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七六章 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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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楊振來說,徐州不僅地處南北要衝,控製徐州等於控製大運河南來北往的關鍵地段,而且它還離海岸不算太遠,往東走陸路到海州附近的海港也就幾百裏。
    要知道,崇禎年間淮安府的海岸線,跟幾百年後的海岸線可不一樣。
    此時的黃河並非從山東注入渤海,而是從徐州境內往東南,經過宿遷,從淮安府的雲梯關入海。
    這個河道,是明中期大臣潘季馴治理黃河以後確定下來的河道。
    此後的三百年間,黃河都是從淮安府東部沿海的雲梯關入海,黃河所帶來的大量泥沙將蘇北地區的海岸線持續往東推進了相當遠的距離。
    所以崇禎年間黃河入海口附近的海岸線,遠不是三四百年以後的海岸線。
    當然了,幾百裏也不近,但是比起登州、萊州這樣的地方來說,徐州離海的這個距離,還是可以接受的。
    因為徐州往西可以直通中原腹地,往南又可以直接迅速南下江淮,正可謂是北國之鎖鑰,南國之門戶。
    對他人來說,這是一個兵家必爭的四戰之地。
    但對楊振來說,有了來自海上的支援,這是一個進可攻退可守的戰略樞紐。
    這是他以前想都沒敢想的戰略寶地,因為他遠在遼東半島,根本無力涉足和經營。
    但是現在,形勢發生了變化。
    他很清楚,對於方一藻增設徐州總兵並以郝效忠任之的上書,崇禎皇帝不太可能會反對。
    畢竟在中州戰亂民不聊生的情況下,徐州的重要戰略地位愈發凸顯了。
    與此同時,督師侯恂南逃了,楊文嶽也戰死了,孫傳庭退守陝西了,丁啟睿又被罷官下獄了,鳳陽總督馬士英的人馬主力又在廬州、安慶一帶對張獻忠嚴防死守。
    眼下整個中州地區,方一藻及其率領的登萊援剿先遣軍,已經是為數不多可以直接調動的軍事力量了。
    如果李自成的流賊大軍,接下來從汝寧府掉頭北上,過黃河,威逼京師,那麽方一藻及其率領的登萊援剿先遣軍,就更是唯一可以就近阻遏流賊往北進軍的朝廷力量了。
    所以,不管崇禎皇帝有多麽看不上方一藻,到了這個時候,方一藻的提議,他都一定得聽。
    當然,除了徐州和郝效忠的事情之外,方光琛也在他的長信中提到了沛縣豪傑閻爾梅等人,並建議楊振對閻爾梅加以籠絡。
    楊振聽說過閻爾梅,但也隻知道他是曾經的複社領袖之一,除了家資豪富之外,還中過舉人,人脈很廣,在原時空清軍入關後,奔走各地聯絡抗清義士,幾次發動抗清起義。
    其家人多數死於入關後的清虜捕殺,而他本人則隱姓埋名輾轉各地,逃脫了被捕殺的下場,最後七十多歲死於其故鄉沛縣。
    總的來說,楊振對這個閻爾梅還是充滿敬意的。
    雖然他有複社的經曆,而且跟許多東林黨人關係密切,但是明亡後他的表現又足以說明,他跟那些人還有很大區別的。
    既然如此,那就未必不可用。
    所以,楊振欣然接受了方光琛的建議,在方一藻禮聘閻爾梅為登萊巡撫行轅諮議的基礎上,親自簽發委任狀,正式委任其為金海、登萊二鎮的總鎮府諮議參軍。
    位在方光琛這個總諮議之下。
    楊振手下的文人本來少,其中能跟江南文人圈子搭上話的人,更是一個都沒有。
    若是這個閻爾梅最後證明他能夠為自己所用,楊振當然很樂意將他正如納入自己的班底之中。
    因此,對於方光琛的這個建議,楊振是很滿意的。
    尤其是其主動為自己招攬人才的這個勁頭,讓楊振在回信中對他大加讚賞。
    但是,方光琛的有些建議,卻也讓楊振撓頭不已。
    比如,其針對原忠義歸明軍總監軍沈器成和都虞候柳林二人如何安排的建議,就讓楊振既感到有些意外,同時又有些為難。
    讓楊振感到意外的是,方光琛在信中向楊振大倒苦水,稱此二人自從編入登萊援剿先遣軍跟著南下作戰之後,就一直自恃身份,企圖繼續掌握忠義歸明軍的主導權。
    方光琛話裏話外的意思是,沈、柳二人隨軍南下後一直跟方氏父子爭權,企圖爭奪登萊援剿先遣軍的控製權。
    在安應昌、於樂吾等將領明確站隊支持方氏父子之後,他們才被迫放棄了主導權的爭奪,但從此之後一直跟方氏父子不對付。
    而這,也是方氏父子急於整編忠義歸明軍的重要原因。
    但是在這次整編過程中,沈、柳二人與方氏父子的衝突徹底公開化。
    雖然他們手下的各營將領分得清誰大誰小,最終做出了跟安應昌、安益信父子同樣的選擇,但是上層不和公開化所造成的第一團營一度軍心混亂,卻也無法再等閑視之。
    正是因為這一點,方氏父子帶著登萊援剿先遣軍兩個團營的主力,奉命前往汝寧府會剿流賊的時候,幹脆沒帶沈、柳二人同去。
