“可你現在在這裏陪著我閑聊真的好嗎？”

    夏卿看著完全不打算起身的百攸時，心裏一陣無奈。

    他是整個計劃中最重要的部分吧？

    他也是核心人物吧？

    結果他就這麽坐在這裏，哪都不去。那計劃誰來執行，難道他們的計劃就是跟她一起坐在這裏閑聊嗎？

    “哎我說啊百攸時，你好歹也.........”

    “如果是你，你會讓自己的朋友冒險嗎？”

    “什麽？”

    “冒著生命危險，做一些事情，你會允許嗎？”

    “那也要看他要做的是一件什麽樣的事情啊。若是正義之事，即使有生死危難，我也會幫著他一起做。但若是傷天害理之事，即使他是我的朋友我也不會允許他去做的。”

    “你還真是很講江湖道義啊。”

    “雖然不是江湖中人，但是我還是知道禮義廉恥的。”

    “不過啊，這畢竟不是你知道的江湖，這裏是皇宮。”

    百攸時的聲音裏帶著些悲哀。

    他像是一個已經看透了一切的老頭子，坐在那裏，眼裏閃著奇異的光芒。

    夏卿常常覺得自己看不透他。

    他有時候爛漫的像個少年，有時候成熟的像個中年，有時候睿智的像個老頭。

    每一次看見他，都是不一樣的他。

    不知道為什麽，這個長相英俊的男人，總給她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雖然知道她跟他在大漠時有過幾麵之緣。

    他甚至還請她吃了幾個包子。

    但是也是從那時候開始，她對他的那種熟悉感就一直存在了。

    直到現在，這種熟悉感一直沒有消失過。

    就像是，曾經，在哪裏，見過這個男人。

    “即使是皇宮，它也有它的生存法則吧，總不能什麽事情都能背著道義而做。”

    夏卿一直都知道，一個人正直的活著和不正直的活著，是多麽大的區別。

    乾摩一直教育她，做事前先學會做人。

    要做一個大義凜然的好人。

    不要去鑽研那些歪門邪道。

    他便是一個最好的例子。

    他本是大內高手。

    是先帝最相信的一個貼身護衛，可是他卻在先帝死後急流勇退。

    不是他做不了這個職務了，是他覺得，繼續留在這個皇宮裏，隻會讓他的良心不安。

    他沒有告訴夏卿當年的事情的真相，隻是淡淡的告訴她，他不喜歡那種對不起自己良心的感覺。

    他沒說過他是一個好人。

    他隻是說他是一個能對得起自己道義的人。

    所以他隻求夏卿在成人時能做一個好人，做一個真正的好人。

    她也深受他的熏陶，一直都沒讓自己從好人這一條路上有偏差。

    也許是乾摩一直在冥冥之中護佑著她，這些年來，即使是發生過些什麽事情，但她大都能保持自己的本心，不會去做那些違背她心意的事情。

    “是啊，很有道義的木槿姑娘，你一直生活在陽光之下，又接觸過多少陰暗的東西呢。那些汙穢的東西你看見了過了以後，如果還能像今日這般若無其事的說出要遵守道義，我一定會佩服你。”

    百攸時突然站了起來走到了夏卿麵前，比夏卿高許多的他，一下子就把夏卿眼前的光遮住了。

    “怎麽了..........”

    “你看啊，你在黑暗裏，是不是會很害怕？”

    百攸時降低聲線，聲音低沉有些陰沉沉的，“如果一直都生活在這樣的黑暗裏，這樣的人，心裏還能剩下多少的光？”

    夏卿愣住了。

    她沒想到百攸時的內心會有這種想法。

    她是一直生活在陽光下。

    即使是她母親去世，她被父親丟掉，那段黑暗的時光裏，也有乾摩像太陽一般的溫暖她。

    把她從黑暗裏拉了起來。

    她不敢想象，那時候的她如果沒有乾摩，會變成什麽樣。

    即使是後來，乾摩去世之後，她也被玫娘帶到了醉仙樓，獲得了新的朋友，過上了新的生活。

    的確，她似乎一直都是幸運的。

    “我.......但是，再怎麽黑暗，打心底來說，謀反這種事情，也都是不對的........唔......”

    夏卿突然被百攸時捂住了嘴巴。

    “木槿，這裏是皇宮，有些話，是不能講的。”

    “唔唔唔.....唔唔........”

    她拚命的點頭。

    “不說了，那邊，應該也差不多了。我們走吧。”

    “呼.....去哪裏啊？”

    嘴巴上的手終於是放開了她。

    “不是問我你的作用嗎？你現在就是去體現你的作用的時候了。”

    “啊........？”

    重瑞宮裏，已經煥然一新。

    就在程青走後一會會，一大群宮人就帶著各式各樣的工具，道具來布置。

    裏麵已然是一副喜慶的模樣。

    一張張小桌子，一張張小墊子。

    桌子上放滿了瓜果菜肴。

    大人們也一個個的入座。

    這位置是德妃排的，每一個桌子上都有一個大人的名字。

    德妃是個聰明人。

    她早就打聽清楚了各個大人之間的關係和官職。

    官職大的靠前，官職小的靠後。

    兩個吵過架的？

    好，隔開做。

    這兩個關係好？

    成，放一起。

    於是當大人們一個個入了座，發現這位置排的十分舒暢。

    看著不順眼的自己壓根就看不見。

    看著順眼的就在自己旁邊。

    大夥又不自覺誇起了德妃。

    誇她的心細和會做人。

    不過這裏麵也有不舒服的。

    比如丞相和太傅大人。

    兩人互看不順眼也不是一年兩年的事情了。

    德妃自然也是清楚的。

    但是這兩人的位置卻也是最難安排的。

    兩人的官職其實是一樣的，如果排了誰先誰後，兩人一定會得罪其中一人。

    如果坐一起，那他們一場家宴估計就在互相嘲諷之中就過去了。

    於是她便把座位安了左右兩排，跟上朝時站的位置一樣。

    丞相在左邊第一位，太傅在右邊第一位。

    這樣兩人就沒有先後了，也會舒服些。

    不過這樣，就代表著兩人就得互相看著對方的臉用膳了.........

    從入席到現在，兩人已經不知道看對方多少次了。

    每次不是丞相先翻著白眼偏頭，就是太傅翻著白眼偏頭。

    這個位置，讓他們不得不看著對方那張可恨的臉了。

    礙於麵子，兩人都沒有提出過要換位置。

    換位置事小，到時候讓人笑話了才是大事。

    於是兩人就這麽繃著，等著程青來宣布開席。

    至於不速之客陌塵，宮人十分親切的在宴席最末尾的地方設了個小桌子供他享用。

    睿王作為唯一一個親王，待遇自然與其他的皇親不一樣。

    他一人一桌，坐在離程青最近的一個位置。

    那裏他隻要偏偏頭就能與程青說話。

    比他再近些的，也就隻剩下麗妃了。

    皇親們被安排在比大人們更靠後的地方，因為他們都不過是程家的宗族，平日裏都不受到程青的關注，這次也隻是來湊湊人數。

    更遠些的就是些不受寵的嬪妃和美人們。

    她們也是來湊湊人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