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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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炯遠遠看到這倆在一塊的時候心裏就咯噔了一下,但是又仍存著僥幸, 覺得這倆都是成年人, 又沒說過兩句話, 湊巧碰見應該也就是尷尬寒暄一下而已。

    誰知道他緊趕慢趕過來, 才發現這倆已經聊上了。而且聊天內容相當的意外刺激。

    他忙站過來圓場, 跟徐誌打招呼,又跟傅惟演說:“那銷售說有現車,就是現場人太多了, 我也不知道還得問些什麽, 你過去幫我看看。”

    傅惟演這才注意到身後有人, 嚇了一跳。

    三人客氣告別, 楊炯又提起上次車展徐誌幫拍的照片, 再次表示感謝。等人走遠了,傅惟演便立刻惡人先告狀道:“這人也真是的, 我去上個廁所也能碰到他。”

    “……”楊炯問:“廁所不是在右邊嗎?你幹嘛走左邊這條道。”而且左右兩邊人流方向不一樣,傅惟演是逆著人流走的。

    傅惟演編謊話不擅長, 但是腦子轉的快, 前言不搭後語道:“因為我看見江誌宏他媽了。”

    楊炯愣住,詫異道:“怎麽又扯上江誌宏他媽了?”

    “我沒跟你說過嗎?”傅惟演嘖道:“上次我坑了她一回給你出氣, 但是她老頭跟我以前的老師挺熟, 所以多少有點那啥, 心虛。”

    他說完斜眼問楊炯:“我沒跟你說過?”

    楊炯果然被牽走了注意力,點頭說:“沒有啊,你怎麽她了?”

    傅惟演就把那天怎麽要好心捎人一程, 結果半路話不投機,給人隨便找了個地方放下的事給說了。他說這話一人分飾兩角,尤其學江媽媽一驚一乍的神態時頗有神|韻,楊炯聽了個開頭就笑得不行了,雖然極力憋,但還是捂著肚子哎吆了半天。

    傅惟演說完也哈哈笑,拍了他一巴掌問:“怎麽樣,出氣嗎?”

    楊炯雖然覺得不太好,但之前的確在江媽媽那受過不少氣,給他豎了豎大拇指道:“你也太損了。”

    傅惟演挑了挑眉。卻聽楊炯又問:“那炒腰子怎麽回事。”

    傅惟演:“……”

    楊炯覺得還是得說一下,好笑道:“就這麽一個車展,大家都紮堆來看,難免會遇到熟人。徐誌一看就是來拍照片的,說不定約了人有工作,你不喜歡他不打交道就是了,巴巴的湊過去膈應人家幹什麽。”

    傅惟演哼了聲:“哪兒是我要湊過去,是他直奔著我們要過來打招呼。”

    楊炯說:“那就打個唄,你不在這嗎。”他自己接的劇還多虧了徐誌拍的照片,這個人情對方可能不知道,但是自己心裏總要記下。不報答也不能恩將仇報,任由著傅惟演看見就找茬。

    他覺得傅惟演在這方麵實在有些不成熟,太護食,也容易想歪,想了想沒敢說照片的事,怕他往心裏去,隻表態道:“我現在又不喜歡他,就是碰上麵也不會對他散發誘敵劑,行了吧。”

    傅惟演問:“他要是亂發一通呢。”

    “……”楊炯無語,配合道:“那我屏蔽。”

    “那行吧,”傅惟演想了想,勉強道:“那我就原諒你了。”

    楊炯:“……”總覺得哪裏不大對。

    傅惟演又道:“走,早點辦完手續咱出去吃飯。”

    雖然楊炯對於徐誌說的找人優惠很心動,但是轉念一想,那樣少不了又要欠人人情。而且如果對方給便宜的話,肯定不能像現在交了錢就能提現車。現在金九銀十,又碰上大型車展,車子必然缺貨,一個搞不好就要排隊等上一個多月。

    這會兒買車的興奮勁兒已經占據了他的大腦,傅惟演陪著他交了錢簽了合同,一問時間,周末就能去提車。倆人高高興興出去吃飯,還真吃了頓炒腰子,就是中午補的晚上又都泄了,楊炯剛開始還挺享受,折騰到後半夜就有點想罵娘,偏偏傅惟演精神足,還振振有詞的一副為了他好的樣。

    楊炯咬牙切齒,問他怎麽又是為了我了。傅惟演大言不慚,道:“為了早點幹掉這些小日貨啊!”

