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完這句話之後，這個房間裏就是一片死寂。

    而門的外麵，卻在這個時候亮起了手電筒的光芒。

    光線非常平穩，沒有一點兒尋找的味道。她已經知道我和丫丫在這裏了。

    光源距離我們很遠，而且就這樣停住，並沒有再過來。

    這一刻，終於要來了。

    我召喚出機甲，讓丫丫穿上。

    她顯得有些緊張。

    我拿出了苗刀，苗刀的護罩和機甲的護罩同時出現。

    苗刀是進攻型武器，就算它能撐起護罩，可承受外力的強度也要遠遠弱於機甲。機甲是防禦型的裝備，上麵雖然有武器，可火力也不是很猛。

    “卓，”手電光就停留在門口，沒有再移動過，一個幽幽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我聽她是這麽叫你的。所以我猜想於彤應該不是你的名字。”

    我裝作所有的事情都沒有發生，故意問道，“你怎麽還不進來。”

    “我不進來了。因為我不想死。”她哀傷地道，“卓，對不起，我喜歡你。可我忍受不了你的懷裏抱著別人，而我卻要在一旁裝作什麽都沒有看到。我不希望你出事。可我也知道，你永遠都不可能屬於我。

    既然得不到你，那我為什麽要成全別人？

    我不是聖人！我做不到舍生取義。

    就算以後我依舊會活著，就算以後我永遠沉默於悲痛中，我也會殺了你。

    因為我忍受不了你抱著她時開心的樣子。

    我是一個自私的女人。

    原諒我！”

    我沒有說什麽，丫丫的臉色卻在這一瞬間蒼白如紙。

    “我之前說的東西，都是假的……”錢欣瑜哀怨的聲音剛到這裏。

    我們所在的這間房間的屋頂，便是微微振動，有一些細小的灰塵落了下來。

    當然，這個變化非常微小，一般的人根本就不可能看得到。

    那些灰塵剛剛落下。

    門的上方，便是猛烈地抖動，一聲巨響，煙塵彌漫，數不盡的石頭落下，瞬間就封死了我們進來時的那道門。

    我恍然大悟：原來她已經在這門的上方安裝了炸彈。

    隻是我想不明白的是，這一路她一直和我們在一起，又是怎麽先來這個地方安裝炸彈的？

    難道說之前她來過這裏一次，就是為了安裝炸彈？

    這個想法我自己都覺得荒謬。

    因為錢欣瑜的身體很虛弱，隻憑她一個人的話，根本就無法從那個鍾乳石上下來。

    更何況，如果她要搶先在這裏安裝炸彈，那她就得知道我們會來窪子村，難不成她還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這自然是不可能的。

    丫丫終於是忍不住驚呼出聲。

    炸彈的爆炸，我見得多了，現在自然不會有什麽反應。

    那些激射過來的石子，悉數被苗刀或者是機甲的護罩攔住，並沒有落在我們的身上。

    “對不起！”外麵又就來了錢欣瑜幽幽的聲音，“以你的能力，我也隻能用這種方法了，才能有一個和你說兩句話的資格。

    卓，丫丫身上的毒，是我下的。我恨她。所以我要她死！我不想看到她，更不想看到她在你懷裏時的幸福的樣子。我知道你很厲害，我隻能用下毒這種陰險卑鄙的方法。

    本來，我以為隻要悄無聲息地毒死了她，我就有機會和你在一起。現在看來，是不可能了的。你的心裏，永遠隻有她，不可能再裝下其他的人。李槡若那小姑娘如是，吳桐雪那女人亦如是。弱水三千，隻取一瓢。而這一瓢，就是丫丫。

    我就要死了。

    我的病，根本就沒有什麽辦法能治好。所以就算丫丫死了，我也無和你在一起。我死了，你們卻在這個世界親親我我，你儂我儂，你說我這裏心裏好受嗎？所以我想讓你也下去陪我……

    也所以，我要殺了你。”

