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真心錯付終堪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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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之上還算順利,刀鸑鷟無暇顧及那男子,隻盼著能夠早一步到達洛氏山莊,才好將局勢掌握在自己手中。

    她心中擔心洛桑與靖黎怕是被人截住,如此一來,恐其中有所變故。

    抵達洛氏山莊時,已是夜裏,白日中來此看見的桃林也不複那時的恍若仙境,而是隱隱似有瘴氣所環繞,霎時間變得甚是幽暗詭秘。

    刀鸑鷟駕著馬匹走過木橋,那男子跟在她身後,她也無法再查看一遍地圖,隻能憑借著自己昨日的記憶在此間穿行。

    沒有費去多少功夫,便到來了洛氏山莊的大門前,隻是此時此刻更深露重,莊中之人應該都已經歇下。

    刀鸑鷟翻身下馬,站定後,舍了那馬匹,徑直走至牆邊,她現下打算偷偷潛入莊中,先行打探一番,看那秦嬰則究竟是否已經抵達了山莊。

    正當她準備施展輕功,飛身越過這堵牆時,那男子忽然在她身後道:“姑娘這是打算不經過主人家的允許便私自潛入別人的宅邸?”

    夜裏四下寂靜,落針之聲皆可聞,他如此大吼一聲,怕是莊內之人都要被他驚醒了。

    “你這人可是生來便喜多管閑事?”刀鸑鷟挑眉,回眸瞪了他一眼。

    “別人的事我可不管,不過姑娘的我倒是很樂意效勞。”他一邊說著,一邊走至刀鸑鷟身邊。

    “我的事不需要你插手,管好你自己吧。”言罷,刀鸑鷟便縱身一躍,飛入牆內,至莊中去了。

    那男子竟是意外地並未跟上,隻是朝著刀鸑鷟離開的地方奸滑一笑,伸出手來撫上自己的麵頰,“唰”地從自己的麵上扯下一張人皮麵具來,而那麵具之後的麵容透露出深重的戾氣,鳳眸半眯,暗潮洶湧。

    男子離開方才站立的位置,牽著馬照著原路折返,回到了那桃林之中。

    “出來吧。”隻見他站定後,忽然對著這無人之境輕啟唇瓣,吐出這三個字來。

    片刻後,果真有人從桃林的另一端緩緩而來,裙裾飄飛,玉足輕點,兩名女子漸漸地從黑夜中顯露出真容。

    “參見教主。”那兩名女子齊齊下跪參拜,她們麵前此人正是九幽聖教的教主——安永琰!

    “起來回話。”安永琰頓了頓,“說說吧,有什麽消息了?”

    “回教主,落白一路跟蹤著朝廷的人,他們已經至那臨安城內,想必明日便回來這洛氏山莊了。”這落白聲音溫柔似水,好似養在皇城中的閨閣女子一般,碧玉溫婉,“還有教主並落白去抓的那兩人,此刻被落白關在臨安城外的澤雲坡的一個山洞之中。”

    安永琰點點頭,“待此事了結後再去將他們放了。皎兒呢?派你盯住的人,走到哪裏了?”

    “教主,皎兒今日看著他在臨安城中的大同酒樓歇下了。”那被喚作皎兒的女子,想必也是人如其名,若皎皎明月。

    “他一個人來的?”安永琰蹙眉。

    “沒錯。”

    “可有發現任何異常之處?”安永琰再次開口詢問,心中尚且存有疑慮。

    “皎兒奉教主之命盯得仔細,不敢有絲毫懈怠,卻並未發現有何異常。”皎兒細細思索一番,答到。

    安永琰似是對著一答案並不滿意,心中已有自己的思量,“明日之事,切記不可出一絲差錯。”

    “是,教主。”落白與皎兒異口同聲,擲地有聲,想是在這九幽聖教之中,遵從教主的命令便是這教中的第一大義。

    安永琰負手背過身去,黑夜隱去了他麵目之上的所有神情,“皎兒,明日除了你跟蹤那人,還有一藍眸身著白衣之人,你也不可傷及她。”

    皎兒聞言先是一怔,悄然地與身旁的落白對望了一眼,似是都十分不解,為何他們的教主愈發的生出了仁慈之心。

    “是,皎兒明白了,謹遵教主旨意。”皎兒抱拳行禮,畢恭畢敬。

    但她身邊的落白卻似乎別有心緒。

    “好了,你們二人先退下吧,盡心去準備明日的事情。”安永琰衣袍一揮,示意她們二人離開。

    “是,教主,屬下告退。”言罷,皎兒便要轉身離開,但卻見落白仍舊站在安永琰身後,似是還有話要說。

    “教主......”隻聽落白輕喚了一聲,便再無下文。

    安永琰卻隻是在她的呼喚中隱隱地側過頭,但卻未聽她道:“沒什麽,屬下告退。”

    她這才與皎兒一道,離開這桃林,身影即將消失之際,仍不忘了朝著桃林中安永琰所站立的地方,回望一眼。

    安永琰麵色沉抑,眸光投射向遠方,卻不知在看向何處,漸漸地散開了焦距。

    霎時間,一陣狂風驟起,“呼呼”之音咆哮不止,肆意地刮動著這桃林中的碧樹,壓低它們的腰肢,使之搖搖欲墜,飛花亂舞,似帶著刀鋒的利刃般旋轉散落一地,就好像若是稍有不慎被它擦過肌膚,便會留下一道道血痕。