    楊炯當了真,隔了兩天再看,卻發現家裏的“日貨”似乎多了不少。再翻抽屜,果然在下麵找到一張沒藏好的發|票,日期就是從車站回來那天,楊炯仔細看了看單子上的其他物品,終於想起來了,那天他們回來後老太太說肚子疼,傅惟演出去給老人家買了點藥,估計就是那時候偷摸藏的私貨。

    他心裏又好氣又好笑,覺得這人真是幼稚,老太太那天明顯情緒不大好,這人也能有心思幹這個。

    不過傅惟演向來如此,楊炯也沒指望他操心這些家長裏短,隻盡量抽出空借著各種由頭帶老太太出門走走,又或者繞著小區遛彎。

    轉眼到了提車這天,傅惟演在上班,雷鵬也在拍戲,楊炯咬咬牙幹脆自己去了。等著上了保險選了牌照,已經過去大半天。待他在從4s店一路繃著神經開回來就快晚上了。

    不過雖然這一路他熄火了四五次,進了小區後倒車又花了半個點,但楊炯還是覺得成就感特高,高興地繞著自己的車直轉,又拍了張照片發朋友圈。

    當天晚上傅惟演回來又陪他開到郊區練了會兒夜路,楊炯膽子不夠大,但好在心細,開的雖慢但還算穩當,這樣白天晚上的來貨摸索,幾天後熟悉了,自己開車帶著老太太回了一趟家。

    楊佩瓊不知道他買車了,楊炯隻提前跟她打招呼說帶傅惟演他姥姥過來玩,她去接兒子,等到了樓下才發現是楊炯自己開車回來了。

    當媽的高興得不行,看那車比之前自己幫楊炯看的大很多,空間寬敞,看著也漂亮,更是來回圍著轉了幾圈。

    老太太出門的時候挺高興,這會兒到了親家這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好在楊佩瓊好說話,攙著她上了樓,喊著楊炯切水果泡茶,又親自下廚給她做了點飯。東家長西家短,裏裏外外都是些家務事,倆女人雖然隔著輩分,但共同話題無非是孩子家庭,倒也聊了半天。

    中午的時候老太太休息,楊佩瓊怕楊炯那床太軟,又讓她去了自己屋。

    等人歇下了,她才把自己兒子悄悄拉一邊,責備道:“你這是鬧的哪一出啊?小傅的姥姥領咱家裏來幹什麽?”

    楊炯之前當著老太太的麵打的電話,不好多說,這會兒見房門緊閉,老太太也睡了,這才低聲道:“老太太最近心裏有些悶,我怕她想不開憋出病來。”

    楊佩瓊驚訝道:“怎麽了?”

    楊炯把前情大略講了下,低聲說:“這事老太太夾在中間兩難,可能前陣子有人打電話催了,這幾天吵著要回去呢。”

    他輕輕歎了口氣,道:“我倒是想哄哄老人家,可是怎麽都隔了兩代呢,我跟傅惟演那邊的親戚也不熟,跟老太太實在聊不起來。傅惟演他媽那邊更一堆糟心事,而且她也不是個會勸人的,萬一哪兒再戳到老人家心窩子就壞了。”

    楊佩瓊這雖然不能多談,畢竟兩家是親家,傅惟演他姥姥更是隔了一層,也不願揚家醜,但是當媽的和當媽總有點共同話題,怎麽都比沒人說話強。

    楊佩瓊了然,老太太過來一趟她也沒有多麻煩,輕輕歎了口氣,問:“那誰他爸……還那樣?”

    楊炯嗯了一聲。

    楊佩瓊皺眉道:“這當爹的也真是,孩子都這麽大了,也不知道圖什麽。你們結婚的時候我看著那人挺穩重的,要不是後來撞見他跟一女的摟著我都不敢信。”說完覺得這種事無可奈何,轉而問:“你這車什麽時候買的?花了多少?你錢夠嗎?”

