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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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紀曉怕倆人不好意思,讓人給清了場, 草地周圍蚊蟲比較多, 席桐的助理又跟場務一塊, 把那處的雜草理了理, 挑出了可能硌到人的石子兒砂礫後往那塊噴了些驅蚊藥。

    席桐看了眼還不忘小聲跟楊炯說:“這次就靠你了啊。”

    楊炯簡直要愁死了, 這可怎麽靠,他對激情戲又沒經驗,現在不光要正經拍戲, 還要給人打掩護——他忍不住開始瞎猜測席桐跟紀曉的關係, 要不然席桐身上有吻痕為什麽不能讓紀曉知道?

    可是紀曉……楊炯又回頭看了看, 接觸這麽久了, 沒覺得紀曉也是同道中人啊, 再說了紀曉雖然年紀也不小,但是個圓圓的娃娃臉……他即便是的話, 跟席桐湊一塊怎麽算,娃娃攻vs野貓受?

    楊炯腦補了一下, 又偷偷打量紀曉, 心道這倆要真有啥的話,紀曉應該隨便找個場務或者燈光師跟自己搭戲才對啊, 這個還非要席桐親自上嗎。

    紀曉那邊正跟攝像說話, 扭頭看楊炯正瞅自己, 皺了皺眉眉問他:“怎麽,還是不懂嗎?”

    楊炯連忙搖頭,想了想又道:“……多少有點, 怕拍不出那種感覺來。”

    紀曉道:“這場你動作到位了就行,到時候後期會處理。倒是席桐……”

    席桐湊過來,紀曉又點著他道:“特寫在你臉上,你要體會一下那種,喜歡的人突然要跟你發生關係後的複雜情緒,最最最重要的,你要見縫插針的表現一種得意……”

    這一場看上去席桐是完全被動的,可是等到電視最後結局的時候,觀眾再回看這一幕就會發現柏舟的眼神專注且十分自信,像是一個孩子摩拳擦掌準備許久,終於在這一刻按下了遊戲機上的start鍵。自此程序開始,他成了參與者,但同時也是啟動者。

    紀曉給倆人講戲的時候也提過,其實拍床戲用替身的次數比較多,或者單純靠攝影師找角度,分開拍攝後期處理也可以,這些並沒有什麽難度。而他們這場戲之所以要倆人真上,主要是為了席桐表演的連續性——席桐雖然狀態好的時候很容易激發表演的**,但是他還沒到能自我支配情緒,跟任何人搭戲的地步。直接點說,老演員懷裏換成個枕頭照樣能拍,席桐懷裏放個枕頭他肯定也跟著成木頭了。

    席桐倒是挺認真,一邊聽著一邊琢磨,生怕自己表現不好再ng了,到時候還要在草地上滾來滾去好多遍。

    誰知道一會兒所有人準備就位,倆人上來就卡殼了。

    “卡!”紀曉喊道:“你倆在撓癢癢嗎?!給我激動一點!瘋狂!”

    又罵席桐:“你是掙紮!剛說的都聽哪兒去了?”

    楊炯也沒想到自己會對著席桐下不去手,這一幕應該是他去撕衣服,席桐掙紮,倆人邊打邊抱的幹了一場。結果現在他表現的有點手足無措,扯著席桐的衣服不敢用力,席桐則是一臉“你快來你快來”的激動表情。

    攝像助理和楊炯關係比較好,這會兒在一邊憋笑的不行。道具也低著頭揉了揉鼻子。

    楊炯一臉無奈,這才知道還是高估自己了,還想著自己有進步呢,結果連做做樣子都下不去手,心裏總覺得跟要出軌似的。

    他回身跟工作人員說抱歉,ng重來,從扯衣服開始。

    楊炯暗暗深吸一口氣,閉著眼想象眼前的衣服是個錢袋子,裏麵裝了五百萬,隻要撕開五百萬就歸自己了。

    刺啦一下衣服被撕開,紐扣亂蹦。

    席桐大叫:“你要幹什麽?”

