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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森逝世後,長樂諸將遵鄭森遺命,舉鄭襲護理國事,繼位閩親王。隨後黃昭、蕭拱宸、劉國軒等人以鄭經“有違人倫,不堪為人上”為由,公請鄭襲揮師攻打金廈。鄭襲先是幾次拒絕,說此事乃是同室操戈,大兄又剛剛去世,他這做叔叔的實不忍對侄兒用兵,後來終是被諸將說服,指出不討鄭經實有違藩主遺願,這才長歎同意發兵。

    鄭襲決定揮師攻打金廈後,軍中立即有大量忠於鄭經的將領率部逃離。黃昭等人想抓捕陳永華時,其人早已乘海船南下。

    父親逝世,叔叔繼位的消息一傳來,鄭經即在建平侯鄭泰、母親董嫻等人的支持下於思明繼位發喪,又委從長樂逃來的陳永華為參軍、周全斌為五軍都督、洪旭為長史,整合水陸兵馬準備迎戰鄭襲。

    杭州,周士相知鄭軍內訌之後,先遣使以朝廷名義要鄭襲、鄭經罷兵休戰,他願親至福建為雙方調停。為了表達自己想要雙方罷兵的誠意,周士相分別給鄭襲和鄭經寫了一封信,信中用語不可謂不誠懇。

    本就性子較為軟弱的鄭襲在甘輝等人的力勸下接受了周士相的建議,願意和侄兒罷兵談和,然後由齊王殿下主持調停,豈料侄兒鄭經卻不願和他罷兵。

    鄭經一開始倒也意動,因為周士相給他的書信中隱約暗示隻要他和鄭襲罷兵,有關閩王繼任人選,還是當遵祖製。所謂祖製自是“父死子繼”,而非“兄終弟及”。這個暗示顯然是說鄭經隻要接受周士相的調停,周士相便可以為他向定武這奏請繼位閩王。

    然而,陳永華、洪旭等人卻認為周士相的話不可信,這從當年他在蘇州違諾殺降便可看出。陳永華斷定,周士相此舉隻是緩兵之計,因為入閩的太平軍現正在圍困福州達素,根本騰不出手對付金廈。所以周士相這才希望金廈雙方罷兵,好讓他解決了達素之後再以武力威逼金廈。要不然,一旦金廈分出勝負,決定出了最終的勝利者,周士相不得不麵臨一個重新團結起來的金廈集團。

    洪旭的分析更為中肯,他認為周士相及其太平軍現在是挾天子以令諸侯,而金廈方麵自藩主在時便對南都聽宣不聽調,保持事實上的獨立。從前有浙閩的清軍在,周士相對金廈鞭長莫及,現在浙江已被太平軍占領,福建也僅剩福州一城未下,故福州一旦被太平軍拿下,周士相肯定會用兵金廈,以實現名義和事實上的統一。用古話說便是“臥塌之側豈容他人酣睡。”

    太平軍對鄭軍肯定是處於強勢地位,周士相這個齊王操控朝政,將天子視為傀儡,和當年曹操、近來的孫可望所為也是如出一撤,因此處於事實獨立的金廈方麵不論是否是和太平軍為敵,都是周士相的眼中釘。

    既然早晚都要麵對太平軍,那麽何不趁現在太平軍無力東顧之時,先解決掉鄭襲,爾後整合兵馬,以金廈為基,以水師為臂,和周士相談判,獲得從前藩主在時朝廷給予的待遇。若是周士相不同意,那麽雙方便一戰決勝負。陳永會和洪旭敢於和太平軍交戰的底氣便在於金廈強大的水師力量,而太平軍雖然陸師遠甚於金廈,可水師卻是弱得太多。真要決定動武,周士相也得考慮一下得失。

    “他來攻我金廈,我便發水師入長江,但看金廈於他齊王重要,還是南都於他齊王重要。”

    陳永華的最後一句話堅定了鄭經動武決心。

    建平侯鄭泰雖畏懼太平軍兵鋒,但卻支持陳永華等人的提議,因為他同樣害怕周士相對金廈有圖謀之心。要是聽了周士相的話,雙方罷兵商談,後果很有可能是攻下福州的太平軍在喘息之後突然殺奔金廈。那樣金廈同時要對付鄭襲和太平軍兩支兵馬,幾無勝算。

