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繡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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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我麵聖。“刀疤百戶反手扣住韓林正手臂,卻在攙扶時悄悄替他按上止血穴,“陛下三日前已下密旨,著錦衣衛暗查"金刀會"滲透朝堂之事...“韓林正一震,這“金刀會“正是他在剿匪時發現的神秘組織,其核心成員竟持有半塊刻著“勤王“的青銅令。
    乾清宮暖閣內,炭火燒得正旺。朱元璋捏著密奏,目光掃過“吏部尚書私蓄甲兵““太常寺卿供奉邪神“等條目時,指節捏得發白。案頭擺著剛送來的少林血書,方丈願以百年禪功擔保達摩院與幽冥教無關——這倒讓皇帝想起韓林正密報裏的另一句話:“江湖邪派的真正靠山,著龍袍,佩玉帶。“
    “韓愛卿傷得不輕啊。“朱元璋放下折子,遞來一碗參湯,“聽說你在島上見到了"勾魂鎖"刺青?“韓林正捧著碗的手突然發抖,這刺青他隻在密奏裏提過,此刻從皇帝口中說出,竟像是早就知情。湯麵浮著的枸杞突然散開,露出碗底刻著的小小“濟“字——與島上兵器刻痕如出一轍。
    “陛下明鑒,那些私兵的兵器...“話未說完,殿外突然傳來喧嘩。戶部侍郎被拖進來時,官服上還沾著曼陀羅花瓣,腰間墜著的玉佩正是幽冥教右使信物。朱元璋盯著那玉佩,忽然笑了:“愛卿這玉佩,倒像是朕賞給淑妃的物件?“
    侍郎瞬間癱軟,顫抖著從袖口摸出半片青銅令。韓林正瞳孔驟縮——正是“金刀會“的“勤王令“,而令上紋路,竟與朱元璋書房的《禦製皇陵碑》暗紋吻合。原來所謂的江湖勢力,不過是帝王故意縱養的蠱蟲,用來咬死那些自恃功高的朝臣。
    “傳旨。“朱元璋將青銅令拍在案上,“凡與江湖勢力勾連者,不論品級,滿門抄斬。韓林正...暫留錦衣衛詔獄,待朕徹查清楚...“皇帝忽然湊近,聲音隻有兩人可聞,“七皇子的胎記,你可曾看清?“
    韓林正渾身血液仿佛凝固。那日在島上,他根本沒看清僧人的胎記,所謂“與淑妃武僧相似“不過是試探。此刻才明白,朱元璋早就知道少林分院的秘密,甚至默許七皇子“假死“,為的就是等這些朝堂蛀蟲主動攀附,再一並清算。
    詔獄的鐵門合攏時,韓林正摸到袖中藏著的半片曼陀羅花瓣。這是張院判臨死前塞進他掌心的,花瓣背麵用密語寫著“金鑾殿地磚第三塊“。他望著頭頂透下的一線天光,忽然想起島上兵工廠的牆壁上,用朱砂寫著的半句《大誥》:“君疑臣,則臣必死。“
    而他此刻的“必死“,不過是帝王棋局裏的又一枚棄子。當朱元璋借著他的密奏清洗朝堂時,那些真正的“金刀會“核心成員,恐怕正躲在更深的陰影裏,等著看這出“兔死狗烹“的好戲。
    深夜,錦衣衛指揮使悄然入了乾清宮。朱元璋對著《大明風華圖》擲出七枚棋子,盡皆落在標注著“功臣舊部“的郡縣。“讓韓林正活著。“皇帝擦著棋盤上的朱砂印,那是今早新勾去的吏部尚書名字,“他不是想看江湖與朝堂的真相麽?那就讓他看看,這天下的水...能有多深。“
    詔獄的草席下,韓林正用指甲刻下第三個“朱“字。他知道,當朱元璋需要一個“清白“的棋子來繼續攪動風雲時,自己這條命...還有用。而那些藏在金鑾殿地磚下的秘密,終有一日會隨著血流,漫過這吃人的皇權門檻。第五章詔獄窺天機
