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八五章 閑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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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禎十六年正月初十的上午,在與楊振推心置腹的談過了所有事情後,楊朝進喜憂參半的跟著沈迅、許天寵、劉萬忠的隊伍,離開蓋州城南下了。
令他高興的是,他這次來的目的都達到了,該給金海鎮的激勵給了,該傳達的口諭也落實了,同時王德化叫他帶話詢問楊振有關公主婚配的意見,他也詢問了。
尤其是連崇禎皇帝本人都猶豫再三,給他口諭隻是讓他試試,不能確保必成的事情,他都給辦成了。
楊振在送別他們的時候,當著他的麵兒,命令劉萬忠在一月底前組建好金海鎮的南下援剿兵馬,二月初渡海南下,二月底前必須抵達淮安府地界登陸,就地聽候朝廷旨意。
這一點讓楊朝進非常滿意。
當然,令他憂慮的是,楊振對司禮監王公的提議非常抵觸,仿佛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一樣,堅決不同意。
雖說從楊振拜托給他的事情上看,楊振也並非對他提及的公主毫不在意,或者說毫無興趣,但是總的來說,這件事完全不如司禮監王公的預期。
但是,好在他的這位幹爹告訴他的,也隻是讓他酌情探一探楊振的態度,充其量見機行事勸一勸楊振接下這番好意,也沒說非得讓他勸說楊振答應。
事實上,楊朝進反而覺得楊振這邊給的都是借口,皇帝要是下旨了,楊振大概不會不同意,在他看來,目前的關鍵反而是皇帝本人那裏,需要王德化去努力進言說服。
當然了,這些事情,他是無能為力的,除了如實稟報之外,他能做的不多。
不過楊振請托他的事情,倒是在他力所能及的範圍之內。
因為他在宮中和軍中效力多年,已經和王德化這樣的大太監一樣,擁有了認養小太監為幹兒子的資格,在內宮之中有的是幹兒子充當眼線和手下。
崇禎十六年正月十二上午,楊朝進、沈迅一行人從雙島灣渡海往南,當日下午抵達登州,在登州休息了一個晚上之後,次日即馬不停蹄地向著京師方向趕去。
正月十七日,一行人抵達天津衛。
休息一宿後,沈迅帶人轉道向東,往山海關方向而去,而楊朝進一行人則繼續趕赴京師,並於當天傍晚宵禁之前回到了京師。
王德化聽了楊朝進的報告,也是喜憂參半。
隨著大明朝關內形勢的變化,像王德化這樣的大太監早已看明白了一個道理,亂世已經到來,他們這樣的人猶如無根的浮萍,隻能依附真正的強者才能生存。
而楊振,這個曾經被他提攜扶持起來的人,就是這樣的強者。
甚至包括他將來在崇禎皇帝跟前的地位,都有可能要依賴他跟楊振的關係來維持,就像高起潛憑借其與遼西軍伍的密切關係而一直屹立不倒一樣。
拿公主的事情詢問楊振,也有“討好”拉攏楊振的意思。
畢竟,他與楊振之間互惠互利的關係,因為陳新甲的倒台,失去了一個重要的渠道和紐帶。
如今的兵部尚書跟他很不對付。
他已經拿不出什麽實質性的好處,來製衡或者籠絡楊振了。
反倒是崇禎皇帝命他主持內府挑選駙馬都尉的事情,可以讓他借題發揮閃轉騰挪一番,如果楊振有意,他一力促成此事,從此自然與楊振的關係更加緊密。
如果崇禎皇帝有意,那他也可以借此機會,繼續與楊振保持緊密聯係。
可惜的是,楊振的兒子們太幼小,而楊振本人居然不同意。
但是他也並不沮喪,這段時間以來他在崇禎皇帝跟前已經做了許多鋪墊,成功地影響到了崇禎皇帝為公主挑選駙馬都尉的一些限定條件。
最開始,崇禎皇帝限定了要從清貴文人士大夫之家,選取年齡與公主相仿的少年。
但是現在,一個多月過去,崇禎皇帝已經改變了主意,勳貴、將門或者武官之家的青年才俊,也被列入了可供選擇的行列之中。
還有年齡問題,年齡相仿最好,但大一些也可以接受了。
畢竟崇禎皇帝是真心很累,他內心也希望有個年齡稍長一點的駙馬都尉,能早點出來做事,真要是一個十五歲的駙馬都尉,至少還要七八年的時間才能出來做事。
但他絕沒想過楊振。
如果王德化在他麵前推薦楊振,估計會被當場打個半死。
好在王德化也很有心眼兒,在皇帝麵前,還沒敢將楊振,與他主持的為公主挑選良配的事情聯係到一塊去。
但是他仍在以各種各樣的話術,潛移默化地影響和改變著崇禎皇帝在這個事情上的立場。
隻是楊振的明確拒絕,讓他一時有點意興闌珊。
當然,與心情複雜的王德化不同,正月十九日上午朝會結束之後,在乾清宮內聽了楊朝進關於金海鎮之行的報告之後,崇禎皇帝十分高興,當著諸多內臣大璫的麵兒,把楊振好一頓誇獎。
而與此相應的是,那幾道早已擬好的從遼西和金海鎮調兵南下援剿流賊的詔書,也在當日下午迅速走完了流程,加蓋了印璽,以六百裏加急的速度發往遼西和金海鎮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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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楊振的馴服,讓崇禎皇帝非常滿意——這已經是為數不多的能讓他感到滿意的事情了。
崇禎皇帝從金海鎮那裏調兵,固然有加強督師侯恂麾下兵馬的需要,但主要是為了堵上洪承疇、祖大壽他們的嘴。
因為去年遼東開戰之後,與清虜連番作戰的人馬主要是金海鎮。
而今,朝廷從金海鎮都抽調了過萬的兵馬南下,你們遼西那邊還有什麽可說的呢?
