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瑤和劉茱手臂上的針頭被拔掉了，現在就隻剩下小若一個人的血在緩緩流進我的身體。

    “不要！快住手！”我在心裏麵狂喊。

    因為我看見，小若的嘴唇已經蒼白如紙，原本紅潤的臉龐，更是沒有了絲毫血色。額頭上也全是虛汗……

    “住手，快住手啊！”

    ……

    沒有人理會我。

    小若看著我，露出了最後一個微笑，很淡，很蒼白……

    我的心都快碎了。

    然後，她閉上了眼睛，倒在了椅子上。

    又一次，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心愛的人死去，自己卻無能無力……

    無力的感覺，讓人崩潰……

    阿茱捂著臉，壓製著自己的哭聲，她給我輸了這麽多的血，早就虛弱不堪，還沒有哭得多久，就昏了過去。

    秦瑤閉著眼睛，不去看這一切，也忍住不讓自己哭。不讓自己傷心，更不能讓自己昏過去。

    身體的發熱還在繼續，而我卻覺得艙室中竟有些冰冷，死亡的冰冷。

    我不想這樣下去了，我不想小若的生命在我眼前慢慢地流逝，每時每刻都折磨著我的神經。

    內心深處，從來就沒有停止過掙紮，可小若的力量麻痹了我。我不知道這樣的狀態要什麽時候才能消失。

    天花板已經變成了紅色……從外麵漏進的紅光。

    終結出世，血染山河。

    ……

    這種無聲的掙紮，最是痛苦。我突然就想起了一個可以幫助我的家夥：希兒卓。

    我開始在心裏麵呼喊，這家夥卻沉默了，消失得無影無蹤。

    連你都覺得小若應該犧牲嗎？

    為什麽？我欲哭無淚。

    這個時候，就沒有人幫幫我嗎？我到底是做錯了什麽？

    “不！”

    我想我沒有錯。為什麽就一定要犧牲小若？

    這一句話一出口，我頓時就呆住。因為我能開口說話了。舌頭僵硬了太長的時間，我有點兒反應不過來。

    幾乎是下意識地，我活動了一下四肢，果真能動了。

    餘光掃過去，小若的血還在平緩地流淌進我的身體裏。

    “不！”我現在不管這麽多了，崩斷束縛著我的扣帶。跳到了小若的身邊，拔掉了針頭！塑料管中的血繼續在機器的抽送之下進入我的身體。

    “小……若……”我的聲音都在顫抖，她的手已經冰冷。

    “卓！你這樣做是想前功盡棄嗎？”

    “我不管！”

    “你清醒一點兒。沒有人逼她，這也是她自願的。”

    我沒理她，抱著小若冰冷的身體，卻再也流不出淚水。

    天地在這一瞬間變得很安靜，安靜到我自己都聽不到呼吸聲。

    “卓……”秦瑤的聲音不住響起，我卻一動不動，我不想理她。

    我的前麵，有一個玻璃櫃，上麵映出了小若蒼白的臉，臉上有淡淡的笑容，還映出了我血紅的眼睛……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我的眼睛已經變成了紅色，不是充血之後的紅色，而是眼仁直接變成了紅色。