    楊炯把人扯過來,猛地吻了上去,鼓風機呼呼作響馬力加大,楊炯不小心眯了眼,眼皮兒不受控製的輕顫。

    攝像緩緩推進,拍到楊炯痛苦糾結,強忍著眼淚。

    然後席桐被推倒在草地上,倆人身側是形成v形夾角的鐵皮圍欄,逼仄狹小,像是個臨時暗室。

    楊炯悄悄鬆了口氣,開始給席桐搓粉底……擦一下露一片吻痕

    楊炯心道這可真是日了鬼了,用手搓搓就能出吻痕,我也簡直練成神技了。

    紀曉沒喊卡,倆人接著繼續,席桐死死抓著楊炯的肩膀……

    這一場又重來了幾遍,楊炯伏身用手撐在草地上,席桐摟著他的脖子做表情……晚上溫度格外低,拍的時候還要露著肩膀製造裸身效果,楊炯被凍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好不容易折騰了一個多小時,楊炯凍得直打冷戰,膝蓋跪的紅了一片,小臂上也滿是劃痕擦傷。席桐更慘一點,收工後助理給他擦了下後背,疼地他嗷嗷直叫。

    倆人站在一塊,楊炯沒有助理,隻有服裝組的在那收衣服,他換上自己的外套還是凍得縮著,被席桐往跟前拉了拉。席桐的助理不知道從哪拿了床棉毯,席桐連楊炯一塊裹了進來,想了想,又勾著楊炯的脖子湊近了點。

    楊勇凍得反應遲緩,忙感動的朝人笑笑。

    一會兒助理把席桐的手機遞過去,匯報道:“剛剛有個陌生電話打了四五遍,我替你接了,那邊說你拍完了回電話給他,也沒說是誰。”席桐唔了一聲,結過手機看了看記錄,默不作聲的收了起來。

    助理又道:“蘇安姐說讓你問的事早點問,她那邊好安排後麵的工作。”

    席桐一時沒反應過來,扭頭問他:“哪件事?”

    助理沒說話,看了看楊炯。

    楊炯以為自己要回避,忙道:“我去一邊看看,家裏人說要給我打電話來著。你們先聊。”

    席桐卻道:“不用,我想起來了,蘇安姐讓我問問你。”

    楊炯愣了下,心裏隱約有了猜測。

    果然,席桐打了個哈欠,說道:“蘇安姐問你以後有沒有什麽打算,如果沒什麽計劃的話可以考慮下簽到我們公司來。”

    楊炯:“!!”這事放以前他想都不敢想,蘇安雖然比較低調,但是帶出來的名人不少,路子寬眼光毒反應快手段高,最難得可貴的是她跟趙銘不是一路的,趙銘推人捆綁炒作不斷,最擅長製造話題營銷,虐粉絲養黑號,跟粉頭聯合帶節奏到處掐架,吹噓的通稿滿天飛。喬喬這些年的確知名度上來了,粉絲圈了一大把,但實際上路人好感也敗壞了不少,黑子也收了一大群。

    但蘇安帶的人卻一直是走正路,不管紅的程度如何,負麵報道極少,席桐在一眾流量小生裏不是最紅的,但是相對來說形象較好,國民度也高一些。這次蘇安能同意並支持他拍這個電視劇就很讓人意外,畢竟一般起點就是大熒幕的轉拍電視劇會感覺掉價,尤其這個又不掙錢。

    席桐道:“一開始找你這個角色的時候蘇姐愁了很久,後來導演說他找這才機緣巧合找了你,要不然她一開始肯定不同意。”又道:“她現在想先問問你的意思,如果你願意的話,她再跟公司爭取看能不能行。”

    兩邊相比,蘇安的位置高,這麽說既端了架子,也給雙方留足了餘地。

    楊炯心裏了然,思索片刻,卻道:“蘇姐能給這樣的機會的確很難得,但是我想回家後跟家屬商量一下,聽聽他的意思。”

    席桐似乎有些驚訝,轉過臉瞧他。

    楊炯笑笑:“上次原公司扣押片酬的事兒他那一直有疙瘩,我的意思是這錢要不回來就算了,就當自己吃回悶虧,要不然一直牽扯著心裏不踏實。可是他咽不下這口氣,還因為這個有點反對我繼續拍戲,覺得我太包子了,不是幹這一行的料……”

