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憤怒,脆弱,和搞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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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讀者小天使V章購買比例50%見正文, 防盜章節72小時自動替換  澤田綱吉。

    彭格列十代目。

    這個繼承了意大利最龐大黑手黨教父的未來首領,理應在與米爾非歐雷家族激烈焦灼的戰鬥中,或者更準確地說是在和白蘭的會見中

    ——此時卻在醫院的病床上醒來。

    這還不足以讓已經在教父的位子上磨練了許久的未來彭格列首領大驚失色, 但如若看到周遭都是清一色的外國人,而且耳邊還被喋喋不休的英語給秀滿臉的話,那就另當別論了。

    史蒂夫看到病床上年輕的亞洲人終於醒來, 不由得露出了幾分輕鬆而又緩和的笑意。

    “你醒了,你現在覺得怎麽樣?”隊長真誠地望著少年的雙眼,然而少年卻是微蹙眉,一臉茫然地望著眼前這個陌生的外國人,顯然不知曉如今到底是什麽狀況。

    隊長回憶起了少年的醫院檢查報告, 這個可憐的孩子還未成年,身上卻又已經到處是傷。舊傷加新傷,特別是喉嚨口致命的淤痕就知道這個孩子在不久的時間前是經曆了怎樣痛苦和絕望的生死關頭, 又是在怎樣在長期的暴力環境下艱辛成長。

    少年有一雙漂亮的眼睛,那雙暗棕色的眸子透著淡淡的水光, 正定定注視著坐在床邊的隊長。

    此時澤田綱吉完全搞不清楚狀況的眼神在隊長眼裏, 隻剩下茫然而又可憐的不安和惶恐,脆弱得讓人心生同情。

    史蒂夫看著眼前這個孩子迷茫而又孱弱的模樣, 無法想象到底是誰對這個可憐的孩子如此殘忍。

    “聽我說, 你現在醫院了。你已經安全了,我承諾你, 沒有人可以再傷害你。”

    隊長的心中湧起怒火, 他一定會查清這件事為少年取得公道, 也讓那樣殘忍虐待少年的人得到應得的懲罰。他的話語一字一句都鏗鏘有力,便是有一種讓人無法不去相信的能力。

    這個承諾,聽起來的確是很有信服力。

    但是——

    醫院?安全了?沒有人可以再傷害我?

    未來首領緊蹙眉頭,難不成是這外國人把他從白蘭那裏給救了出來?還是說這是入江正一的計劃,或者是白蘭的陰謀?這個外國人是誰,這裏已經不是日本了嗎?

    澤田綱吉的滿腦子都是各種疑惑,計劃趕不上變化這句話真是不假。

    但這和他之前定下的計劃,未免差入也太大了,就連一點頭緒都沒有啊。

    “你聽得懂英文嗎?”這個時候,隊長才突然想起來,他還不知道眼前這個年輕的亞洲人能不能聽懂英文。如若聽不懂的話,他記得手機上好像有穀歌翻譯?

    “是的,我能聽懂。”未來首領開口用英語回話,這個時候澤田綱吉又要感謝自己敬重愛戴的家庭教師裏包恩先生了。首領說得最好的莫過於日語和意大利語,但因為一些外交的緣故,裏包恩在英語上也抓得很緊,以至於未來首領還不至於在英語國度瞬間成個聾子啞巴。

    但是,喉嚨很疼。

    說話的聲音也幹澀不堪。

    澤田綱吉伸手去摸自己的頸脖,被綁上了繃帶,很顯然喉嚨口受了傷,頸脖也難以移動。

    這個時候,未來首領看著自己的手,覺得有什麽更加不對勁了。

    他,變小了。

    手上有不少細小的血痕,手腕還有明顯的淤青,他常年摸槍的右手上的老繭也消失了。

    這絕對不是他二十四歲的手,更像是——十四歲。

    “我,你,你認識我嗎?”未來首領結巴著一時想不出該說些什麽,最後隻能從眼前這個大塊頭的外國人口中得到些有用的訊息。

    “不,我以前沒有見過你。”隊長頓了下,然後回憶著認真地回答,他一邊仔細關注著少年的神情,“我是在格林路273號的廢棄衣櫃裏找到你的,當時你昏迷並且受了傷,所以我將你帶到醫院裏來。”

    澤田綱吉的腦子裏更是一團漿糊,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首先他的超直感告訴他,眼前這個人對他沒有惡意而且肯定沒有說謊,那就是事實的真相。這裏肯定已經不是日本,至於這個外國人說的那個地址他更加沒有聽說過,那麽他到底為什麽會出現在那裏?而且他為什麽會變小,還受了這些傷?這裏到底是幻覺還是現實?

