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九章、不與眾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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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放下兵權歸朝任職後,蓋勳就陷入了鬱鬱寡歡中。

    畢竟以他的性格,是不可能屈服於董卓淫威之下的。比如在歸朝後,第一次見到已經盡掌朝廷權柄的董卓,他就僅僅雙手作揖,以同僚之間的禮儀帶過。

    不卑不亢,更不阿諛奉承。

    而董卓也知道,匹夫尚且不可奪其誌,蓋勳與他永遠都不會有同心的那一天。

    因此,他將蓋勳給閑置了。

    如司徒王允推舉蓋勳為司隸校尉的時候,他就直接否決了。

    蓋勳轉為越騎校尉時,他又擔心蓋勳的威望太高,掌控兵權久會盡得人心,到時候會有肘腋之變,便將其轉為潁川太守。

    這詔令才剛發下,蓋勳的車駕還沒出關中呢,又有人私下進言給董卓說不妥。

    以先帝在世時蓋勳就曾經和袁紹、劉虞合謀要誅殺宦官的故事,說蓋勳若是去了關東,會與袁紹呼應率兵反攻關中。

    董卓大悟,乃詔令將蓋勳給招了回來。

    徹底閑置加嚴密監視。

    如此反反複複,和猶如囚徒一樣監視的不如意,蓋勳心中恚憤不已。

    沒多久便疽發於背,亡故於長安。

    【注:背疽類似於現在的組織蜂窩炎,會因憤怒情緒而惡化,古代無藥可醫。】

    遺命家人,下葬時不得接受董卓的饋贈。

    但董卓為了顯示自己的寬容,讓自己氣死蓋勳的悠悠之口給消弭,便上書請朝廷贈送喪禮用品,陪葬於安陵漢惠帝劉盈寢陵)。

    沒辦法,董卓的嫡係皆出自西涼,西涼無論漢胡皆敬仰傾慕於蓋勳。

    恩,蓋勳與皇甫嵩是不一樣的。

    皇甫嵩的威望,更多是戰場之上累累白骨給堆砌起來的。

    蓋勳則是施政地方的仁義之名,和為人處世的忠義恪守。譬如當年西涼羌亂剛起的時候,句就種部落首領滇吾擊敗蓋勳,說出“蓋長史賢人,汝曹殺之者為負天”的話語。

    董卓再怎麽暴戾恣睢,也不會讓天下之人覺得,他連個羌人首領都不如。

    這也是皇甫嵩放下兵權歸朝,有阿諛幸進之徒構陷罪名將其下獄,最後還是因為其子皇甫壽堅與董卓有私交,親自為父求情才免於一死;而蓋勳無人膽敢構陷非議的緣由。

    華雄看完王達的手書後,滿臉的悵然。

    哪怕心裏早就知道,不願意和光同塵的蓋勳,在長安的日子不可能會如意。

    但噩耗傳來的時,終究是心意難平。

    畢竟蓋勳對他有提攜之恩。

    隻是,實力微末的他無能為力改變什麽。

    唉........

    深深歎了口氣,華雄壓下心中悲戚,繼續看另一份手書。

    那是閻忠與夏育的叮囑之言。

    書信寥寥數言,先是感慨一番蓋勳天不假年後,便說夏育已經派私兵去長安尋蓋順,讓不需要守喪的蓋家家眷,接回來武都安置,讓華雄不用操心其他,專心迎戰劉焉就好。初,蓋勳棄漢陽太守之職隱居時,就住在武山塢堡數年,夏育的邀請蓋順是不會拒絕的。

    最末,閻忠還加了一句關於賈穆表字不見史,以穆字意杜撰為:伯恭)。

    說其有才學,雖無急智,但勝在心思謹密、任事躬親且有恒心,尤其適合處理繁瑣的政務;便想讓華雄在漢中安排給職位曆練曆練。

    “伯恭,閻先生遣你來漢中之意,你知曉否?”

    看完了的書信,華雄努力收起心情,側頭看著賈穆問道。

    “回將軍,閻太守叮囑過在下了。”

    賈穆聞言,一臉恭敬的微躬身,拱手而應。

    “善。”

    華雄點了點頭,不複言語。

    又見部曲已經從軍營內取了幾個馬奶酒囊和半扇羊肉到來,便往杜畿家中而去。

    賈穆連忙跟上,時不時偷眼打量著。

    覺得這位少年成名的將軍,腳步有些沉重,背影也有些蕭條。與傳聞中的意氣風發和立馬橫刀的偉岸,有很大的區別。

    是因為戰事操勞太過疲憊了,還是因為蓋太守的故去而傷感?

    或許兩者都有吧。

    賈穆心中暗忖,將自己要擔任什麽職位的疑惑,偷偷咽了下去。

    家中清貧而又俸祿微薄的杜畿,在南鄭城內的居家也很簡陋,蜷縮在城西角角落裏。稀稀落落的竹籬笆和頂著茅草門楣,圍了兩三間低矮的屋子,前有瓜苗竹架,後有家禽聒噪。

    華雄到了,也不讓人喚門。

    接過部曲手中之物,叮囑其餘人隨意尋地方安歇後,就很無禮的直接推開了木門扉而入。

    徑直到堂內,與聞聲出來的杜畿四目而對。

    “伯侯,陪我飲幾盞吧。”

    扯了扯嘴角,華雄的語氣有些蕭條,“是我不知道尋誰敘話了。”

    也讓杜畿麵露詫異。

    在以往的接觸中,華雄一直都鬥誌昂揚的,情緒低落從未有過。

    尤其是他對華雄為何前來,是心照不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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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畿有點想問起緣故。

    隻是看到華雄滿臉的疲憊之色,出口的話語不由變了模樣。

    “好。”

    伸手接過半扇羊肉轉身入後堂交給家人處理,再出來的時候,卻見華雄已經自顧入坐,拿著個酒囊自飲。

    見他出來了,就遞過來了另一個酒囊,微笑邀杯。

    笑得很是憔悴。

    杜畿頷首致意,接過微微抿了一口,差點沒把腮幫子都給酸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