    “他們扣你錢你不踏實什麽,”席桐搖了搖頭,嘖道:“這些人柿子單挑軟的捏,你的確是有些包子。不過要說你不是幹這一行的料就有點過了,蘇姐都覺得你這人有點天分。”

    楊炯笑道:“那是蘇姐客氣。”

    他又客氣了幾句,心裏卻忍不住回味席桐最初的話,既然一開始選蘇安有參與,那看來這部劇果真是為了席桐量身打造的。自己的身份的確有些尷尬,不過紀曉找自己的時候恐怕就了解過了,而蘇安對紀曉這麽信任,看來他們之間的關係也非同一般。

    現在自己進組的時間也不短了,蘇安現在伸出橄欖枝,恐怕一是因為自己還算勤快刻苦,又沒什麽歪心思。將來收攬到旗下成不了大氣候但也不會太扶不上牆,二也是為了以後,倘若這劇成功了,席桐再次大火的同時,自己也不可能不從中受益,與其屆時讓別人撿了現成的便宜來跟自己談,不如他們把自己收過去,這樣以後的宣傳也好把握。

    如果放在以前,楊炯肯定喜出望外的趕緊答應了,可是現在他不得不考慮家庭因素——拋開傅惟演的工作不談,上次小小的風波也讓他旁觀了一次娛樂圈的“潛規則”,這個規則不是指的非正常的性關係,而是存在於公司,藝人,營銷號和粉絲之間的輿論規則。他以前離得遠,甚至還想過,明星處於這個行業金字塔的頂端,動輒收入以百萬計,被人罵也是正常的,要換成他還巴不得天天被人罵然後每天睜眼就是錢呢。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他開始考慮如果自己也這樣走,傅惟演到時候會如何,他在醫院會不會受人非議,別人編了黑料罵自己的時候他會不會難過,氣的吃不下飯。

    家庭是他的鎧甲,但也成了他的軟肋。

    晚上收工的時候已經是十一點半,楊炯怕吵到傅惟演睡覺,在微信上發了條語音過去,沒提蘇安的邀請,隻說床戲拍完了,拍的特別沒意思,自己和席桐都要凍死了。

    發出去等了一會兒那邊沒回,第二天還要四點就起來化妝,楊炯估摸著那邊可能睡著了,想了想自己也睡了。

    第二天一早起來,劇組趁著太陽出來前繼續拍攝,周圍的群眾被拉來當群演,一眾人在布景前驚慌奔跑,像無頭蒼蠅般四處亂撞,城市上空拉響警報,楊炯和席桐匆匆趕回家中,楊炯拉著路邊的人問發生了什麽,席桐則二話不說的回去開始收拾逃亡的行李。

    他們的逃亡正式開始……

    ……

    半個月後,演員開始一批批的殺青。這期間《新娘》開播,收視率不高也不低,楊炯因為席桐和喬喬的互動博了不少關注,有席桐的粉絲摸過去看了一眼,發現他演的是個醜角兒,在裏麵演女主一位心術不正的同事,愛穿大花褲子白襯衫,動不動就在背後挑撥是非。有人便開始嘲諷起來,席桐的粉絲嘲諷這劇垃圾腦殘瑪麗蘇,喬喬的粉絲則反唇相譏垃圾劇裏的配角還要跟你家席桐搭檔當主演呢。

    楊炯的微博淪陷了幾次,他自己幾乎沒什麽粉絲,兩邊都來嘲他也沒人替他反擊。楊炯每次收到通知跟著轉發劇組的信息都不敢看評論,發完就退出。後來雷鵬給他打了兩次電話安慰他,提示他等回頭和趙銘那邊再談一下。

    雷鵬道:“我也是聽別人說的,他們這劇算是撲了,現在這收視率還是買的呢,要不然更難看。”

    楊炯歎了口氣,有些無語:“他還想怎麽樣,我那片酬還欠著沒給呢。”

    雷鵬問他:“一共欠你多少錢?”

    楊炯想了想:“加上原來的一點,前後差不多四萬吧。”

    “你打算怎麽辦?”