    甚至於,未來首領腦海中浮出了一個令他也足以震驚的想法。

    ——也許,這裏並不是他所在的那個世界了。

    平行世界?

    這個詞對於澤田綱吉而言已經並不陌生,但是……

    隊長看著沉默的少年,看不出少年到底在想些什麽,但是那緊蹙的眉頭就知道這個少年現在需要他的幫助。史蒂夫放緩了語速,親切地對澤田綱吉說,“你還記得發生了什麽事情嗎?恩,也許你還記得你的家人或者朋友的電話號碼?我想,那些愛你的人現在一定會很擔心你。”

    “抱歉,先生。”澤田綱吉輕聲開口,微仰頭看向史蒂夫,他的聲音沙啞地從幹痛的喉嚨裏摩擦拉扯出,“我一點印象都沒有了,不,我是說,我……現在記不起任何事情來。”

    未來首領用自己生硬的英語說著,如今他的狀況太過奇怪。他選擇在此時裝作失憶,隻希望有人能夠將他的身份,和之前發生的事情查出來告訴他,讓他知道到底現在是如何的處境。

    “我不知道我是誰,也不知道,我為何會出現在那裏。還有這些傷,我真的毫無印象。”裏包恩曾經便教過澤田綱吉,謊言也是說話的一種藝術,謊言中必定要摻雜著真話。自己所確信的真話說得無比真誠,毫無破綻,那麽假的那一部分也就真起來。澤田綱吉盡可能地讓自己顯得真誠,然而在史蒂夫的眼中,這樣真誠的效果卻是翻倍了。

    少年的誠摯的雙眼不安地注視著他,聲音沙啞,布滿傷痕的雙手輕顫地交握起來。穿著病服的少年說完話後,輕咬著唇,似是惴惴不安地望著他,那微張的發絲落在還有幾分淤青的臉頰上卻更顯得蒼白而又病弱。

    隊長的直覺讓他相信這個少年說的毫無印象。

    在陌生的醫院裏醒來便茫然地失去了自己的記憶,這該是多麽不安和恐懼啊。

    “你別害怕,有我在,我會幫助你的。”隊長站起身來,灰藍的眼眸堅定地注視著少年。他的大手輕輕地覆在少年瘦弱而又僵硬的左肩上似是給予他信心,然而那厚實的感覺的確讓澤田覺得有些安心起來,“我先讓醫生來看看,你別擔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醫生來之後,看了下澤田綱吉的身體情況,也問了不少問題。

    未來首領也都坦然地回答了,他對自己如今的處境是真的不知道,毫無作假。

    PTSD,這是醫生給的診斷,這也與隊長心裏所想一致。

    創傷後應激障礙,因為目睹他人的死亡或者自己經曆死亡危險或者嚴重受傷,而導致的精神障礙。這樣的心理創傷往往是因為遭遇了極其可怕的事件,而失憶也是其中可能造成的症狀之一。

    醫生也用同情的眼神望向病床上這個渾身是傷的未來首領,可憐的孩子,一定是經曆了極其恐懼的事才會精神無法承受,而選擇性遺忘那些痛苦的回憶。

    也許,對於這個少年來說會算是一件好事吧。

    而未來首領有些無奈地坐在病床上,他恍若已經從醫生和那個外國人的眼裏,看出他們已經成功為他腦補出了一部慘絕人寰的悲慘人生世紀大片了。

    “請問先生,你們可以幫我查到我是誰嗎?”

    “當然,我一定會幫助你的。”忠厚的隊長立刻回話,他棱角分明的俊臉上是無比真誠的神色,聲音略微低沉讓人安心,“在你康複之前,我會暫時成為你的監護人照顧你。”

    “我的名字是史蒂夫·羅傑斯,你可以叫我史蒂夫。”隊長向首領伸出了手。

    “我……史蒂夫,謝謝。”首領下意識地想要說出自己的名字,反應過來後想了想說了句謝謝,總是被說是爛好人的他也覺得自己遇到了一個很不錯的爛好人。

    他伸手握了握史蒂夫寬厚的大手,果真要比他的手大多了,也暖多了。

    “Believe me. Everything will be okay.”(相信我,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隊長勾唇笑了,那雙漂亮的眼眸在光下映出一種純粹的海藍。

    “I promise.”(我保證)

