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酒不醉人人自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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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夜的黑暗裹挾連綿的坦桑山脈,天穹之上一道驚雷驟然劈下,將山中巨石擊中,陡然翻滾落下發出巨大的轟鳴,驚動山中飛鳥齊齊而出,展翅撲棱,遠飛穹蒼,與此同時一眾山中走獸在這暗夜裏對月長嘯,亮出鋒利的爪牙,似是惡魔般要與天地相鬥爭。
九幽聖教鬼火幽森,明明滅滅,卻是照亮通往星辰殿唯一的光亮。
而此時的星辰殿中,萬簇虞美人瑟縮身軀,花瓣聚合,似是因這殿中冰冷肅殺的氣氛而不敢肆意綻放,水榭的白玉台前跪著黑壓壓的一眾教徒,在他們前麵的則是九幽聖教的四大教王與天絕地滅兩大聖使。
殿中,冷寂的可怖,所有人都頷首沉默著,那模樣就猶如在犯下罪行的人在等待責罰。
安永琰就半倚在白玉台上,以手托腮,鳳目半睜,卻不去看那跪倒在地的一眾教中之人,不知在沉思何事。
就這般過了良久,終於有人無法忍受開了口:“永......教主,將我等聚集在此,可是有要事吩咐?”那說話之人正是風教王——長生。
這聲音在大殿之上響徹,自是人人都聽得十分清楚,他們身後的教徒畏懼因畏懼安永琰而將頭埋地愈發低了,隻恐長生此言一出便會成為點燃安永琰的導火索。
安永琰聞言微微抬眸,瞥向長生,幽幽開口:“本教主自在試煉營中開始,便是風教王你看著長大的。”安永琰卻並未回答長生的問題,而是自顧地說起往事。
長生跪在地上,抬首看他,卻不敢妄言。
“本教主的脾性如何,你們應當不會不知。”安永琰繼續說到,但眾人皆可感這許就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奏。
“教主,此次是屬下們辦事不利,當我與皎兒趕回洛氏時,已經沒有了那洛懷薇的蹤跡。”為了阻止安永琰的怒火被燒的更旺,落白便自行率先請罪。
“洛懷薇定是被我那皇兄救走了,此事本教主也有疏忽。”安永琰此言一出,落白本是先鬆了一口氣,但安永琰接下去的話卻讓她的心猛地又被提了起來。
隻聽安永琰話鋒一轉,神色狠戾地掃視下方跪拜眾人,“但你們近來處處失利,讓秦羽涅和蘇辰砂對我九幽聖教調查的愈發深入!”頓了頓,“雖然此次我們本意便是借秦羽涅之手除去秦嬰則,再嫁禍予他,兩全其美,但他們如此快地獲知九幽聖教的消息,是不是意味著我教中疏於防範?亦或是有居心叵測之人混入教中?”
“教主......”長生本想出言相辯,卻不想被安永琰一喝,即刻噤聲。
“長生啊長生,上一次你的人險些讓五鳳之一的守護者喪命,此事本教主還未曾與你算賬!”他勾起唇角,陰冷一笑,“對了,還有蘭望,你可還記得當日本教主是如何教導你的?”
“那日之後蘭望便謹遵教主教誨,不敢忘懷。”蘭望蛾眉輕蹙,神色緊張,畢恭畢敬地答到。
“對了,本教主怎麽將我教中的兩位聖使忘記了。”安永琰依舊笑著,隻是這笑意卻讓被他點名的顧青城與嶽峨眉心驚膽戰。
“當日在北漠,本教主記得隻是派你等將刀鸑鷟抓回。”一邊說著,安永琰一邊走至嶽峨眉的身邊,停下步子,俯身湊近她耳邊,“是誰給你的膽子讓你對刀鸑鷟下手?嗯?”
嶽峨眉身子一顫,再看她額上已是不滿了細密的汗珠。
“回答本教主!”安永琰一把捏過她的下巴,用力之大仿佛要將其捏碎才罷休。
嶽峨眉被他擒住,動彈不得,隻得揚起頭看著他此刻因發怒而變得猙獰的麵容,“教主,屬下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求教主饒命!”