    楊炯笑道:“夠,傅惟演付的錢,他爸媽也給了一些。”說完怕楊佩瓊想多了,補充道:“這錢是他們給的,不是我要的。等我這邊片酬結了我就再給他。”

    楊佩瓊聽完放下心來,笑笑:“你倆的錢怎麽分配你們自己定。隻要你別主動跟人爸媽要就行,他們要是非給的話,也沒必要強著非不收。”

    楊炯知道這些年楊佩瓊也有些小心,這個家庭從大手大腳到節衣縮食,最敏感的還是自尊。楊佩瓊既怕人背後說楊炯看上傅家的錢,又怕他太耿,愣不收錢讓人爸媽不舒坦。

    他忙嘖道:“我是個耿直的人嗎?你快別瞎操心了,別的不行,哄哄他爸媽還是一來一來的。”

    “也是,我兒子是什麽樣我最清楚,心軟嘴甜的,”楊佩瓊笑笑:“說實話,也就你倆脾氣都好,要不然老太太哪有放著閨女家不住去外孫子家住的。我這個親媽都避諱,怕給你們添麻煩。”

    她說到這一頓,又止住,怕有些話雖然在情在理,但說出來難免讓人多想,像是在挑唆孩子對親家不滿。她頓了頓,隻得幹巴巴補充道:“惟演是個好孩子。”

    楊炯幾乎每次回來都會聽到楊佩瓊誇傅惟演,心裏也有些驚奇。明明傅惟演沒幹什麽,要說登門送禮,甚至不如江誌宏勤快買的好東西多。

    倒不是傅惟演不舍得,而是這人有些太隨性,儼然拿著楊佩瓊當自己媽,想吃什麽不客氣,來之前就點。當然如果楊佩瓊說喜歡什麽,他也二話不說就掏錢。雖然大多數時候都是小物件,比如從餐桌上的隔熱墊,鄰居最近風靡的地瓜鍋,楊佩瓊喜歡又一直覺得過於奢侈的銀筷子……

    零零碎碎的東西,加起來不比楊佩瓊時常讓他們帶回家的東西貴多少,可是擱不住這娘倆都特別喜歡,滿意度也高。

    楊炯不覺笑笑,故意哼了聲:“他是好,但毛病也多啊,你怎麽也偏心了呢!”

    楊佩瓊拍了他一下:“越說越不像話。”

    楊炯誇張地哎了一聲,又嘿嘿笑道:“我現在買了車,來回也方便了,要是出差拍戲的時候長,車就放你這你開。等再過幾年你要是不願在這邊住了,還是按之前說的,給你在我們小區買個小房,這樣方便。”

    楊佩瓊笑道:“等再過幾年再說吧,現在這樣就挺好。回頭老人家要是回去了,你也跟惟演過幾天自在日子。”

    娘倆又聊了幾句別的,楊佩瓊也有些乏,去楊炯那邊躺了會兒。

    楊炯有點小感冒,在客廳裏自己找了點藥片吃上,拿著傅惟演之前給他買的表演相關的書看,想一會兒即將進組的劇,再想一會兒如果老太太回去了,他們那屋子怎麽布置。

    對於後者他沒考慮太多,因為聽著老人家那意思,是打算再住幾天回去的。

    誰知道這次從他家回去,老人家睡了一覺,第二天一早就要回了。

    楊炯很驚訝,覺得有些突然,問老太太怎麽了。老太太便道做了個不好的夢,放心不下家裏。

    傅惟演值班不在家,楊炯留人留不住,給他打電話也沒人接,隻得給又給傅媽媽打了電話說了。

    誰知道傅媽媽趕過來一趟,說話也不好使,三人商量半天,最後拗不過老太太,隻得匆匆打電話幫她訂票。

    好在老太太回老家的車次,中午還有一班普通的,算了時間,到那邊也正好下午四五點。

    楊炯的感冒症狀有加重的架勢,他又怕老太太萬一趕不上中午這班,到家後天黑不好看路,於是一邊忙著抽紙擤鼻涕,一邊拿手機給她定了一張軟臥。

    買完票後那邊在收拾東西,楊炯便跟老太太要了老家的電話,跟那邊的人提前聯係,說好了車次和到達時間。好在老人家兒孫對她都算孝順,表示會進站去接,讓這邊放心。

    楊炯這才算鬆了口氣,又拿鑰匙開車跟傅媽媽一塊去送站,順道跟老人家吃個飯。

    老太太一直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直說這幾天胃裏有積食,現在一點兒不餓,等回家吃正好。她要直接走,楊炯這次說什麽不同意了,好歹連哄帶勸的去了家粥鋪,讓她吃了點墊墊肚子。

