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雪山(二十二)第二批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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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名稱:鬥獸場】
    【類型:##】
    【效果:①可投放在“現實世界”,抓取任意生靈進入場地進行廝殺;
    【②投放後隨機在世界各地移動,除投放者外,無人知曉其確切位置;
    【③鬥獸場內生靈數恒為一萬,出現傷亡後會抓取新的生靈進行補充。】
    【備注:世界是一個巨大的鬥獸場】
    大理石質感的歐式建築在穹頂之上悄然浮現虛影,像是一片聚合了所有水汽的積雨雲,在大地上投下綿延千裏的陰影。
    遊行的、逃難的、陷於戰爭中的人群大部分無所覺察,也有少部分人心有所感,皺著眉抬眼望天,卻無從追索分毫端倪。
    山雨欲來的壓抑氣氛與這些天的暗流湧動別無區別,人們很容易將心底一瞬間的悸動當做對時局的憂慮,殊不知無休止的死亡即將降臨,真正的鬼怪已經到來。
    陸任佳坐在火車上,看窗外飛閃而逝的遠山和田野,前方黑洞洞的隧道張開血盆大口,吞噬一節節車廂。
    身旁一對老夫婦在嘰嘰喳喳地聊著閑話。
    男人說:“你說說這事鬧的,怎麽突然就打仗了?我還記得我年輕的時候,年年都預測要打仗,也沒打;結果現在不想打仗了,倒好,連個兆頭都沒有,就打起來了。”
    “這不是打仗的事兒,是末日要來了!”女人極力壓低聲音,嗓門卻依舊不小,“我聽人說,前線都是鬼,這世界上是有鬼的。我上周不是去聽晚課了嗎?他們告訴我,真主發怒了……”
    “老婆子,你一天天的沒事幹,就跟那些騙子混,小心別把我倆的棺材本搭進去!”
    “他們不是騙子,都是挺好的人,每周末還發雞蛋呢!”
    “……”
    陸任佳百無聊賴地聽著,心知這兩人未必是真想討論出個所以然,不過是突然被置入一個以前從未考慮過的困境中,無所適從,才借由閑聊排遣不安,假裝自己麵對危機並非無能為力,相反有實質性的進展。
    陸任佳大學讀的是心理學,畢業後理所當然地成了一名心理谘詢師,再加上一點與生俱來的敏銳,她習慣性分析每個人的心理,且往往分析得與真實情況大差不差。
    而這類分析……說實話也不過是排遣不安的一種方式罷了。
    隧道口越來越近,陸任佳睜大著眼睛看窗外的光線一點點變暗,洞口的光明越來越遠,並在某一刻化作全然的黢黑。
    她心底忽然生出一種強烈的恐懼,好像即將遭遇什麽詭異危險的事,但緊接著她便安慰自己:在心理學上,害怕黑暗是正常的,視野的受限將會使大腦產生野獸出沒、周遭潛藏掠食者的暗示,這是由基因中的遠古記憶決定的……
    【歡迎來到詭異遊戲……玩家信息載入中……載入已完成……】
    【在詭異遊戲中……您可以獲得想要的一切,財富、權力、健康……應有盡有……】
    【而您所需要麵對和克服的……隻有對詭異的恐懼……】
    耳邊忽然響起紛雜的囈語,斷斷續續的電子音夾雜著滋滋的雜聲,訴說著無法理解的專有名詞。
    “咣!”
    車頭的方向傳來巨響,車身劇烈顛簸,陸任佳沒來得及反應,臉重重地撞上了玻璃窗。
    整列火車都傾倒過來,高高蕩起又重重落下,最靠近車頭的幾名乘客被掀飛,撞碎在天花板上,血肉如雨潑灑。
    濃腥的血順著車窗如瀑布般流淌,幸存者尖叫起來,哭喊聲和痛呼聲響成一片,伴隨著微小爆炸和山石落地的聲音。
    陸任佳被兩張變形的座椅擠壓在窗邊,肋骨大抵是斷了,前胸陣陣抽痛,碎玻璃紮入她的臉頰,汩汩鮮血鋪展成薄膜,遮蔽視線。
    耳邊的囈語越來越清晰,這次竟直接在車廂中響起,所有人都能聽到。
    【副本名稱:《鬥獸場》】
    【副本類型:多人生存】
    【前置提示:人也是野獸。人生來不是為了做野獸的。】
    車頂的燈光接觸不良地閃爍,在某一刹那伸手不見五指,疼痛和血腥氣漸次消逝,好像靈魂離開了軀體,被浸泡於出生之前所處的羊水。
    什麽情況?這是怎麽了?陸任佳眨了眨眼睛,一時間竟然無法進行有效的思考。
    身邊的老夫婦也都受了重傷,男人陷入了昏迷,女人在哭,一邊哭一邊拍男人的臉:“醒醒,真主保佑,醒醒啊……”
    不知過了多久,黑暗再度散去,陸任佳發現自己站在一個巨大的高台上,身邊站滿了人,腳邊斜插一柄長刀。不僅是她腳邊,幾乎每個人的腳邊都放著各種各樣的武器,不知用意。
    四周的觀眾席一排排加高,幾乎觸碰天際。席間密密麻麻地坐滿各種動物,它們高聲嚎叫著,發出各種令人不適的聲音。
    這是儼然是一個鬥獸場,不過人類和動物的角色發生了置換。
    陸任佳深呼吸又深呼吸,在人山人海間看到幾張眼熟的麵孔,都是和她一列火車的乘客。
    結合腦海中的信息和過去這幾天道聽途說的傳聞,以及眼前這一幕怪異的場景,她有了判斷,舉起手道:“大家靜一靜!我知道是怎麽回事了!”
    所有人都轉頭看向她,卻沒有完全安靜,女人還在不停哭泣,男人不在她身邊,想必是凶多吉少了。
    陸任佳提高了音量:“不知道你們有沒有看過無限流,或者聽說過無限流遊戲。
    “我想我們現在是被拉進了一個遊戲中,成為了玩家,隻要能夠完成任務,通關這個副本,就能活下去了!
    “相關的信息應該已經輸入到你們的腦海中了,大家冷靜下來,我們一起想想辦法!”
    一個染紅頭發的年輕人問:“我知道無限流遊戲,可是……任務是什麽?”
    話音剛落,不帶感情的電子音在所有人頭頂響起:
    【主線任務:殺死除你以外的所有人】
    眾人麵麵相覷,臉上的茫然漸漸消退,化作一種警惕和驚惶,他們如同被困在籠中的小獸,不知所措地移動視線,觀察身邊的同伴。
    這種僵持隻持續了半個小時,一聲尖叫在角落炸開,一個幹瘦的女人軟倒在地,身下暈染開血泊。
    “殺人了……”
    “有人殺人了!”
    刹那間,所有人都瘋了,有人向高台的邊緣狂奔,也有人拿起了身邊的武器……
    陸任佳拔出腳邊的長刀,一步步向邊緣靠去,她不打算殺人,隻想自保。她深知以她的體力,無法在格鬥遊戲中獲得勝利……
    如果能找個盟友就好了……她這樣想著。
    然而下一秒,她便感覺心口被涼意穿透,低下頭,隻見一截染血的刀尖從胸口冒出……
    這樣的情形正在世界各地發生。
    雪山之上,齊斯坐在祭祀坑邊,看著坑中的屍堆一點點漫上來,麵上全無表情。
    他往現實中投放了【鬥獸場】,並且重新編寫了主線任務和遊戲規則。
    在這場由他釀造的災難中,他沒有留下任何存活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