    我真的變異了……

    我呆呆地看著倒影中那張熟悉的臉龐，許久許久，放下了她冰冷的身子。

    什麽話都沒有說，轉身朝艙門走去。

    走道裏，空無一人，寧靜的樣子，有些熟悉。秦瑤跟在我的身後，什麽話都沒有說。

    我不緊不慢的，用一種平靜得我自己都害怕的步伐，走上了甲板，走到了艙門麵前。

    風吹了進來，淩亂了我的頭發。有很長時間，我都沒有打理自己了，實在沒有那個心情。

    天邊有一朵紅雲進入了我的眼睛，那不是朝霞，也不是晚霞。它為什麽是紅色的，隻怕誰也說不出原因。

    地麵上，被燃燒彈轟炸之後，早已變成了焦土，除了灰燼，什麽東西都沒有留下。

    那些灰燼，還被過往的風卷進裂縫中。

    天地裂，風雲變色，這就是終結。

    身後又多了一個人，不用回頭，我也知道是誰：悶葫蘆。

    “她……”他隻說了一個字，我知道他想表達什麽，可我卻不想說話。

    遠方的樹林，也像是剛從血池中撈出來，變成了一種詭異的紅色，更恐怖的是，那些樹木出現了扭動，像活著的動物一樣扭動……它們也變異了。隻這麽一小會兒，就成了食人樹。

    下方的那條小河，翻著無數的血沫，不知道真的是血，還是是其他的東西把它染成了血色。

    我閉上了眼睛。感受著帶著腥味的風從鼻尖飄過。

    既然來了，那就來吧！我接受命運的安排。

    轟隆！

    數十道猶如岩漿一般的血光從裂縫中衝天而起，大地在隆隆巨響種不斷戰栗，隱隱間有什麽龐大的東西要出來。

    終結，是落柯製造的一種生物武器。數百年來，它集中了地球上所有生物的優良基因，強大之極！

    不僅是活著的生物，就算是滅絕了的生物，隻要能被落柯找到化石，提出DNA片段，它們的優良基因就會進入終結！

    千百年來，最終形成了這個強大的怪物。

    它到底有多強？誰也不知道。在場的人，除了落柯，誰也沒有見過它。

    我想……我得出手了。

    不能讓它出來。

    眼睛猛然睜開，看著百米之外的大地，一躍而下！

    風在耳邊呼嘯，卻對我造不成任何的傷害。

    轟！

    雙腳落地的一瞬間，大地深深陷了下去。我的四周，已經被強大的能量場籠罩。就算我動動手指，就足以讓坦克瞬間變成飛灰。

    裂縫下麵，紅光湧動，照亮了斷壁上黑色的猙獰巨岩。

    似乎是地底深處的岩漿……

    我縱身跳下，陰冷的風撲麵而來。很快變成了一股熱風，岩漿沸騰，瘋狂地撲向空中的我。

    我的肌膚，也開始變成了紅色，和我眼仁一樣的顏色。

    穿過沸騰的岩漿，一聲嬰兒啼哭從幽深的地底深處響起，不住地在裂縫中回蕩。鋒利的岩石，切開了那聲波，讓啼哭聲變得很是刺耳。

    那就是終結嗎？

    這地底自然不會有嬰兒的啼哭聲。

    原本龜裂的大地，又在這個時候轟隆隆地合攏。移動的地殼，似乎是想把我活生生地擠死在裏麵。

    揚起拳頭，能量瘋狂地匯集，對著前方已經合攏了的大地裂縫一拳轟出。

    巨大的聲響，伴隨著滿天的碎石，從裂縫深處衝出了地麵，直上雲霄。

    我的前麵，出現了一個大洞，隧道一般的大洞。

    雙腳在岩石上一蹬，衝了進去。剛才落腳處，堅硬的滲透型岩漿岩化成粉末。

    大地在這一刻似乎具備了生命，被我轟出來的大洞，在迅速地合攏。

    又是一拳轟出，一條隧道出現在了眼前。

    隧道的那一邊，隱隱透著紅光。

    身形直接虛化，穿了過去。

    這裏是岩漿的海洋。熱浪和硫磺味充斥著整個空間。數不盡的氣泡，在岩漿中起了又散，散了又起。

    緊緊隻是一瞥，我就移開了目光，看向了頭頂。那裏有一個突出來的石梁，石梁之上，有殘破的牆壁。無數的鎖鏈吊在石梁上，又連接著上麵的穹頂，似乎是害怕石梁坍塌，落入下方的岩漿火海。

    那明顯是人為的，落柯的基地，竟然深入到了這裏。

    一聲有些恐怖的聲音傳來，辨不輕聲音傳來的具體方位。

    但是我知道，聲源就在那石梁上。

    一股恐怖的波動出現在這地下空間。那是能量場的波動，它很憤怒。

    可我更憤怒。

    飛躍腳下的岩漿，雙腳出現在了石梁上。一個紅色，猶如岩漿製成的小孩坐在上麵，看著我桀桀怪笑。

    他很普通，除了顏色之外，和普通人沒有任何的區別。

    “你就是終結？”我問道，語氣中沒有一絲的感情。

    他冷笑，卻沒有說話。下方的岩漿，順著一跳鎖鏈流了上來，然而被他一口吃掉。

    “我要在這裏長大！”他似乎沒有看到我，自言自語地道，“隻要我長大了，就沒有人能打贏我了！”

    “抱歉，你沒有這個機會了。”我盯著他，並沒有因為它隻是一個孩子而不忍。他現在在這裏吞噬岩漿，如果等他上去，他就要吞噬所有的生靈。地球，必定會被他變回十幾億年前的模樣。