    老太太一反常態,除必要的回答外也不怎麽說話,懨懨地提不起勁兒。直到看見火車站的大廈了,她才拍了拍腿,突然說:“兒孫自有兒孫福,有時候吧可能是我老太婆管太多了……兒大不由娘啊,你說我操心那麽多幹嘛。”

    這話聽的傅媽媽和楊炯都是一愣。

    傅媽媽陪她坐在後座,見老太太轉著臉看窗外,忍不住道:“誰還嫌你多管嫌事了嗎,這幾個月不一直住的好好的,這會兒子歎什麽氣。”她雖然也有些不舍,但心裏更多的是輕鬆,不經意就從眉梢眼角露了一些出去。

    老太太轉過臉看她一眼,今天她沒畫眉毛,因而眼睛格外明顯,看人的時候氣勢頗足。傅媽媽不知道怎麽就心虛,忙補充道:“你什麽時候還想來提前說聲,我們去接你也行。”

    老太太搖頭問:“我來了住你們那?”

    傅媽媽笑:“當然住惟演那啊!在那邊不是住的挺好嗎?”

    老太太隱隱歎了口氣,也不壓低音量,徑直道:“你倒是好,把我扔孩子那,你去躲清閑。人家兩個小年輕剛住一塊,都是該玩的時候,我整天待在家裏,人倆休息了也不能出去玩,整天就伺候我一老的。”她之前從未計較過這些,甚至一開始自己也說要住這,不知道今天怎麽就較真了。

    傅媽媽看了眼正小心開車的楊炯,有些下不來台,訕訕地笑了下。

    老太太卻繼續道:“你這個親閨女倒好,遮著擋著不讓我去,住幾天也趕緊攆我走,也不知道有些什麽事瞞著我。”

    楊炯一路怕自己感冒精力不足,隻專心開車,聽後麵聊天也沒往心裏去,這會兒才覺出有些不對勁,匆匆打後視鏡裏瞄了一眼。傅媽媽心虛之下有些接不上話,他倒是想打圓場,但是抬眼一看,已經到了。

    楊炯隻得把話咽回去,停好車給老太太拿好東西,又跑著去買票。

    老太太對著他的背影歎了口氣,半晌張了張嘴,想跟傅媽媽說兩句話,可是話到嘴邊,又覺得沒什麽意思,通通都咽回肚子裏了。

    直到老人上車後楊炯才給傅惟演打通了電話,傅惟演聽說老人家回去了也很驚訝,問怎麽了。

    楊炯也覺得有原因,但是實在想不通,隻得如實道老太太做惡夢了,說是不吉利,非要回去看看才放心。

    傅惟演便道:“那行,回去就回去吧。”又聽他聲音不對勁,問怎麽了。

    楊炯道:“感冒了,昨天就有點,今天好像厲害了。”

    傅惟演問他:“吃藥了嗎?”

    楊炯隨口嗯了一聲。

    傅惟演卻道:“吃藥了別開車啊,尤其副作用是嗜睡的。”

    楊炯忙解釋:“今天早上沒吃,怕吃了藥犯困。”

    誰知道傅惟演又嘖了一聲,更不滿意了:“你都感冒了怎麽不吃藥?不吃藥那也得休息啊,送老太太讓我媽去不就行了,還非得你啊。”

    楊炯:“……”

    楊炯心道:看今天那架勢,老太太是顧忌著我在場才沒多說,要不能訓起你媽來。又想傅媽媽一聽老太太要回去,剛開始還不舍,可是一到車上就差點就鼓掌歡送了,怎麽到了傅惟演這也差不多,問了兩句就不管了呢。

    合著老太太一走,最失落的反倒成了我這個外人。

    他這麽想,不自覺小聲嘀咕了一句:“你別老念叨我了,我怎麽覺得你有點巴不得老太太走呢。”

    傅惟演在那邊低低一笑,想了會兒道:“是有點。”

    楊炯:“……”

    傅惟演便低聲說:“家裏有外人你放不開。”

    車站人來人往,楊炯的臉通的一下就紅了,忍不住嘖了他一聲:“大白天的麻煩你正經點。”

    “我怎麽不正經了,”傅惟演反問道:“我幹什麽了嗎?沒有吧,還是我理解錯了,你的意思其實是讓我晚上一定要不正經?”

