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君言轉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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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飲盡了一壺茶,鍾離雪顏才再度開口。

    “快將澹台姑娘放下吧,我看看她的情況。”

    揮袖間,已經將茶具盡皆歸置於地,空出一張石桌。

    “在這裏?”

    月神稍顯猶豫,鍾離雪顏便笑:“隻需把脈。”月神才乖乖將澹台君言放下,安置在石桌上。

    鍾離雪顏先是看了看澹台君言麵色,隨後才將二指懸在澹台君言手腕。

    按說,澹台君言早已沒了呼吸心脈,如何能尋得脈象?偏偏,鍾離雪顏卻查探了許久才抬起手。

    “我知道一道方子,可以解救澹台姑娘,隻是……”鍾離雪顏看著月神:“隻是,那方子上的藥,大多奇絕,恐怕……”

    “是什麽樣的奇絕之物,紅顏你說給我聽,隻要這世間能尋到,我便……”

    我便赴湯蹈火去尋!

    話還沒來得及出口,卻被鍾離雪顏打斷:“我自然知道你心意,我說與你聽。”

    配那一道拯救澹台君言性命的方子,藥物本身倒是尋常,卻須得“鳳凰涅槃丹”為藥引,還要以離鳥之血為輔消弭藥物相克而生成的毒性。

    “澹台姑娘還中了奇毒,需得那毒物自身的血肉毒液做解毒丹。”

    將所有需要的東西說完,鍾離雪顏還未等休息,就被月神嚇了一跳。他從懷裏抓扯出一物,放到她眼前:“就是這東西,害得君言中毒,你且拿去,是殺是剮,是蒸是煮,隻要能將君言治愈,便好!”

    鍾離雪顏幾乎與碧玉長蛇眼對眼,她居然從那小小的一對眼睛中,看見了委屈的意味。

    難不成,真是通靈奇寶,聽得懂人言?

    將碧玉長蛇接過去,鍾離雪顏驚歎:“原來是這個東西,我也隻是在書中見過一次,還以為這世間並不存在。”

    繼而,鍾離雪顏又說:“這東西威力無窮,實則最是畏人,尋常人也近不得它身。藍顏你能得到它,必然是被它選中。何必殺剮蒸煮,好生愛惜才是。”

    鍾離雪顏自然知道,這碧玉長蛇並非月神原有,必然是近來得到的機緣。

    月神卻說:“它害君言,我何須愛惜?”

    這一下,碧玉長蛇居然從鍾離雪顏手中脫離,藏匿在院中樹上再尋不見。

    “唉……”鍾離雪顏無奈:“你何必嚇唬它?”

    月神知道,碧玉長蛇壓根不會離開。自從知道澹台君言為何中毒,這一路上他說過許多次要如何懲處碧玉長蛇,它早聽了不知多少回,卻一直沒離開,還賴在他身上。

    他這一生命不好,感知卻比旁人強許多。他知道,這碧玉長蛇選中了它。

    中毒一事必然得解,無需擔憂,可是這救醒澹台君言的方子……

    “交給我吧。”月神眼神堅定,“我知道哪兒有鳳凰涅槃丹和離鳥。紅顏你先替君言解毒,等我帶她回月神莊,你再為她配藥方。”

    “怕是來不及。”鍾離雪顏無奈,“我出了這無間界,恐怕就會被帶回鍾離閣……”

    月神莊與鍾離閣的關係,從來沒曾太好,即便因著月神與鍾離雪顏的關係,有了一丁點兒緩和,也不能更改兩家生死宿敵的事實。更何況,鍾離仙人最忌諱的,便是自家徒兒與月神莊的人關係親密。

    “委屈你了……”月神自然懂得,鍾離雪顏是為了他才來這無間界救澹台君言,也知道她為了自己背負多大壓力。寫出那一封親筆信,就是他在逼迫鍾離雪顏。

    他的紅顏啊,什麽都看的明明白白,卻甘願入局。

    依然是北野無憑施以援手,他替月神寫了兩封信,傳向兩個不同的地方。

    一是七公國乾城,一是亓國陌城。

    很快,月神得到了他想要的東西。

    當鍾離雪顏為澹台君言配製救命之藥的時候,月神與北野無憑正在院中石桌上靜坐。

    “值得嗎?”

    北野無憑問月神。

    而今,他已經知道,月神是如何帶著一百金翎羽衛衝進無間界無間澗,又是怎樣從無間地獄逃生。而今,整個月神莊剩餘的金翎羽衛不足二十人!

    可即便如此,還不夠。

    月神去信公皇族,求取鳳凰涅槃丹,公皇族贈了丹藥,提出的要求卻是三千羽翎衛,其中要有一千名銀翎羽衛。

    月神莊總共有多少銀翎羽衛?

    公皇族這樣做簡直是要將月神莊壓垮!

    離鳥之血來自亓皇族,他們提出的要求是保護被幽冥界追殺的亓婉容。

    失去大部分精銳的月神莊,拿什麽去守護亓婉容?那可是,與整個幽冥界為敵!

    如此一來,月神莊仿佛已經陷入覆滅之境。

    “值得嗎?”月神笑了,“我不知道。我隻知道,如果我不救她,這世間的一切,好像也就……”

    什麽都算不上了。

    有一種歡喜,叫藥到病除。有一種奇跡,叫死而複生。

    澹台君言醒了,在月神守著她,幾乎將碧玉長蛇纏成死結的時候,她醒了。

    隻是睜著眼,卻無聲無喜,月神便收斂氣息,不去驚擾她。

    仿佛經曆了一場大夢,澹台君言忽而轉醒。

    她眼中有淚珠,一顆顆滾落,就像是巨石跌在月神的心上。

    那麽的疼。

    許久之後,月神才鼓足勇氣開口。

    “沒事了,都過去了。”

    一切,都過去了。

    那些歡喜悲傷,仿佛一幅畫卷,而今,被人強行翻過去。若是回味,便帶著刻骨銘心的傷。當兩人經曆重重險阻,終於到達高山之巔,她本已經在路程中受了那麽多的傷,卻不想,最致命的一擊是由那個最愛的人打出。

    身是骨斷筋離之痛,心是虛無寂滅之傷。

    為什麽,為什麽會那樣?

    明明,是那樣相愛的兩個人。

    他會因她而歡喜,因她而落淚,兩人十指相扣的時候,她以為自己看見了兩人的未來,有一生那麽長。

    可偏偏,在那一刻,過去成為虛妄,歡喜成為笑話。

    她知道他想要無間天下,她也知道他為了這一程做出了怎樣充足的準備。他甚至還親口告訴她,下山的路上會經曆怎麽的困難,又該如何度過。

    明明,可以完美地踏出無間界。

    可惜,他棋差一招,沒料到在山頂才是真正的殺陣。

    而她,更沒料到,他在危急關頭,居然是那樣的果斷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