    而是將他們一個留在了徐州,一個留在了海州,並讓跟沒有什麽嫌隙的本地豪強閻爾梅協助他們留守後方,主要負責處理收攏和賑濟災民的事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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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實證明,沒有沈、柳二人的參與,由忠義歸明軍改編而成的忠義軍第一團營,在安應昌的指揮之下,依然軍心安穩,依然有參與應對大戰的能力。
    如此一來,回到徐州後的方氏父子,直接動了將沈、柳這兩尊大神請走的念頭。
    讓楊振感到為難的,恰恰就是這個事情。
    方光琛不僅建議楊振召回沈、柳二人,而且建議直接將他們送回漢城的朝人那邊去,可見彼此之間嫌隙有多深。
    但是楊振不能像他說的那麽辦。
    畢竟這兩個人身份特殊,而且把原來的忠義歸明軍一萬兩千多人帶到中州戰場上去作戰,他們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不能這麽隨隨便便就把人家給打發了。
    再說他們當時帶去的一萬兩千多人,如今隻剩下七千來人,還被整編為了忠義軍第一團營,而他們兩個人當初一個是總監軍,一個是都虞候,都被淘汰出局。
    最後若是兩手空空、隻身返回漢城,今後其他朝人將領怕是不敢再帶人出朝作戰了。
    但是,他們既然與方氏父子不和,而且嫌隙都公開化了,那楊振也隻能做出調整,先將他們召回金海鎮再說了。
    就算今後不直接領兵了,那也可以幹點別的事情嘛。
    比如巡視清查金海鎮各路屯所戶籍與墾荒田畝的事情。
    雖然每一船過海的移民,在登船之地與下船上岸之處都有明確記錄戶數與口數,協理營務處都要掌握,但是移民送達各路安置後,其戶口性質與墾荒數目則是由各路協守總兵府自己掌握的。
    其中,有一丁從軍的人家,是軍屯戶,因為以地代餉,所以可免除公糧。
    而那些家無一人從軍的民屯戶,不存在以地代餉的情況,所以要按例繳納公糧。
    而且田畝超過一定限額之後,墾荒越多,需要按比例繳納的公糧就越多。
    這些事情雖然協理營務處早有定例,但如今各路管內的屯所與戶籍越發多了起來,有沒有隱瞞不報的,有沒有中飽私囊的,就不好說了。
    不是楊振信不過他麾下的各路總兵,而是要趁著各路總兵還都沒有多少私心雜念,也還沒有坐大的時候,就要把巡視清查的製度盡快建立起來,以備將來之用。
    而這種巡視清查各路屯所戶籍與田畝的事情,若是交給金海鎮現有的總兵或副將,哪一個都不太合適,反而交給沈、柳二人中的某一位,就比較合適了。
    他們倆,不管是誰,與楊振麾下各路總兵都不是一路的,這樣楊振也能更放心。
    當然,在崇禎十五年的閏十一月下旬和十二月上旬的這段時間裏,關內中州戰場圍繞著汝寧府大戰連連的同時,冰天雪地的遼西與遼東這邊也接連發生了許多事情。
    被楊振派去遼西公幹的李吉,在閏十一月下底的時候,陪同薊遼督師府和錦州大帥府的交易隊伍一起,趁著下遼河及其兩岸沼澤地帶結冰上凍的時機,同時也利用清虜議和失敗的消息尚未傳開的時機,浩浩蕩蕩進了營口城。
    楊振命楊珅代替自己北上營口城,與遼西方麵的兩支貿易隊伍,完成了早已約定好的交易。
    從事先準備好的征東軍右翼軍西海大營海量火器儲備和彈藥儲備之中,撥出了一批衝天炮、飛雷炮以及配套的大量彈藥,還有大批飛將軍、爆破筒、萬人敵等等徒手投擲類和埋設類的爆炸型火器,一次性換來了八千多匹蒙古馬和兩萬多張羊皮、獸皮等皮貨。
    早前,楊振與洪承撰、祖思他們定下交易的大方向後,剩下的事情都交給了張得貴來談,而張得貴跟祖思他們談妥的價格略微高於市價。
    畢竟現在的遼東半島又不是產馬地,馬匹價格較高,而海對麵的登萊地區北直等地,價格雖然適中,但是零散采買以及長途運輸所耗費的人力物力也不菲。
    所以,一貫精打細算的張得貴,難得的給出了一個高於登萊地區和北直隸地區馬騾市價的價格。
    一匹普通的蒙古馬,折抵銀子三十兩。
    一匹上佳的蒙古馬,折抵銀子五十兩。
    一張三尺見方及以上的上好羊皮,統一折抵銀子一兩五錢,正好是兩個飛將軍手榴彈的價錢。
    不足三尺見方的整張羊皮,則統一折抵銀子為一兩。
    對於這些事情,楊振也不想較真,畢竟各種彈藥、火炮通過交易送達遼西之後,最終還是要用在清虜兵馬或者邊外蒙古部落的身上。
    遼西的軍隊強大一點,金海鎮這邊的壓力也能小一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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