    他說完突然恍然大悟地啊了一聲,又壓低聲音問:“你嗓子啞……是真感冒嗎?會不會是你喉嚨那啥……讓我頂著了?”

    楊炯:“!!”他快讓他氣著了。

    傅惟演見好就收,又賣慘說:“哎你別老害羞,這都馬上要進組去拍戲了,以後要忙起來,咱倆一個月能見一次麵嗎?”

    “……”楊炯道:“應該能吧。我就這麽一部戲,不至於那麽忙。”他說完又想起正事來,跟傅惟演道:“我今天得去公司一趟,前陣子跟我們公司的人一塊拍的戲結款了,好像就我的還沒收到。”

    上部喬喬主演的那部青春偶像劇,楊炯在裏麵演一個不太討喜的配角。剛開始的時候趙銘說他演的是男四,楊炯也一直這麽認為,誰知道開拍了才知道自己的戲份被砍了不少。而且不知道為什麽這次的劇本邊拍邊改,到最後已經不知道誰是四五六了。

    楊炯對此並不是很在意,一來他從沒演過重要角色,男幾對他來說並沒有具體的概念,二也是因為這部戲是趙銘給的,他現在沒合同約束,再挑來挑去容易得罪人。拍攝期間楊炯也十分認真,除了雷鵬離婚的那天他請過假之外,其他時間幾乎全天候著,連遲到早退都未曾有過。

    他覺得自己的表現足夠合格,誰知道等找到了趙銘,卻遭了一頓批。

    趙銘對他那次的請假意見很大,說那天他給劇組造成了很大損失,攝製組對他意見很大。

    楊炯那天雖然請假,但是由於天氣原因,本來就沒安排他的戲份,於是他忍不住道:“我造成什麽損失了?”

    趙銘說:“什麽損失你不清楚?你還來問我?”他冷笑,帶著顯而易見的不耐煩,又說:“我也帶了你好幾年了,要不是拿你當自己人怎麽可能有這種好事,不受公司合同約束,卻平白無故地占著公司的資源?你呢,現在是越來越不如以前了,翅膀硬了,眼界也高了,嗬。”

    楊炯聽出他話裏有話,前後一想,隻能是自己私底下接的新劇惹惱了他。

    可是當初自己明明是求著要簽合同的,三天兩頭的送禮都送不少,要不是趙銘因為他小舅子床位的事準備把自己砍掉,怎麽可能會是現在的局麵。

    更何況楊炯在這劇裏雖然是主角,但這次隻能是天上掉的餡餅。他之前隻是個群演龍套,最好的也就當過幾次特約,不說別的,趙銘每年手底下發展的小新人,隨便拎出一個都要甩楊炯一大截。

    楊炯一貫在他跟前伏小做低的當孫子,這些年上供不少,也真心實意感激過他,可是趙銘顯然從來沒拿他當過事,最近兩年更是變本加厲,給的資源很少,卻又動不動拿捏,如果不是楊炯自力更生的到處找活,靠趙銘的話他今年就隻在家了摳腳了。

    楊炯心裏也擰著口氣,看著趙銘沒說話。

    趙銘臉色沉下去,卻揮了揮趕他,道:“你回吧。”

    楊炯說:“我是來問我的薪資的,聽劇組的人說都已經結款了。”

    趙銘訝異挑眉,卻問:“那你找他們財務去啊。”

    楊炯腦袋發蒙,不知道是氣的還是感冒,愣了下跟他確認道:“財務說我的錢跟其他人的一塊都已經匯給公司了。”

    趙銘卻皮笑肉不笑道:“是嗎,我不知道啊,要是真匯給公司了那你就等公司通知吧。”他說完頓時不耐煩,冷聲道:“我說你怎麽有空來公司了,敢情是來要錢的。我又不是你保姆也不是你助理,問我沒用,你該找誰找誰去。”

    楊炯讓他氣的不行,也不敢硬頂,隻得壓著火兒退出他的辦公室,靠在門口挨個在微信上問別人有沒有收到錢的事。

    可是昨天他問的時候還有人明確回複,今天再問,通訊錄裏卻少了幾個人,可能把他刪了。剩餘的也都閃爍其詞。唯有一個跟他關係好點的,給他打過來電話勸道:“楊炯,這次是你錯在先,誰讓你自己就接上片子了,還是回頭等趙哥消消火兒再說吧。”