    這個被譽為美國精神的象征,並成為了美國曆史展覽館裏被濃墨重彩地瞻仰懷念的偉大英雄人物

    ——此時正從Seven-Eleven的連鎖超市裏走出來。

    下過雷雨的天氣還有些悶熱,隊長穿了兩件衣服。貼身的深灰色短袖T恤外麵套了一件黑色的外衫,堅實完美的肌肉輪廓大抵被遮住,而頭上一頂深色的鴨舌帽略有成效地掩蓋住了史蒂夫英俊的臉。

    隊長的手中還捏著一張紙,他還是老舊派地將所有要買的東西都在紙上列了一個清單。單詞被清晰而又有條理地列了兩列,男人的字跡意外得優雅得體。史蒂夫腦子裏將袋子裏買好的東西都過了一遍,再一次確定沒有任何要買的必需品落下了。

    手將紙團捏成了一個球,隊長用餘光瞥了眼身後拐角處的垃圾桶。

    手腕帶動手肘的發力,輕而易舉地將手中的紙球精準地扔中了二十米開外的垃圾桶裏。

    旁邊有個行走的小哥無意中看到,忍不住轉頭看了史蒂夫一眼,誇讚地吹了個口哨,“嘿,兄弟,投籃不錯啊!”

    隊長時隔久遠地收到了他喜愛的人民的褒獎,心裏有些高興。

    他停下了腳步並轉身,注視著對方的眼睛勾唇禮貌地笑了笑,回了聲謝謝。

    這個小插曲很快就過了。

    沒人知道,這個手中提著兩大袋印有7-ELEVEN標誌的塑料袋的男人就是美國隊長了。

    就算有人認出了美國隊長,估計也不會相信。

    也許會發生的情景有——

    “嘿,美國隊長不是博物館裏的照片嗎?別開玩笑了,這又不是在拍電影呢!”

    “美國隊長?聽我說,大英雄都在忙著維護世界和平呢,怎麽會在這個小便利店轉悠呢。”

    “這是最新的愚人遊戲嗎?不過,我覺得你告訴我傑尼龜在這裏,比美國隊長的吸引力要大多了。超級英雄忙著抓壞蛋,我們忙著抓神奇寶貝,嘿,世界和平!”

    “我可沒見過什麽英雄,哦,我知道一個!托尼·斯塔克!哦,我愛他!他實在太英俊了!但我可以肯定,那位大名鼎鼎的鋼鐵俠肯定不會到這兒來的。除非,是的,除非他決定收購Seven-Eleven,成為連鎖超市的CEO了!”……

    當然這些景象都沒有發生,美國隊長的曆史已經太過久遠了。

    七十年沉睡的時間,被漸漸淡忘的不僅是美國隊長,還有二戰和更早之前遠去的曆史。

    史蒂夫·羅傑斯,美國隊長,

    便在這個全新的時代醒來,他還在這個新世紀的適應階段中。

    幾十年,這個世界已經發生了日新月異的變化。

    史蒂夫這個不明所以就成為腐朽老派黨的老兵,也在努力接受這個全新的社會。

    但是,危險從不會因為時代的變遷便消逝。

    在夜晚出行,一定要小心安全,切記不可走偏僻的小巷。

    這是人們從小就被告知的隱晦警告。

    黑暗中總是潛伏著動蕩不安的危機。

    但顯然,正直凜然的隊長並不會因此感到絲毫的畏懼。史蒂夫反而會擔憂,在這樣的夜晚是否會有人在黑暗中誤入迷途,或者陷入困境。

    在回家的途中,隊長會故意繞些遠路,在人跡少的小路上行走。這些日子以來,史蒂夫的確在這些偏僻的地方,偶遇了一些不安分的人和事。正義善良的隊長也都幹淨利落地解決了這些小問題,並沒有讓任何人看到自己的麵貌,也沒有傷害任何人的性命,離開前甚至體貼地為他們報了警和救護車。

    今天的隊長,還在回家的途中。

    早些下午的時候下了場大暴雨,夜幕中濕潤的星空顯得格外明朗,而腳下暗色的土壤上卻是泥濘一片。史蒂夫高大的身影在隱隱的月光下拖曳著,大大小小的水泊晃晃映襯著幽幽的暗灰和微光,隻聽到靜謐中一步一步沉穩的腳步聲。

    耳邊傳來了很輕微的木質聲響。

    像是什麽被輕輕撞到了。

    本應該是細微到不該被注意到的聲音卻讓隊長下意識地警惕起來。

    隊長微蹙起眉,迅速地轉過頭看向四周,並沒有任何可疑的地方。

    發出聲響的地方,是一堆破舊的家具。當有人搬家時,經常會將自己不要的家具堆在門前。若是有人要的話,便會來撿走,若是沒人要,第二天早上也會有收垃圾的車將這些廢品帶走。

    這些被雨浸濕的家具淩亂地堆放在那裏,並未再發出任何聲響。但是隊長直覺那裏有人在,而且可以更加準確地指出,那個人就在那個橫倒在地上的破舊木質衣櫃裏。

    “你好,有人在那嗎?”