    “我也有點猶豫,”楊炯琢磨了一會兒道:“我沒跟他撕破臉,原來是擔心他從中作梗,我再被人換下去了。現在戲快拍完了,我又怕自己做事不周,鬧出什麽負麵消息影響整個劇組。畢竟我還是主演之一。”

    楊炯說完不覺笑笑,自我安慰道:“要擱以前為了這錢我能跟他拚命,現在不一樣了,咱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兒了,不能為了芝麻丟了西瓜。”

    雷鵬笑道:“也是,一個人在這個圈裏混太難了,沒有人脈寸步難行,不過我還是建議你考慮下蘇安的提議。現在你愛情飲水飽,以家庭為重覺得挺好。可是人要是沒有自己的事業,就像蛤蟆缺了三條腿,活著沒問題,想要蹦高就難了。”

    “我知道,”楊炯想了想,說:“可是我不想讓他失望。我們倆異地太久,影響感情不說,生活上也很不方便。”

    “那如果你們倆換過來呢?”雷鵬問:“他會放棄工作來照顧你嗎?”

    “這不是一回事,”楊炯一臉認真:“我這麽決定是我自己的事,又不是他要求的。如果非要說和他有關係的話,那也隻能說是他太好,讓我心甘情願這麽做。”他頓了頓,又打比方:“你看江誌宏就不一樣啊,他跟我提這個提了多少回呢,我就沒考慮過。”

    雷鵬忍不住笑道:“你就是個順毛驢,看著沒脾氣,其實強的要死。不過這樣也好,你什麽時候回來?來我家喝酒吧,好久沒見麵了。”

    “快了,”楊炯笑道:“估計就這幾天了。”

    ——

    殺青的這天天氣格外好,又是個黃道吉日,楊炯跟席桐補拍了幾個鏡頭,然後回賓館收拾東西。

    殺青宴定在了市裏,楊炯著急回家,買了當天晚上的機票,怕來不及趕飛機所以就不參加了。席桐這段時間天天跟他待著對戲,時不時情緒失控了又要他過來安慰,這會兒早不拿他當自己粉絲了。助理在一邊收拾東西來回清點,他就跟在楊炯後麵不舍道:“晚上你吃完飯怎麽去機場?有車嗎?我去送你吧。”

    楊炯失笑,連忙擺手道:“你可別了,到時候萬一讓你粉絲發現了你又要被圍堵了。”

    上次席桐抽空回去錄節目做宣傳,出發的時候被去送機的粉絲層層圍住,差點誤了機。後來這事還引起了一輪關於如何理智追星的討論,隻是平心靜氣討論的少,大部分都是罵粉絲腦殘,最後再演變成粉黑大戰。

    席桐對上次的事情也心有餘悸,默默地歎了口氣。

    楊炯不過一時嘴快,看他這樣忙安慰道:“網絡輿論不要太在意了,你又沒做錯什麽。”又道:“而且粉絲多是好事啊,你看我,走哪兒都不帶有人多看一眼的。”

    席桐詫異:“一次都沒有嗎?我看你微博也有幾萬粉絲啊!”

    “真的,一次也沒有,”楊炯道:“那粉絲數是你轉發我微博後才漲的,原來的更少,而且大部分都是送的僵屍粉。”他見席桐驚訝,忍不住笑著問道:“我一直想問你呢,有人接機是什麽感覺?”

    席桐想了想,如實道:“會煩,被擠的走不動。感覺自己像動物園的猴子,一出門就被人圍觀。”他說完一頓,卻又接著道:“但是如果沒有人接機,就會很失落,會害怕。會擔心自己是不是掉粉了,是不是要過氣了……來的人多了太麻煩不好,但是來的少了又會覺得沒麵子心裏不踏實,更不好。”

    “所以你這是甜蜜的負擔,”楊炯鼓勵他:“加油,你一定會更紅的。”

    席桐點點頭,也認真祝福道:“你也會的。”

    楊炯又去跟導演攝像燈光道具場記挨個告別,這麽長時間大家吃喝在一塊,也多少培養出了革命友誼,楊炯沒什麽東西能送大家的,席桐可以簽名送照片送雜誌,他隻能一遍遍的跟人鞠躬說辛苦,再說些祝福對方以後工作順利前程似錦的吉利話。

