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青帝五指並攏，刹那之間，掌心有金光彌漫。

    隨後，他一巴掌拍擊下去，天地暴動，驚雷陣陣，那座容納有百萬人的城池，瞬息灰飛煙滅。

    無數的蒼生，就這麽悄無聲息的死在朗朗晴空之下。

    “一路走好。”陳青帝口中呢喃，瞳孔深處泛起一抹無奈之意。

    這一掌落下，葬身的不單單的是百萬蒼生，同時也讓他的意誌，出現一絲半縷的動搖。

    “縱使橫行天下，人族爭霸，到頭來也無法拯救百萬蒼生，我要這無敵有何用？”陳青帝緊緊閉眼，神色泛起陣陣苦楚。

    石軒不知動用了何種妖魔鬼術，活祭了百萬蒼生，使得陣在人在，陣亡人亡，而陳青帝後知後覺的時候，已經為時已晚，這些人差不多全部被抽走了生機，縱使保持行屍走肉狀態，依然無法再活一世。

    與其放之這些百萬蒼生成為活死人，不如安安靜靜的送他們上路。

    隨後，陳青帝大袖一抽，原地消失。

    稍許，人族暴動。

    陳青帝屠了一整座的城池。

    數百萬蒼生，在這位人族霸主的出手下，無一活口，全部葬身。

    “嘶嘶，這到底是在做什麽？”

    “未免太狠了吧，百萬城池，他全部殺得幹幹淨淨？”

    不過一個時辰，有關陳青帝的驚天舉動，立即引起鋪天蓋地的議論，加上陳青帝屠城之前，並未向天下眾生解釋。

    以至於各種爭論，開始甚囂塵上。

    有人說他為了精進修為，所以動用百萬生靈之血鞏固根基，歸根結底還是為了私欲。

    有人說他迫不得已，因為那座城已經被石軒控製，變成死城。

    也有人說他殺人成性，一時間沒控製住，枉殺了百萬人……

    陳青帝麵對人族各自爭亂不休的猜測，並沒有做出任何的解釋，因為，再怎麽解釋，這百萬人確實是他殺得，這是一條繞不開的事實。

    既然如此，一切口舌之利，都是徒勞，事實就是事實，無法更改。

    五天後，當陳青帝一舉蕩滅浮屠門數千教徒以及門主之後，整個人徹底陷入沉默。

    這些年，殺過來殺過去，踏著屍山骨海，一路成長，如今幾乎登臨人族絕顛，陳青帝之名，幾乎人盡皆知，甚至獸族，海族，乃至第三界都是如雷貫耳。

    可，一切聲名，好像在這一刻，失去了所有意義。

    “這一切，到底是為了什麽？”陳青帝苦聲呢喃，他感覺自己的心誌出現了嚴重的問題，不如以前穩定。

    於這一點，陸玄機也發現了異常。

    修者登臨絕顛，最看重的就是心態，現在陳青帝明顯不穩定，很顯然那一場屠城為他留下了陰影，久而久之，會成為心結。

    一旦心結無法化解，將會成為絆腳石。

    至此之後，陳青帝將無法在修煉一途，再取得更高的成就，甚至一生都會止步於，人王！

    陸玄機幾次想要提醒陳青帝注意，但這些東西，其實還是要靠個人，他再勞心勞肺旁中指點，遠不如陳青帝的一朝頓悟。

    “我要走了。”一個月之後，陳青帝作出決定，他要從頭，好好的遊曆一趟人間，試圖讓自己走出這塊心結。

    回歸浩天城後，陳青帝暫時沒有見任何人，隻是見了見自己的妻子，蘇驚柔。

    彼此近在咫尺後，陳青帝卻不知如何開口，這一次遊曆隻怕要耗時多年，不忍說出。

    但最終，他還是告訴了蘇驚柔。

    “什麽時候回來？”蘇驚柔摟住陳青帝的腦袋，就像是小時候在西涼山那樣，舍不得放開，但又不得不放開。

    陳青帝長歎一口氣，承諾道，“我會盡早回來。”

    兩人促膝長談，一夜不眠，似乎要將此生所有的話都說完，但相聚總是短暫的。

    第二日清晨，斜陽高掛，光芒四溢。

    葉雨萱，陳青郎，黃金貂，陸玄機等一張張熟悉的麵孔，悉數相送。

    “青帝，記得早點回來。”蘇驚柔囑托道。

    陸玄機摸摸陳青帝的長發，“孩子，去吧。”

    一場離別，隨風而去。

    “嗖！”

    陳青帝點點頭，刹那化為流光，宛若星辰閃爍，而後再也不見。

    此一行，究竟要多少年？

    誰人可知？

    ……

    茫茫大地，悠然落雪，千山萬川銀裝素裹。

    陳青帝一襲白袍，飛遁天地間，遊走一座又一座山脈，讓自己的心徹底清寂下來。而今他已成為人王境，下一步路在何方，他卻迷茫了。

    “紅塵爭渡。”陳青帝心中自語，“我該如何邁出這一步，爭取百尺竿頭更進一步，我又該如何堅定自己的意誌？”

    “人皇啊……”

    人皇，淩駕於人王之上的巔峰存在。

    這境界亦可成之為人中封皇，一旦跨進，上窮碧落下黃泉，何處去不得？一步邁出百萬丈，更能手可摘星辰，一念間花開花落。

    “我本走無敵道，以橫推天下強者磨礪己身，但即使如此，還是救不了那百萬蒼生，最後隻能眼睜睜的送他們上路……”陳青帝呢喃。

    陳青帝的腦海中，現在有兩種聲音。

    一邊希望自己能鞏固基礎，穩定自己一往無前，繼續登峰造極的意誌。

    一邊又執念於那百萬蒼生。

    不得不說，那一場屠城確實為他自身留下了難以磨滅的陰影，倘若不能尋找合適的契機，徹底化解心結。

    久而久之，真的會讓他發生意外，甚至道死身消。

    原地駐足許久，唯有歎氣。

    “轟！”

    陳青帝再次大袖揮掃，一步邁出，化作一道流光，消失於茫茫天際。

    風雪飄飄，枯樹迎風落葉，山川荒涼。

    十五天之後，陳青帝尋得一處清淨之地。

    一座環繞於萬千大山中的冰河，時不時的響起水流聲，頗為寂靜，方圓數百裏更是了無人煙，這是深山老林，是人為放棄的失落之地，一切都非常原始化。

    飛雪如絮，落於山河之上，宛若晶瑩的落珠，而後沉入河底。

    “哢哧！”

    陳青帝抬手點動，一座十丈古樹倒塌，帶出大片破碎的雪屑。

    他想在此結廬而居，靜心參悟。

    而後他微微一怔，掌心的光芒隨之黯淡。

    “既然遊曆紅塵，從走人生路，那就該一切從頭再來，這些法力自然也不能用了。”陳青帝微笑，返身找到附近的一座人流量稍大的城鎮，購置了些許工具，準備以凡人之力建造屬於自己的草廬。

    用於砍樵的斧子，用於垂釣的漁具，用於生活做飯的爐子，等等一應俱全。

    隨即，登山砍樵，下河垂釣，安安靜靜的做一個普通人。

    十六天之後，草廬沿河而起。

    十七天之後，嫋嫋炊煙迎風飄飄。

    十八天之後，瑞雪再臨，將這座草廬蒙蔽於山嶽間。

    “紅塵，紅塵，這樣的日子才是紅塵。”陳青帝臉色掛起淺淺的微笑，現下的生活逐漸具備煙火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