    風勢漸小,不一會兒便又漸漸地停了下來,一切又回歸最初的平靜之中。

    而那林中的緋衣男子,早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隻留下一匹馬兒,獨自迷蒙其中。

    刀鸑鷟潛入洛氏山莊之後,由於昨日白天隻是由那婢子帶領著行過幾處,又對此間地形不熟悉,便隻能先尋一處地方找到火燭點亮,仔細地查看一遍秦羽涅先前為她繪製的地圖。

    記下了整個山莊的分布之後,她便徑直去往這莊中專程為來客安排客房的院落。

    她想若是那秦嬰則已經到了洛氏,那麽洛氏必然會將他安置在這些院落中的任意一處。

    眼下,為了不要驚動這莊中眾人,更是不能打草驚蛇,隻能靠自己一處一處地去尋找了。

    她先是至那風來苑仔細地排查了一番,發現並未有人來過此處,便又去往另一處院落,也未曾發現有人在此住下,當她將洛氏山莊中所有能夠安置客人的院落都尋查完畢之後,她想如果那秦嬰則沒有被安排在主人的住所,那應當還未到來。

    自己現下便隻需先行離開此處,尋個地方等待明日一早再至此處,尋那洛家大小姐,讓她將自己引進府中,等待著秦嬰則的來到便是。

    隻是不知此時洛桑大哥與靖黎大哥身在何處,而也已經深了,也沒有辦法打探他們的消息,希望他們平安才好。

    如此想著,刀鸑鷟便準備離開這洛氏山莊,如若不然,被人發現了,可要將自己當成是圖謀不軌之人,屆時連自己白日裏所說的話便也自然成了不可相信之言,隻怕他們會認為自己另有所圖。

    刀鸑鷟支著手中燭光微弱的火燭探路,剛剛轉身,一個女子忽然不知從何處躥了出來,定定地立在她的麵前,定睛一看竟是洛懷薇。

    刀鸑鷟被她這悄無聲息卻有突如其來的出現著實下了一跳,心緒尚且未定,便要想著如何編造個理由來騙過這女子。

    “你深更半夜,偷偷摸摸地潛入我山莊中究竟有何意圖?你究竟是誰?”那女子長劍出鞘,直指刀鸑鷟。

    刀鸑鷟靈機一動,用手指輕輕地擋去她的劍鋒,“洛小姐,不是讓我早些回來嗎?我此刻回來了,小姐為何要以如此方式待我?”

    “你少耍嘴皮子,說!你究竟是什麽人?”

    看來她這是不願輕易地相信自己了,“洛小姐,我今日前去尋我那兩位友人,卻發現他們不知去向,而我因記掛著與小姐的約定便想著盡快趕回山莊,但奈何路途之中馬兒似是水土不服不能再行走,我便這般時辰了才走至山莊中。”刀鸑鷟一麵說著,一麵看著她稍稍緩和的神色,想來這招倒還頗為有效,便繼續道,“可是我至莊中時天色已晚,我不想驚擾了莊中的人休息,又苦於見不到小姐小姐會誤會在下,便出此下策,翻牆進來尋找小姐的閨閣。”

    洛懷薇聽她緩緩道來,語氣真摯,還夾雜這幾分委屈的意味,瞬時便心軟了,相信了刀鸑鷟的話。

    她收回手中的長劍,“算你還有點良心。”

    “那小姐不生氣了?”刀鸑鷟順勢問下去,做戲還需做足才是,隻是這日後若是引起更大的誤會,她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哼。”洛懷薇輕哼一聲,卻嬌嗔之意,讓刀鸑鷟心下一驚,“本小姐帶你去休息吧,你行了一天的路想必也累了。”

    “那在下便多謝小姐了。”刀鸑鷟行了個禮,便跟上洛懷薇的腳步。

    隻是她萬萬不曾想到的是,洛懷薇竟然將自己帶進了她閨閣所在的院落之中,刀鸑鷟環顧四周,對洛懷薇道:“洛小姐,這怕是不太妥當吧。”

    “有什麽不妥當的,你住在此處,離本小姐近,本小姐可以隨時看著你,萬一你是個騙子,跑了怎麽辦?”

    刀鸑鷟一時啞然,其他話說了也是多餘,“既如此,那在下便在此住下了,多謝洛小姐。”言罷,刀鸑鷟便準備向為她安排的那間房中走去。

    卻不想她還未走出兩步,便被洛懷薇擋住了去處,隻見洛懷薇雙手張開攔住她,“等一下,從現在起,你別再一口一個洛小姐的叫我,叫我懷薇。”

    刀鸑鷟清楚地看見她的麵龐上浮上兩片紅雲,心下暗道不好,自己這可真是作孽啊,但眼下卻又別無他法,這女子強得很,讓她如何是好。

    “聽見沒有?”

    刀鸑鷟移開目光,“是,在下知道了。”隻能先答應下來了。

    “那你喚我一聲讓我聽聽。”

    刀鸑鷟一愣,對於洛懷薇此般要求,她本可大大方方地喚她,隻是現下自己這般身份又加之她好似對自己的身份有所誤會,若是這般喚了她,不是空予她多一分注定無望的念想。

    刀鸑鷟遲遲沒有開口,卻被洛懷薇誤以為她是害羞了,於是洛懷薇鼓起勇氣,似是做了什麽決定般,輕輕地踮起腳來偏過頭在刀鸑鷟的麵頰上落下一吻。

    刀鸑鷟當即猶如被驚雷劈中般呆愣在原地,而洛懷薇則早已羞澀地跑開了。

    完了,果然如同自己心中所想那般,當真是罪過,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