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八章、與君相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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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戲忠的家中,用家徒四壁來形容,也不為過。

    幾間漏風的茅屋,歪歪斜斜的竹籬笆,圍著長滿了雜亂野草的小院,還有一顆老桑樹,就是全部。

    楊阜到了以後,有些愕然。

    倒不是嫌棄。

    涼州的黔首百姓,家境比這裏更慘的比比皆是。

    而是想不通。

    如此窮酸落魄的家境,溫飽都難繼了吧,竟然也能養出個讀書的士子來?

    而戲忠看著他的驚詫,就捏著胡須露出笑容來,仿佛都習慣了每個初次拜訪的人都會是這副表情一樣。

    待兩人落座,他就微微解釋了一番。

    原來,戲家在當地還算是頗有家產的。戲忠不喜繁文縟節,便在父母故去後和宗族分居,將田畝交給族人打理,每歲所得錢糧足夠溫飽以及讀書所費了。

    隻是他本身生性闊達,好飲,又交際甚廣,平時屢屢邀友請宴,久了難免囊中羞澀。

    楊阜聽了,不由心中親近了幾分。

    他鄉裏涼州那邊,崇尚的就是這種豪爽性情。

    隨即,開口稱讚了聲“潁川名士多風流”後,便給戲忠講解起西涼的叛亂戰事來。

    先從西涼一百多年的羌亂緣由說起,到北宮伯玉和李文侯叛亂,到至今的王國等三方勢力,其中涉及到蓋勳、傅燮等人,就連西縣弓箭社的設施都說了。

    當然,華雄試守西縣、主事戰事的前後,是說得最詳細的。

    戲忠聽得津津有味。

    時而拍案而起,怒斥素餐屍位的官僚不作為,以及亂臣賊子的該死野心。時而感慨良久,關於蓋勳一言退敵和散盡家財養饑民,以及傅燮的壯烈殉國。

    而對於華雄的行軍布陣,則是一針見血。

    常常楊阜才起了個頭,大概說了下局勢,他就接過腔,將接下來的戰術意圖給推演得八九不離十。

    讓楊阜暗自佩服之餘,還感慨了句天下英才之多。

    本來,他自己就是西涼年輕一代士子的楚翹。雖然郡中他與薑敘、趙昂和尹奉三人是齊名而論,實際上人們都知道,他穩勝一籌。

    因為他所學涉獵甚廣,堪稱全才。

    趙昂等人軍略尚可與他相提並論,但涉及到民生等事務,無人與他比肩。

    今日,他聽到戲忠的侃侃而談,頓時生出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感覺。

    “誌才胸有韜略,阜自愧不如也。”

    楊阜拱了個手,由衷的感歎,“阜自忖對行伍之事,也略有所見。今日聽誌才所言,見微知著,方知自己所學甚淺,慚愧。”

    不料,戲忠聽他說完,卻擺了擺手,也道了聲慚愧。

    原來這些推演,戲忠之前就獨自思索過。今日聽楊阜說起涼州叛亂的來龍去脈,以及西縣一帶地形,就有了更深入的理解。

    “就算如此,誌才也當得俊才之稱。”

    楊阜再度出聲稱讚,頓了頓,就嘴角微翹,戲笑說道,“幸好誌才不是涼州叛軍的幕僚,不然的話,華狩元就真的有去無回了,哈哈哈......”

    戲忠也隨之大笑。

    隻是,兩人笑了一陣後,就都陷入了沉默。

    楊阜的臉上,更是爬滿了憂愁。

    反客為主的,伸手給戲忠斟了一盞酒後,才輕聲問道,“華狩元率領孤軍進入叛軍腹地,至今已經近一月沒有消息了。誌才,你精於兵事,不如我將漢陽郡以北的地形都告知,你試著推演一番,看他還有沒有回來的希望,可好?”

    戲忠聞言,接過酒盞的手就是一頓,酒水都灑了。

    良久,他才抬起頭,露出一臉的為難,“義山,你我一見如故,我豈有推脫之理。隻是這個......不好推演啊。”

    楊阜一臉的黯然。

    他知道戲忠的言外之意。

    不好推演,不過是委婉的說法,因為這個結果,無需推演。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