    楊炯聽到這心裏歎了口氣,在趙銘的門口不方便說,隻得走到走廊盡頭的安全通道裏,對那邊道:“之前不也是這樣的嗎,今年公司一共給了我幾次資源?我那天算了,公司給的工作機會,我到手的工資加起來大大小小一共才三萬。我不自己接活兒不擎等著餓死嗎。”

    “那就是了,趙銘給你派的活兒,這十個月了才三萬,可是你自己倒厲害,接了個過百萬的。”同事不知道具體數額,隻大約聽人嘀咕說,說過了百萬了。於是道:“關鍵這百萬裏沒有他的份,他能不氣嗎。”

    楊炯血氣上湧,無語道:“那能怪誰,當初我求著要續約的時候是他躲著不見我,又整天的陰陽怪氣,我東西沒少送,錢沒少給,最後還給我來了個不用續約。”

    他吸了口氣,壓著火說:“一開始我還挺高興,但是現在算是看明白了,這不就是讓我白幹活嗎。”當初趙銘允諾一切照舊,楊炯心裏還感激了他一陣子,誰知道原來有的底薪自打那之後就從來沒發過,現在連片酬都扣押了。

    同事也無奈,勸他:“算了,忍一時風平浪靜,你那都馬上要當主角了挑大梁了,這點就別看在眼裏了。為了這個玩意得罪了他,往外給你放黑料呢。”

    他說到這停頓了片刻,倒是點了句實話:“再說了,楊炯啊,你一直不是比我們都通人情世故的嗎,怎麽這陣子不見還單純了呢。就不說抽成這事,誰又願意見別人過的太好。”

    楊炯生生一口氣噎在半道兒,咽不下去吐不上來。

    同事說的對,工作場上本來就這樣,你強我弱,你贏我輸,所以人常有嫉妒之心,隻是其他職場有各自清晰的規則,上不得台麵的東西少。可他們這個行業不一樣,這個圈子裏人多且雜,三教九流都有,偏偏又是三俗集中地,名利爭奪場,真出頭的要麽能有錢有勢有背景,要麽能把住有錢有是有背景的人,還有一種,是真的祖師爺賞飯吃,長了一張有故事的臉。這個和是否努力,長的好不好看關係不大。

    而楊炯卻以上皆非。他雖然臉好看,身材也可以,但這個圈裏跟他一樣甚至比他好看的人多了去了。他也不是科班出身,談不上什麽演技,身後又沒人推沒人捧……更要命的是他的年紀,不上不下,既不能賣萌充當小鮮肉,也沒什麽足夠的閱曆去當小臘肉。

    著實尷尬。

    楊炯又想,以前的時候自個吃飽全家不餓,這樣沒覺得如何。但現在畢竟結婚了,別的不說,以後應酬肯定要減少。但是自己人微言輕,本來也沒名氣,如果不出去應酬找活兒的話估計也脫離不了吃飽上頓沒下頓的境況,這樣長久來看也不行。

    這次不管紀曉為什麽會找自己,自己都沒他路可走了。不管怎麽樣這次的機會一定要盡全力把握好。

    他想到這心裏忍不住忽熱忽冷,一會兒琢磨如果這次自己火了,那公司倒過來找他,許給再好的條件也不能續約了,畢竟自己跟著趙銘這麽多年,後者對他態度急轉不過是因為他拒絕了那個死胖子的潛規則。足可見這人心胸狹隘又善變,所以即便他業務能力再高,以後也不能作為繼續合作的對象。

    他心裏暗自下了決定,一會兒又琢磨這次撲了怎麽辦。

    楊炯心想,如果這次真撲了,那說明天上掉餡餅給自己,自己也接不住。以後基本不可能有更好的機會了,趙銘拿捏,沒有後台,自己以後也不想頻繁應酬,實在不行就隻能退出這行另作打算了。隻是具體做什麽打算,他心裏依然茫然。

    -

    晚上傅惟演回來的早,這天他難得準點下班,也沒告訴楊炯,想著給後者一個驚喜。誰知道等他開門進去了,家裏卻沒人。廚房裏收拾的幹淨齊整,但是冷鍋冷灶,什麽飯菜都沒有。傅惟演自作聰明地暗笑一聲,心道楊炯肯定是做了什麽好吃的,故意藏冰箱裏給我驚喜呢。