    這些話他在以前的片場不知道跟人說過多少次,但是那時候是生活所迫,為了抱大腿拉關係,以後讓人記住自己多給自己介紹點活。這次說著一樣的話,感覺卻不一樣了。

    最後大家拍合照,楊炯被大家推到中間,紀曉要比他們晚一點回去,拍完照後拉住楊炯,遞了罐啤酒過去——他們在工作時嚴禁飲酒,楊炯第一次跟導演喝,拿在手裏不知所措。

    紀曉舉起來,笑道:“最後兩罐,大冷天的過個幹癮,來,走一個。”

    楊炯忙彎腰,使自己的罐口比紀曉的低了一些,紀曉笑笑,伸手給他往上略微抬了抬。倆人對著喝光,紀曉幾次欲言又止,最後使勁拍了拍楊炯的胳膊,道:“以後就別老鞠躬了。”說完頓了下,又添了句楊炯沒聽懂的話:“……好好幹,你也會有自己的十五分鍾。”

    ——

    下午的時候大家各自登車離開,楊炯來的時候是拿了兩個行李箱,裏麵裝滿了他的衣服劇本和書籍。那時候是初秋,他下飛機時心中忐忑,充滿了對未知的恐懼和彷徨。如今再往回走,行李箱中的衣服都髒了,劇本已經翻爛了,他行色匆匆的往家笨,卻什麽都顧不上了。

    他滿腦子想的都是傅惟演。想他現在什麽樣了?有沒有更帥一點?還跟以前那樣膩歪自己嗎?還是適應單身生活了?

    楊炯迫不及待的回家,卻沒告訴傅惟演自己的航班,怕大晚上的他開車來接太辛苦。

    除此之外楊炯還有點私心,他這段時間在劇組待的太邋遢了,雖然昨天晚上忙裏偷閑快速地洗了個澡,但是頭發長了太多,土裏土氣的,而且衣服一直洗洗換換,時常沒向陽的地方曬,聞著味道也有點怪怪的。

    楊炯很好臉,算了下飛機到達時間是晚上八點左右,商場十點關門,那自己打個車直奔那邊還能換身衣服,動作快的話甚至理個發也來得及。

    他在心裏盤算的挺好,又忍不住琢磨要打扮成什麽樣出現在傅惟演麵前才顯得帥氣又完美,誰知道自己在飛機上緊張籌劃半天,一落地就收到了傅惟演的電話。

    傅惟演在那邊道:“你到了嗎?到了是吧?”

    楊炯:“!!”

    楊炯頓時愣住了。行李傳送帶剛開始轉,好在他托運的早,抬頭就瞅見了自己的箱子。楊炯忙一手往下拖行李,一邊吃驚地問他:“你在哪兒呢?”

    “在外麵啊,”傅惟演催促道:“你快點啊快點出來啊!我有個東西給你看!”

    楊炯聽著動靜不對,傅惟演口氣雖然急促,但是聽起來卻不怎麽愉快。他匆匆回頭對著廣告牌理了理頭發,連忙拉著行李往外奔,廣告牌的背景正好是黑色,他扭頭看了眼,越看越覺得自己這模樣像西瓜太郎。

    楊炯心裏有些懊惱,等出去卻沒看到傅惟演,又問了地方,一直拉著箱子小跑到了停車場。

    隻是剛看到傅惟演他就傻眼了——傅惟演在車那一臉生無可戀地等著,腳底下放了一個小航空箱……

    楊炯已經顧不上自己發型了,指著小航空箱震驚道:“這……這是什麽?”

    傅惟演道:“……貓。”

    楊炯:“……”他那天就是隨口一說啊,可是他還沒打算要養啊。

    楊炯愣在原地,問他:“你買的?”