    有了鄭泰支持,鄭經自是不再猶豫悍然發兵北上,鄭襲得知鄭經動手,不得不應戰。雙方陸師在興化府一帶列開陣勢,海上,亦有忠於鄭經的水師和忠於鄭襲的水師展開激烈海戰。

    金廈雙方大動幹戈的消息傳至杭州後,周士相即動身前往福州,同時一方麵向南都稟報,另一方麵派使到金廈雙方軍中,表達齊王殿下的失望之意。

    在準備多日後,海戰最先爆發。

    海戰雙方,支持鄭襲的水師力量要弱於支持鄭經的水師。但因陸師方麵鄭襲的力量要強於鄭經,故處於下風的鄭襲部水師十分頑強。雙方在平海衛、萬安所一帶進行著激烈的爭奪。海麵上,“轟轟”炮聲隆隆,白煙彌漫,鄭經部的大型戰船和鄭襲部船隻展開激烈的炮戰,炮彈不斷呼嘯著落在海中,騰起一道道乳白色的衝天水柱。雙方的小船向對方發起衝擊,努力殺向大船,或是以火攻,或是接舷跳幫登上敵船肉搏。

    鄭軍水師統帥是建平侯鄭泰,此人不愧是海上老將,靈活利用風向和水流情況,使得己方船隊始終處於有利位置。而主持鄭襲部水師的將領是後軍都督劉國軒,此人也是勇猛善戰,結果雖鄭襲部水師力量薄弱,但雙方從中午激戰至天黑,鄭泰卻始終沒能取得勝利。最後,因為劉國軒麾下的戰船實力畢竟不如鄭泰,在平海衛鏖戰三天後,損失了一百多艘戰船後,劉國軒被迫率部撤離。

    鄭泰獲勝之後,凱旋而歸。結果剛到廈門,就接到興化府的鄭經軍令,讓他馬上將水師交給楊英。鄭泰心中疑惑,但卻未有多疑,要弟弟鄭鳴駿等人將水師移交給楊英,然後一眾將領都隨他前往興化。

    不想,鄭鳴駿卻對這一道軍令表示懷疑,他對鄭泰道:“大哥,戰前定好,海上交由你,陸上由他鄭經自己來,現在大哥打贏了劉國軒,怎的鄭經卻要你馬上去興化?這會不會不安好心?”

    弟弟的擔心沒讓鄭泰重視,他不以為然道:“我是鄭經的叔叔,他能拿我怎麽樣?若無我兄弟等人的支持,他能安生到現在?海戰雖然贏了,不過決定金廈歸屬的還是在陸上,鄭經年輕,陳永華他們也沒什麽經驗,可能需要我這叔叔去為他坐鎮吧。”

    鄭泰想的也沒錯,金廈方麵支持鄭經的力量主要是他鄭泰這一方,而鄭經手下雖有一些將領,可大多過於年輕,就連他依重的陳永華算起來也不過是近來才嶄露頭腳的人物,算不得厲害人物。興化府的戰事決定最終的勝負,也關係鄭經自己的身家性命,在得知鄭泰打贏劉國軒後,他自然會想請叔父到興化替他出謀劃策。

    鄭鳴駿卻始終對鄭經這個叔伯兄弟有所懷疑,但畢竟隻是他的感覺,沒有真憑實據,所以他隻能勸鄭泰道:“大哥,雖然你是他的叔叔,但這爭權奪利的事情是最無情之事。當初藩主在時,他鄭經可是連藩主的軍糧都敢斷的。”

    “從前是從前,現在是現在。鄭經要想坐穩藩主的位置,必須借重於我,否則,他無人可用。”

    對自己過於自信的鄭泰聽不進弟弟的勸告,執意要去興化。鄭鳴駿見狀,隻好把三弟鄭纘緒等人叫過來,暗中交代他們多帶人手,見機行事,萬一鄭經對大哥不利,那麽他們兄弟無論如何也要救下大哥。

    鄭纘緒吃了一驚,皺眉道:“要真如你說的,鄭經對咱們沒安好心,那咱們救了大哥之後,怎麽辦?難道去幫鄭襲那個無能的家夥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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