    他自己在那搓了搓手,還擺了個李小龍的架勢,在心裏喔炸一聲,啪地一下開了冰箱門。

    誰知道冰箱裏也是空的……

    傅惟演:“……”他這下才相信楊炯是真沒做飯了。傅惟演有些好奇,喊了一聲,沒人應,但是直覺楊炯應該在家,於是挨個屋子推門去看。

    直到推開書房的門,才愣了一下——楊炯竟然坐在他的位置上看書。

    傅惟演眼尖,看到了書的封皮,上麵紅白兩色字體,赫然寫著《影視演員表演技巧入門》。

    楊炯見他進來有些吃驚,卻忙把書壓住,站起來問:“你今天怎麽回來這麽早?”

    傅惟演靠在門框上,一本正經道:“我太想你了,所以力排萬難先回家了。”

    楊炯不經逗,頓時抿著嘴笑了起來。

    他把書放回原來的位置,又在自己之前看的那頁壓了個角做標記,這才走過來問傅惟演:“你是不是餓了,我還沒做飯呢,晚上想吃什麽?”

    傅惟演很幹脆:“吃你。”

    楊炯習慣了,搖頭笑道:“那不行,我還沒洗呢。”

    “那我可以先喝點羊奶。”傅惟演伸手捏住他的手腕,把人拉過來,低頭輕輕親了一下。楊炯仰頭配合他,卻冷不丁被人推到了身後的門上。傅惟演伸手拉他衣服,真的要低頭找羊奶。

    楊炯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頓時急眼了,邊往下扯衣服邊推他道:“別瞎鬧!這是書房!”

    傅惟演卻一臉委屈,在他臉上吧唧了一下,納悶道:“書房怎麽了?”

    楊炯心說你說怎麽了啊,萬一讓人看見怎麽辦?可是念頭轉了一半他就明白過來了——老太太今天走了,家裏哪來的外人。

    傅惟演看他想過來了,又故意湊他耳邊上,含著他的耳垂低聲問:“書房怎麽了啊?”

    楊炯咽了口水,有些受不住這種刺激,半天搜刮出一句來:“……在書房幹這個會壞風水。”

    傅惟演卻笑了一聲不說話,手下扣著他的腰,又去親他脖子,連咬帶啃幾下之後才道:“你身上怎麽這麽熱?”

    楊炯回神,勉強找了借口:“我可能發燒了。”

    他心裏有事,又實在不想在書房幹壞事,隻得服軟一回。他推開傅惟演的臉,眼巴巴地說:“你看在我感冒了的份上,先饒了我好不好?”

    傅惟演親了下他的手心,問:“真感冒了?”又壞笑:“不是讓我頂壞嗓子了?”

    楊炯臉上跟開煙花似的,沒怎麽有威懾力地瞪他一眼,不過還是乖乖地點了點頭。

    誰知道傅惟演竟然意外得好說話,刮了下他的鼻子道:“行。”

    楊炯見警報解除,稍稍鬆了口氣,拍開的他的手抗議:“別刮我鼻子,怎麽跟我爸一樣煩。”

    他從來沒跟傅惟演提起過他爸,今天冷不丁隨口蹦出來,自己也愣了一下。

    傅惟演卻道:“正好問你呢,我什麽時候過去看看老丈人。”

    楊炯微微一怔,傅惟演又抬手摸了摸他的臉,道:“不知道為什麽,越臨近你去拍戲我就越沒安全感。回頭去看看老丈人,也請他一定保佑你順順利利,大紅大紫。”

    楊炯心裏忽上忽下了一整天,就是在琢磨這個事。他不想把工資被壓的事拿出來說,怕傅惟演心煩。於是隻往前一趴,靠在傅惟演肩膀上悶聲問他:“要是我大紅大紫不了呢?”

    傅惟演以為他沒信心,斬釘截鐵道:“你一定會紅的。”

    “哄傻子呢。”

    “你才不傻,”傅惟演抬頭摸了摸他頭發,笑道:“都會假裝自己發燒,還跟我說‘饒了好不好’了……你可真會戳人軟肋,知道我在這方麵的意誌力過於薄弱,沒有招架之力。”

    楊炯忍不住彎了彎嘴角,問他:“隻要這種句式你都不拒絕嗎?”