    “我不會和你打！”感受到我周圍的波動，他瞪著一雙紅色的眼睛，無辜地看著我。

    “我不是來和你打架的，而是來殺你的！”我冷冷的說著，能量已經瘋狂地在拳頭匯集。它現在還沒有出去，就已經對外麵造成了那麽大的傷害，如果等他長大了再出去，那還得了。

    而且，進來這一會兒我也發覺了，他的生長速度很快，隻怕隻用兩三天的時間，就能夠長成大人。

    “你不會殺我！”他的臉上，依舊沒有什麽懼意。

    “為什麽？”我隨便問了一句。

    “如果你殺了我。你最喜歡的人就會永遠地死去。比如說丫丫。比如說小若。”

    我皺著眉頭，看著眼前的這個怪物，他是怎麽知道丫丫和小若的，又是怎麽知道她倆的事情的？

    “你告訴我的！”他的表情很欠揍。

    我什麽時候告訴它的？我在心裏麵細細回憶了一下，我進來之後，沒有和他說幾句話，他是怎麽知道這些事情的？

    這些事情，落柯也不可能告訴他，因為他才剛剛出世。

    難不成……我心中產生了一個很恐怖的想法。

    這個小子是一個怪物。他會讀心術。

    這讀心術不是什麽看別人的言行來分析對方在想什麽，而是分析對方的腦電波來得出對方在想什麽。

    “我其實是一個好人！”他看著我，繼續道，“我的能力很強大。我可以幫你複活丫丫和小若。但是你要等我長大，因為我現在還沒有那個能力。最多一天的時間。”

    我突然有些猶豫。

    “我真的沒有那麽壞。是你們誤解我了。我來到這個世界上，什麽都不懂。真的是你們誤解我了。”

    我低下了頭，也許，他說的是對了。他還隻是一個孩子。

    人之初，性本善。每一個孩子的心，都是善良的。這世界上每一樣事物，本身並沒有好壞，就像科技！關鍵是用它的人想幹什麽。

    或許他真的不壞。我在心裏麵強調。

    “卓！”秦瑤虛弱的聲音在我腦海中響起，“你別被他蠱惑了。我知道你想救丫丫公主，可是你不能和他做交易。卓，你聽我的話，殺了他！快點啊。他會讀心術，他知道你想要什麽。而你的需要，就是你的弱點。”

    “大人的心思是最複雜。你永遠也不知道他們在想什麽。每天都會戴著無數張麵具。”麵前的小孩子搖了搖頭，無奈地道，“反正我現在沒有反抗的能力。你要聽她的殺了我，我也沒有什麽辦法。”

    我的心中突然有些不舒服，這種不舒服的來源，是秦瑤強硬的語氣。

    “女人啊！是最狠毒的。為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什麽事情都可以幹。”

    我沒有說話，卻是想到了小若的死。如果秦瑤沒有出來，小若還會死嗎？

    “你應該想想你死去的愛人，她們為什麽會死？有些事情，你還不知道。你知道丫丫公主為什麽會死嗎？那是有人刻意安排。落柯隻是一個親王，就算再給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對丫丫公主動手。所以啊，有些事情，你要冷靜下來，好好地想一想。”

    我的眉頭鎖得更緊了。

    “如果說身懷強大的力量，那就該死。那麽你呢？你現在還不是有一股不弱於我的力量。你是不是也該死？如果說落柯製造了我，他就是壞人，他就該死。那麽又是誰把你變成了現在的這個樣子？又是誰給了你這股力量。”

    他不說明，我也清楚他說的是誰：秦瑤。

    “她布了一個局，八百年了，許多人的命運依舊逃不了這個局的影響。你以為她真的會是一個很普通很普通的人嗎？人心隔肚皮，誰也不知道誰在想什麽。”

    不知道為什麽，我的心突然有些寒冷。

    “而且，”他說到這裏，突然冷笑一聲，朝我走過來。

    我的忍不住眉頭一挑，強大的波動在周圍時隱時現，戒備地看著他。

    他指著我的耳朵，冷笑道：“如果她信任你。為什麽又要把這個東西放在你的身上？”

    我心中的不舒服在這一瞬間到達了極點，情不自禁地伸手往耳朵邊抹去，耳廓上，出現了一個有些硬的東西。

    是她把這個東西放在了我的身上？

    “卓，你別聽他胡說八道……”腦海中，秦瑤的聲音模糊了，最後消失。我不想聽了。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有一天，你失去了意識，會發生什麽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