嶽峨眉的麵龐在他的手中逐漸漲地通紅,眼角生生地被這疼痛逼出淚水,顧青城見狀不忍,便也開口冒死向安永琰求饒,“教主,求教主饒恕師妹一命,當時情勢危及,師妹她也是逼不得已才出此策,本想待之後為刀鸑鷟解毒,卻不想讓她逃跑了。”
安永琰哼了一聲,一把將嶽峨眉甩開,她便直直地倒在了顧青城的懷中,氣喘不止。
他再次走回台階之上,袖袍一揚,“看看你們近日都做了些什麽好事!若是照此下去,我九幽聖教終有一天要敗在你們這群人手裏。”
“請教主恕罪!”教眾們齊齊叩拜,高聲道。
安永琰歎了一口氣,“洛清泓那老頭兒怎麽樣了?”
“回教主,落白與皎兒已經將他關在七殺閣中,不過看他的樣子,應是活不了許久了。”落白見狀立即回話。
“不用去管他,隻要我那皇兄找不到他便是。”
“是。”落白頓了頓,“殿下,此次洛懷薇未能擒住,若是她讓講此次事情說出,我們該如何是好?”
“就算她道出此事,也牽扯不到我九幽聖教什麽,皇帝最多下旨派人誅殺我魔教中人,但最後的禍端全部都會落在雲蒼闌的身上。”安永琰笑了笑,“本教主想看看此次他如何脫身,正好借此機會觀察他是否能夠助我九幽聖教成此大業。”
“教主聖明!”
“再過一段時日,宮中將會設家宴,雲蒼闌的女兒雲若初將會被安排在家宴上獻舞,屆時你等隨我入宮,趁此機會,在萬欲司中下手。”安永琰眼射戾光,嘴角勾起一抹詭笑。
“是,屬下必定萬死不辭!”台下聲音震耳欲聾,響徹星辰殿。
“都退下吧,本教主乏了。”安永琰衣袖一揮,吩咐他們退下。
“是,屬下告退。”
安永琰半臥白玉台,雙目輕闔,聽著耳邊的腳步聲漸漸遠去,摩肩接踵著接連離開了星辰殿。
此時,安永琰緊蹙的雙眉才有半分舒展,不知為何那日在城樓上的畫麵這幾日竟是無數次地湧進他的腦海,他從未覺得有何人能夠將一襲白衣穿出那般出塵靈逸的風情,那日看見她,如飄落在清泉中的純白梨花,藍眸湛湛,白衣傾城。
“教主......”突然,身後響起一道輕柔的女聲,安永琰猛然驚覺翻身端坐起來。
他竟是未曾警覺四下的情況,有人靠近也全然不知,抬首一看站在他麵前之人是落白。
“落白?”安永琰眉微蹙,“你還有何事?”
“教主......”落白欲言又止,躊躇片刻後,終是重新開口,“教主此次回苗疆,不在皇城可會引起懷疑?”
安永琰先是一愣,似是沒有想到她會問自己這一問題,“本教主自稱感染風寒,臥病家中,不會有人懷疑。”
落白聽後緩緩點頭,頷首垂眸,卻沒有就此離開。
安永琰見她那模樣楚楚可人,便伸出手去牽住她,輕輕一拉她便徑直坐在了安永琰的腿上。
落白驚慌失措,用手抵在安永琰的胸膛上,推舉著,“教主......”
安永琰卻不顧她的反應,湊到她耳邊,“你在擔心本教主嗎?”
“我......”果然,落白臉上一紅,羞澀地將頭埋地更深了。
安永琰挑起她的下巴,細細打量起她,同樣是一襲白衣,容顏清麗,但落在他眼中遠遠不及刀鸑鷟半分,那張揮之不去地麵容再一次在腦海中閃現而過,安永琰深吸了一口氣,放開落白,“下去吧。”
落白對他的舉動感到頗為莫名,但卻不敢說什麽,隻輕聲道了聲屬下告退,便戀戀不舍地離去。
安永琰的神色在落白離開後逐漸變得陰冷,眼角的戾氣藏也藏不住。
他不能再這般下去了,要知道刀鸑鷟隻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一枚助他成就大業的棋子,隻是用來幫他開啟玄天令的,絕不能對她抱有一絲其他的情感。
他搖了搖頭,斂衣起身,袖袍帶起一陣狂風,足尖在水麵輕點飛躍至對岸,身影漸漸地消失在了那火紅絕豔的花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