    “隻是你的話。”傅惟演道:“拒絕不了。”

    楊炯不信,抬起頭看他一眼,想了想問:“那我不想做飯了好不好?”

    傅惟演果然點頭:“好。”

    楊炯忍不住笑:“那你那好車讓我出去造一頓好不好?”

    傅惟演還是很痛快:“好。”

    “……”楊炯心思飛快閃過,想逗他說以後都分床睡好不好,可是又覺得這種話題沒意思,倆人不可能分開,而且即便傅惟演同意了,他自己也忍不住。他低頭想了想,今天想了很久的一個問題冒了出來。

    這樣的話放以前他不會說,更不會問,可是好像真如同事所言,結婚後他似乎有些不如以前了。

    不如以前圓滑聰明能屈能伸,也不如以前堅強隱忍。別人在婚姻裏變得瑣碎和疲憊,他卻恰恰相反,被這個還未完全穩定的小家庭洗掉了不少戒備。

    傅惟演看他有些出神,輕輕喊了聲:“楊炯?”

    楊炯抬眼看他,暗自吸了口氣,還是問了出來:“假如以後我不行了,演不了戲幹不了這一行……”他說到這仍微微頓住,有些艱難。

    傅惟演神色也認真起來,眼睛一錯不錯的看著他。

    楊炯咽了口唾沫,問:“……假如我幹不了了,到時候沒有工資,找一個自己完全不懂的行業從零開始,可能是保安或保潔,也可能是快遞或者其他的……你到時候,不要嫌棄我丟人好不好?”

    傅惟演愣了愣,隨後難以置信的瞪大眼,仔細看他的神情。楊炯有些緊張,心裏擂鼓般作響,卻又不敢看傅惟演的眼睛。

    他覺得答案應該多半是好,有幾個傻不拉幾說不好的。可是他自己想出來和別人說出來,感覺還是不一樣。

    時間一秒一秒的走過,楊炯聽著傅惟演沒聲音,心裏原本的猜測又頓時動搖了,有些始料未及的驚慌襲來,他攥了攥手,強裝無所謂,卻又發現自己手心裏竟然冒汗了。

    誰知道這時候傅惟演才跟突然醒過來一樣,連聲答應道:“好好好。”

    “……”楊炯終於鬆了口氣,雖然這個答案來的似乎有些晚,但他心裏仍像是突然卸下了一個大包袱。

    他心裏高興,又不想表現出來,便依舊低著頭,矯情地哼道:“你是真心話嗎?你剛剛怎麽想了這麽久?”

    他對這個多少有一丁點的介意,覺得傅惟演可能是有些難以接受那樣的自己。可是等他默默腦補,先給自己紮了幾刀子之後,卻聽傅惟演在一邊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一下,解釋說:“不是,我那啥,剛剛想歪了。”

    楊炯沒聽明白,愣了下抬眼看他。

    傅惟演有些不好意思,摸著鼻子道:“我這不是那天剛看了個這係列嗎,什麽漂亮的保安啊,快遞啊……啥的,你懂的。”

    楊炯一時半會兒真沒聽懂,皺著眉張著嘴想半天。

    傅惟演頓了頓,隻得繼續解釋道:“製服。”

    楊炯品過味來,一口老血差點噴他臉上。偏偏傅惟演剛開始有些囧,這會兒說出來了又開始不要臉了。

    傅惟演一本正經道:“哎不是我要看的,是孫牧給我的。我也沒多看,裏麵那人長太醜了看不下去。但是衣服挺好,我那天還去給你搜同款了,就那種,白色帶肩章的空少服。”說完自己不知道腦補了什麽場麵,意猶未盡的嘖了聲:“肯定很帶感。五十三塊錢一件,兩件包郵,要不要?”

    楊炯:“……”他給這人買五千多的襯衫,這人給他買五十三的製服。

    他深吸了一口氣,發現自己的那點小情緒小傷感連渣都不剩了,感冒也被氣好了,現在渾身充滿力量想打人。

    作者有話要說:  雖然準備了不少材料,但以前不關注這一塊,所以娛樂圈的內容可能會有bug,還請大家見諒,就當成純yy文看個熱鬧吧。

    鞠躬,感謝大家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