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狀態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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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朝陽初升。

    出了城門,在去學館的路上,張進和張秀才都是異常沉默,沒有說話。張秀才是一臉若有所思的樣子,像是在想著什麽,而張進則是不斷偷偷打量著張秀才,卻是不知道該說什麽。

    忽然這時,那沉思的張秀才輕出了一口氣,開口問道:“進兒,科考,寫自己的所思所想以及見解的章真的沒有任何出路嗎?真的就要滿篇的附和吹捧聖賢之言嗎?”

    “呃!”張進驟然聽問,瞬間反應過來,他沉吟著答道,“也不能說沒有一點出路吧,除非運氣好,正好碰上了一個喜歡你章裏的見解的考官,這樣你才有可能榜上有名!”

    但是,說到這裏,他又轉而搖頭道:“不過,我不提倡在科舉考試這樣去碰運氣,這樣正好能碰到一個喜歡你章裏的見解的考官,實在是幾率不大,還不如寫那種附和吹捧聖賢之言的章呢,這樣考官們喜歡,我們自己也穩妥些,爹,你說呢?”

    張秀才點頭苦笑道:“你說的對!爹當年就沒明白這樣簡單淺顯的道理,鄉試三次也沒碰上過喜歡欣賞爹章裏的見解的考官,所以爹三次都落第不了!唉!想要在科舉這條路上走的更遠,是該穩妥些好!穩妥些好!”

    他語氣有些惆悵,神情也是悵然若失,像是已經向科舉現實的情況屈服了一般,但其實除了這屈服的表象以外,他心還存在著不甘和不服。

    他內心在拷問著自己:“這章真的就是這樣寫的嗎?章不該這樣寫的呀,不該隻是在吹捧附和聖賢之言啊,而該是表達自己的所思所想和見解才對,這樣才是人該寫的章啊,科舉的章怎麽與此卻背道而馳呢?這樣的科舉怎能從天下人挑選良才呢?”

    此時,張秀才不知不覺間居然對追求了半輩子的科舉產生了些許反感之意,可能是出自於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心理,也可能是對這樣的科舉考試真的感到有些失望了吧!反正,此時張秀才的神情和心理很複雜,也說不清道不明了,他沉默著又不說話了。

    而張進卻是一直在觀察著張秀才,見他又神情複雜地沉默不語了,張進想了想就開口安慰道:“爹,其實你說的也沒錯,寫章本就應該表達自己的所思所想,這也是人做學問本該有的態度!”

    聽張進如此說,張秀才有些意外地看著張進,麵露些微喜色道:“進兒,你也是如此想的?”

    但張進卻轉而搖頭道:“可爹,做學問是做學問,科考是科考,這兩者是不一樣的,做學問你可以隨心所欲按照自己的想法見解來寫,可是科考你更多的是要揣摩出題和改卷的考官們的心思,是絕不能隨心所欲的寫我思我想的!”

    這話猶如一盆冷水潑了下來,剛剛得到張進認同,麵上有些微喜色的張秀才頓時瞬間收斂了那點喜色,神情又是沉重了起來,最後歎了一聲,再次沉默了。

    張進也不再說什麽了,他該說的已經都說了,接下來就要看張秀才自己想通了,他再說什麽也沒用。

    於是,父子二人都不再說話了,沿著每天都要走過的道路,往學館而來。

    到了學館之時,就見方誌遠和朱元旦兩人已是等候在那裏了,張進和張秀才走了過來,二人就都略微躬身施禮道:“先生,師兄!”

    “嗯!”張秀才看了他們一眼,輕應了一聲,點了點頭,就拿出鑰匙去開了門。

    然後,就如往常一般,四人趁著學生們都沒來之前,開始動手打掃學館屋裏屋外了,看著好像一切都很正常一樣。

    但是,和張秀才十分熟悉的方誌遠和朱元旦,他們卻是發現張秀才好像一直都魂不守舍的,就是拿著笤帚掃地也好像在出神一樣,一直站在那兒清掃一塊地方,也不知道他出神想著什麽。

    方誌遠和朱元旦也不敢去詢問魂不守舍的張秀才,他們奇怪地看了一眼張秀才,那方誌遠就擔憂地低聲問張進道:“師兄,先生這是怎麽了?出什麽事了嗎?”

    張進看著在原地拿著笤帚打轉的張秀才,忙是“噓”了一聲,小聲道:“今兒我爹狀態有些不對勁,你們別說話,也別去打擾他,讓他自己好好思索一番,等想通了自然就好了!”

    聽他這樣說,那朱元旦又是好奇地問道:“那師兄,先生又到底在想什麽呢?想的這麽出神?”

    張進搖了搖頭歎道:“不可說不可說!等以後我爹想通了,你們再問他自己吧!”

    說完,他也不願再多說什麽,這掃地的活也指望不上張秀才了,抹完桌案之後,張進就自己又拿了一把笤帚,自己掃了起來。

    可是,張秀才出神並不隻是這一會兒,這一天張秀才都時不時出神著,有時候甚至在課堂上講著講著就忽然看著手裏的本出神了,教室裏大大小小的十幾個學生瞪大著眼睛看著出神的張秀才,見他一直沒反應,不由都交頭接耳,議論紛紛起來。

    最後還是張進重重地咳嗽了一聲,這才讓出神的張秀才回過了神來,而回過神來的張秀才卻是沒有心情再講下去了,這課上到了一半,張秀才就道:“就講到這裏了,接下來你們練練字吧!”

    然後,也不管再次議論紛紛的學生們,張秀才拿著本,甩袖轉身就出了教室,去了隔壁的屋子裏了。

    那張進、方誌遠和朱元旦見狀,三人對視一眼,也是起身出了教室,往隔壁的屋子來了,他們有些擔憂張秀才,想要看看他到底怎麽樣了。

    尤其是知道緣故的張進,更是擔憂張秀才的狀態,他就怕張秀才一時之間想不通,鑽了牛角尖,如果這樣事情就糟糕了,還不知道會發展成什麽樣呢,畢竟人一旦鑽了牛角尖,那簡直就和走火入魔了一樣,什麽事情都有可能發生的。

    卻不想,他們來到了隔壁的屋子,就見張秀才靠在椅子上坐著,拿著一本,眼神直直的還在發呆發愣,陷入沉思之。

    朱元旦見狀,就要出聲喚醒張秀才,張進卻忙伸手捂住了他的嘴,輕聲“噓”道:“別說話!我不是之前說過了嗎?我爹今天狀態不對勁,有些事情想不通,等到想通了自然就好了,我們別打擾他了,都先ào室吧,也幫著我爹維持秩序,可不能讓學生們吵吵嚷嚷的,打擾了我爹思索。”

    方誌遠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朱元旦也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了,張進這才放開了捂住他嘴的手,然後打手勢招呼,三人悄無聲息地來,又悄無聲息地離開,隻剩下坐在椅子上沉思之的張秀才。

    此時此刻,張秀才猶如塑像一般坐在那裏一動不動,微皺著眉頭,是個真正的思考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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