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被輕鬆殺死，至少表麵上看是這樣沒錯，不過尚景星還是從這場戰鬥中看出了葉幽香的一部分本質。

    悲天憫人。

    沒錯，最後的一劍，葉幽香並不是以殺死‘鬼’為前提，而是為了度化他。

    正如葉幽香所說，她給予了‘鬼’安寧的死亡。

    漆黑人影可以無限製的複活，但失去輪回的資格。

    而被契機佛劍殺死，則會失去這一特權。

    葉幽香雖然看不上成為規則走狗的‘鬼’，但卻尊重他曾身為至尊的身份。

    至尊應當有與之身份相匹配的死去方式。

    因此她以契機佛劍抹殺了‘鬼’作為漆黑人影存在的事實，抹殺其無限複活的特權，給予的是一個輪回的機會。

    叮……

    一聲輕鳴，契機佛劍緩緩消散在空中。

    為此她付出了代價……一縷契機與本質。

    “值得嗎。”

    這是尚景星的疑問。

    “每一個至尊都應該有其相配的結局，作為黑漆人影死去？我不允許這樣的事發生。”

    “哪怕這樣會導致超脫失敗，你從此萬劫不複？”

    “是的。”

    簡單而堅定的回答。

    得到這答案尚景星沉默了，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上次菩提老祖也是一樣。

    該說義無反顧，還是死腦筋呢？

    明明放下這樣的固執能以提高超脫的幾率，但他們依舊沒有選擇這一條路。

    尚景星不明白，也無所謂，他隻知道，自己這一生尊敬的人又多了一個，一個名為葉幽香的女子，身份是至尊！

    “又來了嗎……”

    葉幽香的身前出現了一道階梯，九層階梯，其中六層灰白一片，唯有最上方的三層閃耀著漆黑的光芒。

    吼！！！

    一聲龍吟響徹天地，巨大且漆黑的龍軀在烏雲中時隱時現，隨著時間推移，巨龍越來越近，尚景星甚至能通過自己的眼睛看見烏雲中一對恍若日月般巨大的雙瞳。

    巨龍探出頭，猩紅的雙眼給尚景星帶來不小的心理壓力。

    渾濁的惡意。

    這份可以和‘鬼’頗為相似，它並不針對個別人，針對的是塔界所有生物。

    “尚景星。”

    尚景星有些詫異，並不是葉幽香喊自己名字的時機，而是她聲音中蘊含的感情。

    哀傷？

    悲慟？

    苦痛？

    大約是這樣的情緒混雜在一起。

    尚景星並沒有探尋究竟。

    “如果我失敗了，你一定要記住今天的一切，以及……不要留情！”

    契機仙劍、契機鬼劍同時出現。

    “葉幽……”

    巨龍開口，隻是他的話並沒能說完。

    哧！哧！

    一瞬間，天地間的一切黯然失色，剩下的隻有屬於契機仙劍與契機鬼劍的色彩。

    戰鬥在一瞬間結束，巨龍的頭顱被洞穿，帶著別樣的眼神緩緩消失在天際，一同消失的還有契機鬼劍，契機仙劍則光芒暗淡許多。

    葉幽香使用了與‘鬼’一戰中的同樣的方法，讓巨龍從詛咒的永生中解脫，回歸輪回。

    尚景星愣住了。

    並不是因為這幹脆利落結束的戰鬥，而是屬於自己的臉上，那兩道淚痕。

    似乎明白了什麽，尚景星沒有選擇提問，而是徹底沉默下來。

    又一層階梯化作灰白，剩下兩層的漆黑光芒似乎預示著這場超脫即將進入尾聲。

    踏踏踏……

    沉重的腳步聲從階梯上傳來。

    很快，腳步的主人出現在第八層階梯之上，那是一個身材魁梧，全身被籠罩在漆黑盔甲中的男子，要說獨特的特征，那就是他腦袋上的一對猙獰魔角。

    “哈哈哈，難怪能在短時間內殺死‘鬼’和‘妖’，原來久違的客人是初之神尊啊。”

    這是一個單從氣質上就能判別種族的人物。

    葉幽香抬起頭，淡淡的道：“你應該是第三代魔尊了吧。”

    被稱為第三代魔尊的男子咧嘴一笑，放聲大笑道：“哈哈哈，沒錯，就是我，不過我更喜歡別人稱我為‘魔’。”

    葉幽香的表現與之前都不相同，不是悲傷也不是憐憫，似乎由衷仇恨在眼中滋生。

    “你應該清楚，神族和魔族都沒有資格獲得那個稱號。”

    隻有所屬塔界最強之人才有資格獲得‘妖’‘鬼’‘仙’這樣的稱號，因為隻計算前者的關係，在很多塔界都有至少兩人獲得稱號。

    但神族和魔族不同，在他們的麵前有兩座永遠無法邁過的高山，不論後來者如何努力，也從未有人能夠被認定超越的高山。

    ‘神’與‘魔’

    第三代魔尊表情一滯，旋即馬上恢複正常，他道：“你應該清楚想要贏我並不會像之前那樣，那麽容易吧？”

    “那又如何？”葉幽香當然的應道，同時並不否認第三代魔尊所說的事實。

    他的確沒有獲得‘魔’的稱號，但那隻是因為這個稱號的主人超越常理的強大，真正情況卻是，第三代魔尊有著遠比‘鬼’‘妖’更強的實力。

    第三代魔尊咧嘴笑道：“一招定輸贏，我們雙方都不防禦，接對方一招。如何？”

    葉幽香似乎也感覺到了驚訝，為此挑了挑眉頭，深深的看了第三代魔尊許久，然後歎了一口氣，笑道：“是我誤會了，魔族就算變成走狗也依舊是魔族。”

    雖然聽上去的口氣並不怎麽好，但毫無疑問是在稱讚第三代魔尊。

    以目前為止的情況來看，超脫必須要一層一層打敗所謂的走狗，因此對於超脫之人不管是體力還是靈力都是相當大的負擔。

    而第三代魔尊這個提議雖然好像頗為惡意，甚至會讓葉幽香身負不輕的傷勢，但就結果而言，速戰速決乃是對她最好的結局，一如她之前兩場的行為一樣。

    兩人同時開始行動，為這一場一招定生死做短暫的準備。

    第三代魔尊右手握拳，像受到召喚一樣，數以萬計的道則如同蝌蚪一樣匯聚到他的掌心。

    契機仙劍再次飄到葉幽香身前。

    戰鬥一觸即發。

    “對了。”在這個節骨眼上，第三代魔尊突然開口，帶著放肆的笑容，“希望你不要誤會，我隻是稍微有些膩味，對於輪回可沒有興趣。”

    一如之前，這符合、又極不符合魔族性格的話語出現。

    是因為自身高傲不屑葉幽香同情？亦或者不想要讓葉幽香在最後的超脫前浪費契機？

    無人能懂，葉幽香能做的隻是……

    “我尊重你的選擇。”

    契機仙劍收起，神紋蔓延。

    沒有人察覺到，地麵上那座，在之前兩場激烈的戰鬥中都毫發無損的雕像，此時卻出現了一道裂紋。

    哢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