    “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丫丫終於是怒了。呼呼地喘著氣，她很虛弱，也很生氣。

    “是！我不要臉！可你以為我願意這樣嗎？”錢欣瑜小聲地道，“世界對我不仁，我何必對你們這些沒關係的人有義？

    我不知道你是誰。可我知道你似乎是一個公主，從小錦衣玉食，深受自己父母的寵溺。你自然不知道我們這一類人的辛苦。

    我有父親，也有母親，卻也沒有父親母親。

    我殺死了我的母親，讓我的父親去坐牢。

    可我不後悔。

    因為他們對我不好。

    不！

    那不是我的母親。

    她是一個賤人！

    我忍受不了她。

    她隻會用一張虛偽的笑臉看著我。一想到她那張臉，我就覺得惡心。

    所以我殺了她。我的法定母親。

    嗬嗬！隻是法定母親。

    我的親生母親，被她殺了。她還不要臉地和我父親在一起。我殺了她為我那可憐的母親報仇，我有什麽錯嗎？

    嗬嗬！還有我的父親，他明知道我的親生母親死在了那個賤人的手裏，卻還是要和她在一起。

    所以我也恨他，就算他是我的親身父親。

    我不能殺他。就算我再恨他，畢竟他是我的父親。

    可我不能放過他，放過這個無情無義的男人。我要他為母親的死付出代價。所以我要他去坐牢。”

    這些話，我聽在耳朵裏麵，隻覺得一陣膽寒。

    誰會想地道，當年那個不到十歲的小女孩，居然會想這麽多？

    她幽幽地歎了一口氣，語氣說不出的平靜。繼續道：“母親的不公，我讓那個賤人用血來償還了。原本以為這個世界就這樣公平了，可我根本就沒有想過。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公平，隻有利用和算計。所以我要算計我身邊的每一個人。

    後來我遇到你，遇到了你和小若，還有你的那些朋友們。你們之間的信任，很讓我羨慕。因為這是我從來就沒有體會到的感覺。可我知道，這已經和我無緣了。

    我已經不是一個幹淨的姑娘。從身體到靈魂，全部都肮髒透了。

    我自慚形穢。我比不上單純的小若，更比不上阿雪那個和我一樣精於算計的女人。她也是一個謀略家，可她的至少是幹淨的，

    我配不上你。

    我有病。我得不到你。

    我的病，在許多人眼中，是肮髒不堪的。你還能這樣看待我，我得謝謝你，謝謝你對我的尊重。可是我還是要殺了你。不為別的，因為我愛你，也因為你愛丫丫。

    我的病，是……獲得性免疫係統缺陷綜合症，也就是俗稱的艾滋病。

    得了這種病的人，通常被人認為生活不檢點。是一個很肮髒的人。

    可是，我什麽都沒有做。

    我被檢查出得了這個病的時候，我還是處子之身。

    我想不明白，我覺得上天對我不公平。為什麽要有多麽的人用那種厭惡的眼光看著我？

    我做錯了什麽嗎？

    卓，不管你信還是不信。我那時真的還是一個很幹淨的女孩子。

    我的城府是深了些，可我並沒有想著去害任何無辜的人。

    這是絕症！和癌症晚期一樣。得了就沒得治。

    我把自己關在公寓裏，整整一個星期都沒有出去。

    我開始自暴自棄，我開始變得易怒。

    我覺得命運對我不公平。

    我還這麽年輕，為什麽就要死了呢？

    我不甘心，生活是如此的美好，就算辛苦了一些。可我為什麽就要死了呢？

    我真的不甘心。

    這個病，毀了我的一切。

    毀了我的生命，也讓我不可能再有孩子，更不可能再有丈夫。

    因為他會被我感染，而我的孩子，她還沒有出生就會被我感染。我狠心。可我母性還沒有被泯滅，我不想我的孩子在十幾歲的時候就悲哀地死去。

    卓，你知道這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嗎？

    我原本規劃好了的美麗的人生，全部在那一刻破滅。

    卓，你知道那種心如死灰，天塌地陷的感覺嗎？

    我沒有什麽親人，因為我殺了我的母親。我不敢去找他們。

    我自己，就是我的天；我自己，就是我的世界。

    就算生活再辛苦，我也不在乎。隻要我還能工作。

    我始終相信，這個世界是公平的，天道酬勤。

    可直到那一刻，我才知道。

    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什麽公平。

    有些人，勤勤懇懇一生，依舊碌碌無為，有些人，長袖善舞，卻是風光無限；有些人，遊手好閑，卻依舊錦衣玉食，而另外一些人，沒日沒夜的工作，依舊隻能勉強維係生活。這……就是這個世界。