    “不是,”傅惟演抹了把臉,歎氣道:“老李家的……”

    老李媳婦倆月前在小區裏溜達,回來就發現自家樓底下多了窩小貓,看樣三兩個月大,被人放在紙箱子裏,裏麵鋪了棉布。那時候天已經冷了,人在外麵都待不住,更何況幾個小東西。可是這明顯是被人遺棄的,老李媳婦一時心軟,就帶回家了……

    但是她家還有小孩,兩邊老人知道後強烈反對,輪著上門轟炸,說外麵的流浪貓不幹淨有細菌,又說這貓爪子厲害,怕抓傷孩子怎麽辦,老李也不習慣這些小東西,回家後總忍不住拿著消毒紙巾給小貓挨個擦擦。他媳婦實在沒辦法,好說歹說先給留了下來,又在網上群裏到處發貼,看有沒有好心人收養。這隻本來是第一個送出去的,因為毛色好看,大眼睛八字臉,看著挺甜美的。但是沒想到那主人帶回家後養了一個月,又給退回來了。

    什麽原因傅惟演沒問,他今天過來是接機順道替老李托運貓給新主人的……但是老李頭回兒辦這事,給貓打了狂犬疫苗但是沒開防疫證,傅惟演大老遠把小動物帶過來,一問還缺好幾道手續,氣得給老李打電話說了一頓。老李又找收養人,不知道怎麽說的,對方又改主意了,說不要了。

    楊炯聽他說完愣了愣,問:“怎麽後悔了啊?不就是多等兩天嗎。”

    傅惟演道:“老李跟那人提費用了,說打疫苗辦證買籠子的錢他出了,但是托運費要對方出。可是那人覺得吃虧,收養個流浪貓還要花托運費,不如自己去街上抓一個。”

    他倆起了爭執,貓又送不出去了,老李又不想要,他媳婦一聽他為了個托運費跟人鬧掰了也生氣了,跟他在家吵架。傅惟演提著貓送回去也不是留下也不是。

    楊炯:“……”他忍不住彎下腰,朝裏瞅了一眼。

    小貓絲毫沒有被人連續退訂成為滯銷貨的覺悟,看他往裏瞅,凶神惡熬的呲了呲小奶牙,就是嘶嘶聲太小,沒什麽威懾力。

    楊炯想了想,知道這事可能老李也犯難,站起來遲疑道:“要不咱養了?”

    傅惟演卻立馬道:“不要!”他看楊炯抬眼瞧他,皺眉道:“它要撓我怎麽辦?”

    楊炯:“……應該不會吧,你好好的它還能撓你嗎?”

    不過他也沒有養動物的經驗,猶豫了一下安慰道:“這樣,先放車上吧,咱先回家。等回去我問問其他人有沒有願意要的。”

    傅惟演點了點頭,把小貓放車後座上,又把楊炯的行李在後備箱塞好。

    倆人上了車,楊炯才想起來,詫異道:“你怎麽知道我是這趟飛機的?”

    傅惟演道:“我問的雷鵬。”

    楊炯猜也是這樣,笑著搖了搖頭,又從後視鏡裏看了眼自己的頭發。

    傅惟演提醒他扣安全帶,楊炯應了一聲,剛轉過身把安全帶拉過來,剛扣上,就被人按在座位上吧唧親了一口。

    楊炯被他嚇了一跳,再抬眼,就看傅惟演笑成了一朵太陽花。

    “……”楊炯這才鬆了口氣,心裏又覺得好笑。他也湊過去在傅惟演臉上吧唧了一下,這才無奈道:“這才對嗎,剛剛那哪是久別重逢的樣兒,你拉著個驢臉我還以為你不想看見我呢。”

    傅惟演笑得眼睛彎起,道:“你不知道欲揚先抑嗎。”又開始話嘮模式:“你看我,是不是胖了點?我覺得我比以前白了呢,哎你這頭發很酷啊……”邊說還邊手賤地把楊炯的頭發揉成一團亂,又伸手給人捋直了。

    楊炯往一邊躲了躲,問他:“那這貓你是想養還是不想養?”

    傅惟演直言:“不想。”說完又道:“我也不想讓你養。”

    楊炯扭頭往後座看了一眼,奇怪道:“為什麽?”

    傅惟演覺得貓這東西太膩歪人了,又掉毛脾氣還差,說不定到時候能跟自己對著打起來。可是他不想說,怕楊炯覺得自己幼稚,想了半天,才眼巴巴問道:“你養我還不夠嗎?”

    楊炯:“……”

    作者有話要說:  二合一更新

    一會兒捉蟲,感謝大家的支持!鞠躬!

    ps:15分鍾——安迪·沃霍爾的15分鍾定律(每個人都可能在15分鍾內出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