而他之前之所以還要派楊朝進往金海鎮走一趟,還給了三百道任官空劄,就是為了安撫楊振,同時讓楊振出兵配合。
結果顯而易見,楊振非常配合。
而楊振的配合也的確起到了相應的效果。
就在崇禎十六年二月初九承天府知府開門迎賊,承天府、荊州府、嶽州府陷落的消息傳到京師,崇禎皇帝再一次忍不住大發雷霆的同一時間,新組建的金海鎮南下援剿兵馬七千五百餘人,在副總兵劉萬忠的率領之下,登上了俞亮泰、高成友指揮的龐大船隊,正式啟航南下了。
而一直觀望形勢的遼西各路兵馬,尤其是張存仁所部兵馬,在得到金海鎮援剿兵馬已經啟程南下的消息後,也於崇禎十六年二月十五中午,跟在“平羌將軍”甘肅鎮總兵白廣恩和“征西前將軍”大同鎮總兵王樸所部兵馬的後麵,一起啟程南下了。
白廣恩出關作戰時帶出來的萬餘人馬,而今還剩下八千餘,主力尚在,其中除了兩千來人的車炮輜重隊伍之外,剩下六千來人全是騎兵,浩浩蕩蕩,氣勢不凡。
至於大同總兵王樸,從大同花錢招募並帶出山海關的大同兵馬,除了在寒冬臘月裏染病而死的極少一部分人外,剩下一萬一千多人,一仗沒打,一個個全須全尾、興高采烈地撤往關內。
唯有不情不願的張存仁,及其麾下部將張洪漠、劉天祿、祖可法、高光輝等人,心情十分複雜。
崇禎四年,他們在大淩河重圍之中被迫投降了清虜;崇禎十三年,他們又在廣寧發動兵變,殺了清虜安平郡王杜度,獻城歸來。
如今到了崇禎十六年,不僅朝廷猜疑他們,就連其他各路遼西兵馬,他們十幾年前的同僚,現在也排擠他們。
祖大壽麾下各部人馬沒有入關南下的,南下的唯有他們這一支。
他們自認為,自己與白廣恩部、王樸部不一樣,因為他們是遼東人,而白廣恩及其部下本身就陝西人,調回三邊總督麾下,等於衣錦還鄉。
王樸及其部下本人都是大同鎮人,如今也是回歸本鎮,相當於與家人團聚。
而唯有他們這一支,是被迫南下的客軍。
所以他們覺得自己們是被人針對了,不僅是被朝廷針對了,而且還被自己昔日的遼西同僚們針對了。
所以張存仁所部人馬萬餘人,從上到下,情緒遠不如白廣恩、王樸兩部人馬歸心似箭那般高漲。
但是他們不得不服從軍令,因為他們根本沒有別的選擇。
崇禎十六年二月二十五日中午,白廣恩、王樸、張存仁三部兵馬共計三萬多人,相繼抵達通州一帶,隊伍浩浩蕩蕩,綿延十幾裏。
通州一帶士民百姓,包括運河上南來北往的商旅,望見如此規模氣勢的官軍隊伍,有躲避的,有窺探的,也有奔走相告的,一時人心振奮,頗覺有望剿滅流賊。
而事實上,如果將此三萬多以騎兵為主的人馬擰成一股繩,全部交給孫傳庭或者馬士英統率,或者哪怕是交給此刻京師朝堂上一位知兵的大臣統一指揮,前往湖廣作戰,確實有很大機會一舉重創正雲集湖廣就食的流賊大軍。
但可惜的是,二月二十六日中午,崇禎皇帝在武英殿內集中召見了白廣恩、王樸和張存仁三位總兵,給了印綬,並賜宴勉勵了一番之後,就讓他們各自分兵,分赴自己的防地了。
白廣恩率軍走山西,奔陝西而去。
王樸率軍走宣府,奔大同而去。
張存仁則率軍從通州繼續南下,駐防保定而去。
白廣恩回到陝西,不論是前往蘭州,還是留在西安,總之是在孫傳庭的手底下,隨時可以調用。
但是王樸和張存仁這麽分兵駐防之後,卻等於再次閑置了下來。
到了三月初,楊振在沈迅讓人捎過來的書信中得知這些消息之後,也是唯有歎息。
此時此刻,他已根本顧不上關內的形勢和戰局了。
因為遼東灣和下遼河在經曆了持續四個月的封凍之後,終於冰雪消融,終於解凍了。
而與此相應的是,清虜駐守海州城的梅勒章京羅碩,先後派人往蓋州城以北的青石嶺營寨,兩次遞交要求繼續貿易的書信。
進入二月之後,幾乎是半個月一次,而書信的署名都是碩托。
而書信中關於交易的要求,第一次是要求十萬石,第二次則改口為五萬石,皆以現銀交易。
而楊振在遣人前往耀州城投書回信,要求清虜派員重新議價的同時,也開始緊鑼密鼓地布置北上攻打遼陽城的戰略和戰術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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