    我得罪誰了？為什麽會患上這樣的病？

    我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這個世界不讓我好過，所以我也不會讓她好過。

    那一刻，我墮落了。

    我的靈魂開始變得黑暗，我的身子也逐漸肮髒不堪。

    我要讓那些人，也嚐嚐，得了艾滋病之後，是什麽樣的感覺！

    我要讓他們後悔，讓他們憤怒。讓他們無力地咆哮。因為隻有這樣，我的心裏，才會開心。才會覺得這個世界是公平的。

    卓，我不否定。我剛剛接觸你的時候，你的確是我的獵物。那個時候，我已經盯了你很長時間。可後來我改變注意了，因為你不是一個渣男，像我父親一樣的渣男！

    我放過你了，所以我要去禍害另外一個人。

    再後來，我又跟蹤了你一段時間

    我越發地覺得，你符合我的審美標準。越發地覺得，你就像我以前想象中的丈夫。

    可那個時候，

    我已經不再是之前那個幹淨的小姑娘了。

    我暗自傷神，我自暴自棄，放縱自己，用欲望去麻痹精神上的傷害。

    後來，我知道了。你身邊還有一個小姑娘，一個像我以前一樣單純的小姑娘，她叫李槡若。她很喜歡你，可卻不敢說。

    再後來，我還知道另外一個人也喜歡上了你。那就是吳桐雪。她也沒有敢對你說。她不是一個扭扭捏捏的女人，可我不知道她為什麽連‘我愛你’三個字都不敢說出口。

    再再後來，我又知道了一個女子。一個我根本招惹不起的女子。她才是你的愛人。她叫鴻怡。

    我心中原本還有的幻想在那一刻全部破滅。我想：就算我和你沒有結果，可隻要我們能好好地愛一場，那也是好的。我也早應該想到了，像你這樣的人，怎麽可能會輕易地愛上一個人？

    要麽不愛，要麽真愛。

    寧缺毋濫是你對感情的態度。

    我好糾結。

    如果我還是一個幹淨的姑娘，或許我還能和你好好地談一場戀愛。可我已經不是了，

    每每想到自己做過的那些肮髒事，我就自慚形穢。

    我很後悔。

    可後悔又有什麽用呢？

    於是，我開始憤怒！

    我恨那些在你身邊的人。

    沒有人知道我會怎樣的傷心。沒有任何人會知道這種傷心的滋味。

    所以，我要讓其他的人知道這種傷心的味道。

    我要她們知道愛而不得終究是一種怎樣的痛苦。

    我成功了，

    卻也失敗了。

    小若為了你傷透了心，把你拒在門外。你也傷透了心，拒不見她。

    可我還是低估了愛的力量，那種無私的愛。

    你們又和好了……

    我輸了！

    輸得一敗塗地！

    原來，這個世界並不是我之前想象的那般，灰暗無光。

    這個世界，有很多的陰霾，卻還是有不少的陽光。

    你重新抱著小若的時候，我看到這道陽光。

    我也看到了自己的死！

    我的病發了！

    艾滋病的潛伏期通常在十年左右。

    有的是七八年，也有的可以延長到三十多年。

    我想活下去。可我從來就沒有聽說過得了艾滋病還能治好的事情。

    我隻好把希望寄托於虛無縹緲的祭靈身上。

    我好蠢！

    生活都這麽暗淡了，我為什麽還要活下去？

    真傻！

    這一個月來，我一直在想這個問題。

    可是我想不通。

    我想不通人活著的意義是什麽。

    或者說，我的生命，早已失去了意義。

    免疫係統被HIV攻擊，我的身體越來越弱。我真的要死了。每天隻能用大量的藥拖延死神的降臨。讓他晚一點兒把鐮刀伸向我的脖子。

    這個世界，本就已然冷淡之極。

    沒有什麽好留戀的了。

    我隻想再見你一麵。然後親口說出那三個埋藏在心裏麵很久的字。

    但是……”她說到這裏，停住。而我卻聽到了淚水落地的聲音。

    “你在和自己喜歡的人卿卿我我的同時，可曾想過，一個深愛著你的人已經生命垂危？

    我原本想放過你的。因為我愛你。我也想你好好的生活，也想你能幸福的生活。我已經給不了你愛了。我想別的人還會給你愛。

    可當我看到你和這個賤人幸福快樂的時候。

    我改變了注意。

    我要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