    詔獄的夜比海更深。韓林正數著頭頂漏下的雨滴,第七滴正好落在草席上的曼陀羅花瓣。他用鐐銬磨開磚縫,指尖觸到張院判所說的第三塊地磚——石麵竟有隱約的龍紋浮雕,與朱元璋龍袍上的十二章紋分毫不差。
    “大人可知,為何陛下總用繡春刀陪葬功臣?”隔壁傳來沙啞的笑聲,是被關押的老禦史,“二十年前,臣曾見欽天監刻過一塊碑——‘繡春染血,龍氣自安’。”韓林正渾身一震,想起朱元璋每次處決功臣,必令錦衣衛以繡春刀“留全屍”,原來竟是用功臣之血鎮所謂的“龍脈劫數”。
    地磚下突然傳來鐵器撬動聲。他屏住呼吸,隻見青磚翻起,露出半卷蟲蛀的《皇明寶訓》殘頁,字跡被朱砂改過:“七皇子患痘而薨”旁,隱約可見“寄養少林”四字。更駭人的是,頁腳繪著東海島嶼的兵工廠布局,標注著“洪武十五年動工”——那時淑妃尚未失寵,分明是朱元璋默許的局。
    “韓大人好興致。”陰冷的聲音從上方傳來。錦衣衛指揮使站在牢口,手中提著的燈籠映出“金刀會”的曼陀羅紋。韓林正攥緊殘頁,卻見對方解下腰間令牌,正麵是繡春刀圖案,背麵竟刻著“勤王”二字——與戶部侍郎的青銅令互為陰陽。
    “陛下讓卑職帶句話。”指揮使拋來一粒藥丸,“三日後的早朝,您且看文華殿的地磚。”藥丸滾過花瓣,韓林正嗅到熟悉的龍涎香——正是張院判下毒時用的氣味。他突然明白,這詔獄裏的每一個人,都是朱元璋養的“餌”,用來釣出更深的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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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日寅時,韓林正被拖上金鑾殿。文武百官的目光如刀,吏部尚書的空缺旁站著新上任的官員,袖口隱約露出青色刺青。朱元璋咳嗽著翻開奏疏,韓林正注意到皇帝左手無名指纏著紗布,那是他昨日批閱“處決名單”時被朱砂筆劃破的傷口。
    “韓愛卿可知罪?”朱元璋的咳嗽突然停了,眼中閃過銳利的光。韓林正被按在地上,額頭貼著冰涼的金磚——正是文華殿第三塊地磚,磚縫裏滲出暗紅痕跡,像極了繡春刀的形狀。他忽然想起老禦史的話,渾身血液瞬間凝固:這裏,竟是用功臣之血澆築的“龍血磚”。
    “臣罪當萬死,但有一物請陛下過目。”他摸出那塊染血的曼陀羅花瓣,“此花產自東海島嶼,臣在...已故張院判掌心發現。”花瓣遞到禦前時,朱元璋的瞳孔突然收縮——花瓣中心的紋路,竟與淑妃當年的陪嫁玉佩一模一樣。
    殿外忽然傳來巨響。十六名錦衣衛抬著一口銅棺闖入,棺中躺著的正是少林那位“胎記僧人”,心口插著的繡春刀上刻著“錦衣衛千戶”字樣。韓林正望著刀刃反光,看見自己臉上未愈的傷口——形狀竟與僧人額角的“胎記”吻合。
    “七皇子已於昨夜圓寂。”朱元璋撫著銅棺,聲音裏帶著謀殺,“少林誤信奸人,竟將皇室血脈養作逆賊...韓愛卿,你說該如何處置?”韓林正盯著皇帝指尖的紗布,那下麵隱約露出的,竟是與僧人身上的月牙形疤痕。
    刹那間,所有碎片在腦中拚合:所謂的七皇子胎記,不過是朱元璋自己幼時燙傷的疤痕;少林分院的私兵,是皇帝為清洗朝堂而養的蠱;甚至那枚“驗忠符”,根本就是用來逼淑妃舊部現形的誘餌。而他韓林正,從遞出辭官表的一刻起,就成了這出“弑子誅臣”戲碼裏最關鍵的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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