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九章、人無遠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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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都散關,是周朝散國的關隘,故稱散關。

    當年漢高祖劉邦聽從韓信的“修修棧道暗度陳倉”,就是經過此關隘取了關中三秦之地,定鼎漢室江山社稷。此處是秦嶺的咽喉,扼住關中與益州的交通,戰略意義非凡,曆來是兵家必爭之地。

    而且得益於行走關中益州的來往商賈如縷,關隘的修繕維護一直都很注重。

    再加上麵對西涼叛軍圍困陳倉,武都太守劉躬在華雄去了益州後,就調遣了兩千郡兵以及大量箭矢及糧秣前來守衛。

    無論城防還是人力物資,都能稱之為固若金湯。

    華雄到了散關,就發現自己除了激勵兵卒們的士氣,以及巡視守戎情況之外,竟然別無他事。

    好吧,主要是因為朝廷平叛大軍,就在散關前方百裏外落下營寨。

    讓西涼叛軍不會冒著被前後夾擊的危險,前來散關騷擾。

    不過呢,閑著也有閑著的好處。

    他帶著板楯蠻外出溜達一圈,昭示自己來了散關後,就終於開始務武都長史這個官職的“正業”:替太守執掌兵馬。

    督促著郡兵們,日夜操練軍中的陣列,各兵種的配合作戰,以及號令的申明等等。

    還將三百板楯蠻部曲扔了出來,與郡兵們模擬實戰對抗,讓他們都盡快做好準備,去迎接血肉橫飛的戰場洗禮。

    忙碌,而又充實。

    隻是這樣的日子持續半個月,就要告一段落了。

    段煨和張繡,被當值軍候給抓了回來。

    是被抓來沒錯。

    他們的身影出現在關隘十裏外時,斥候早就消息傳報給當值軍候。那名軍候見他們二人就帶著幾個隨從,就先不稟報華雄,帶了幾十強弩兵將他們給圍了起來。

    張繡高舉手以示無敵意,還亮出了身份,說是華雄的故交。

    但當那名軍候出於謹慎考慮,還是將他們將給繳械扣押了,才前來稟報。

    因而,當華雄聞訊前來的時候,張繡就露出戲謔的笑容,“狩元,許久未見,卻不想成了你的俘虜。你這待客之道,令我大開眼界啊!”

    “文常兄,多有得罪。”

    華雄連忙拱手告罪,笑容晏晏,“非常時期,將士們也是盡忠職守,莫怪。等進了關隘,我再設宴給文常兄賠罪。”

    正說著,眼角的餘光,也不由自主去打量旁邊的一人。

    隻見他約莫四旬,寬額方臉,須發如戟,鼻若懸膽,兩道深深的法令紋猶如刀斧刻在臉龐上的一般,顧盼間不怒而威。且身軀頗大,雙手虎口處長滿了老繭,身上也有久居行伍之中的肅然。

    此人絕非籍籍無名之輩。

    華雄心中暗道。又見張繡站的位置,還微微落後了此人小半步,更是詫異。

    董卓的麾下,一直以善戰著稱。其部將諸如胡軫、李傕、牛輔、樊稠、楊定等人,之前都是涼州闖出一番名號的人物,就是不知道來的這位是誰?

    而且,我與董卓素來不和,怎麽就派人前來了?

    心裏在思緒著,口中卻是不慢,華雄先給那位拱手示意,“文常兄,不知這位是?”

    “哈!狩元,這位校尉與你大有淵源。”

    張繡大笑,向前一步伸手虛引,“此乃故段太尉的族弟,名諱煨,如今在前將軍麾下任職。”

    原來是武威段煨,段忠明啊!

    曆史上董卓一係西涼諸將中,鮮少有得善終的人。

    “雄,見過忠明公。”

    華雄連忙恭敬出聲,以子侄之禮拜。

    沒辦法,這位年齒不高,但輩分太高了。

    作為昔日段熲的下屬夏育,見了都得先行拱手行禮。

    段煨也很會做人。

    先以段熲族弟的身份受了一禮,然後就以官職秩序拱手回禮,“不敢當。在下官職為校尉,與華校尉同,不必多禮。”

    也讓華雄心中好感大生。

    要是段煨一直擺著長輩的姿態,他才不想搭理呢。

    畢竟他的先生夏育,當年隻是段熲的故吏,又不是拜了段熲為師。他華雄念這點香火情,那叫仗義,不念那也是本分。

    寒暄了幾句,三人便移步關隘內設宴而談。

    軍中宴席,一向簡單。

    再加上華雄也不是大戶人家出身,沒那麽多講究,宴席也就有泛起幾點油花的糜羹、麥餅、豆飯以及幾個馬奶酒酒囊。

    要不是席中還烤著半牉羊肉,說是用來招待鄉下亭長的規格都不為過。

    不過彼此都是行伍之人,又是出身於邊陲粗鄙之地,段煨與張繡也早就習慣了。入席後,舉盞邀杯,敘說各自的際遇以及當前戰事種種,有張繡這個性格豪邁之人見縫插針的發科打諢,倒也賓主皆歡。

    待酒飽飯足後,張繡就放下酒盞,輕輕的咳嗽了聲。

    也讓華雄凝住心神,饒有興趣的捏起了胡須。

    用腳趾頭想都知道,前方戰雲密布之際,身為董卓麾下的張繡和段煨卻突然造訪,必然是有事。

    但華雄奇怪的是,董卓派他們前來,是想要玩什麽不安好心的詭計呢?

    對!

    是不安好心。

    華雄可不認為,性格以暴戾恣睢著稱的董卓,會忘了自己曾經折了顏麵之事!

    “狩元,我等此番前來,為的是平叛之事。”

    張繡也不喜繁文縟節,轉頭去看了段煨一眼,見到對方微微頷首後,便直接就開門見山,將牛輔叮囑他們轉達的話語學舌了一遍。

    末了,還加了一句,“讓狩元出關隘誘敵,雖然是良策,但也凶險異常。我與段校尉來時路上也商議過了,狩元當謹慎思慮,再做抉擇回複與否。”

    呃........

    這兩人雖然在董卓麾下,但還是念及著與我情誼的。

    華雄心中泛起了感動之意。

    當張繡敘說完,他就猜到了董卓此舉,是公私兼顧!

    既是有早日擊破叛軍的公心,也有讓自己陷入險地的私心。

    不然的話,為何董卓不讓自己的麾下,前去誘敵呢?他麾下足足有兩萬兵馬,調出兩千步騎去誘敵很難嗎?

    帶著感動,華雄先拱手致謝。

    然後就低頭沉吟,想著以什麽理由來,回敬董卓的一番“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