    隊長這麽出聲了,然後慢慢逼近腳步走去。

    也許是在戰場上多年的本能,即便並沒有感覺到殺氣和危險的氣息,但是隊長也沒有放鬆警惕。史蒂夫從來沒有覺得自己警惕心重會是一件壞事,恰恰就是因為這一點,才能在戰爭中的挽救了許多次他和其他戰友的性命。

    隊長將兩個塑料袋拎在左手上,右手空出,站到了衣櫃邊。

    這個位置,不容易被攻擊,也適合在意外情況下讓他隨即做出判斷從而進行下一步動作。

    當隊長打開衣櫃嘎吱的木門後,聽到了哐當一聲。

    隊長被這個意外嚇了一下,隻因為看到從衣櫃裏突然倒下了一個少年。那人的身體竟然直瞪瞪地從衣櫃裏摔倒在了泥濘的地上,還濺出了不少的泥水。

    “你沒事吧?”隊長連忙將手中的袋子扔在地上,焦慮地蹲下身扶起了少年的身體。

    這個少年看起來才十幾的模樣,孱弱纖細,臉上有些傷痕和淤泥,但稍看一眼便知曉應該是亞洲人。少年此時是昏迷狀態,隊長瞄了一眼少年的全身不禁皺起眉來。這個少年身上有不少的傷,特別是喉嚨口的淤痕,一看就是被人用力掐出來的,但幸好還有呼吸。

    要趕緊送醫院!

    隊長不再多想,連忙將少年抱起來便飛奔往醫院衝去。

    此時,懷中的少年意識朦朧地似乎感知到了什麽,緩緩睜開眼。

    他的耳畔好似還回響著那巨大的槍鳴聲,腦袋裏混沌不清,身體疼痛而又麻木。

    無神的眼眸影射出了影影綽綽的光暈,然後緩緩聚焦出了一個男人模糊的身影。

    褐發少年幹裂的嘴唇微動著,喃喃說了一句日文。

    “外國人?”

    沉重的眼皮緩緩闔上。

    少年的意識再一次陷入了黑暗。

    “Sorry. Sorry. I’m so sorry……”

    他能聽到從自己的口中,一直輕聲地道歉,夾雜著恐懼的哭腔。

    他的身體無法動彈,下一秒毫無防備地就被抓住頭發一把用力摔到了地上。無力反抗的他,身體恍若失去了所有的控製能力,隻能任由自己摔在泥濘堅硬的地麵上,身體上感覺到了拳打腳踢的疼痛。那些痛楚愈演愈烈,似乎要將自己身體的血肉打爛,骨頭都踢碎一般。

    他無力地喘息著,緊緊地蜷縮著身軀,想要用僅剩的微薄的力量保護自己。耳邊是模糊的男聲,裏麵夾雜著憤怒而又不屑的許多惡毒的罵人的話語。

    然後,他的頸脖被人扼住。

    他瞪大了眼,想要從那團黑霧中看到什麽,隻看到一雙暴戾的雙眼。

    “Go to hell!”

    這是唯一一句,也是最後一句,他聽清楚的話語。

    他被緊緊地掐死了咽喉,那雙用力的大手要將他置於死地般,殘忍地剝奪了他的呼吸,生的希望和光明在痛苦和絕望中漸漸吞噬。

    “埃文!埃文!醒醒,醒醒!”

    澤田綱吉猛地睜開雙眼,他全身冷汗,他驚慌失措地雙眼觸及到一片光亮,而後便看到逆光的模糊的視線裏是一雙令人安心的灰藍的眼眸。

    “沒事了,你隻是,做了一個噩夢,已經沒事了。”

    已經是半夜,向來淺眠的美國隊長在聽到澤田綱吉的房間裏有奇怪的動靜的時候便進門了。當時他便看到,少年的臉上是掙紮和痛苦的神色,口中是嗚咽的聲音,而他的雙手緊緊地捂住自己的頸脖,不知道是在用力地掐自己,還是想要極力地保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