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時日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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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日澹台君言與月神說,要將莊裏的仆役遣去別處,月神隻點了頭,卻並未思量,這樣做,會讓他遭逢何等處境。
總歸,隻要是澹台君言心意,他便想著能達成。
這二日,品嚐三位“夫人”的手藝,他簡直生生去了半條命。可他素來不是抱苦惹憐的性子,若是鍾離雪顏或西嶺千秋在,或許他會放任自己嬌氣些,與他們說些什麽話、做些什麽事都不在意這一張臉皮,可在“夫人妹妹”們麵前……
真真就是江湖上說的那位天下第一莊的絕世佳公子,清冷自持,矜傲無雙。
三位夫人個個不是凡人,公孫蘭汀與亓婉容心知這婚事有多荒謬,笑嘻嘻地直呼月神姓名,全然不將月神當做什麽夫君,唯有澹台君言,那“相公”喊的越發真切,可月神偏偏這一樁事就看不通透,沒能懂她心意。
而今,三位夫人都“出手”展現了“廚藝”,總算他這個所謂的莊主也逃不過去了。
可是,做什麽才好?
月神望著廚房裏頭堆的滿滿當當的東西,卻不知如何下手。
各色肉類都有,月神卻不願抬眼看,他簡直不願回想,昨夜吃了公孫蘭汀烤製的肉食,吐的有多淒慘。紅果綠瓜的也成堆,但想到被亓婉容點穴之後的事,他更不想再看一眼。
思量許久,忽然想起一件事。
在西嶺的時候,西嶺千秋曾經為他做過一碗翡翠白玉湯,聽名字不知所謂,端上來就是青菜湯。他起初隻當西嶺千秋在逗他,說是特意做的美味,怎麽如此糊弄人。可當他將青菜送入口,才發覺,那青菜居然美味之極!
月神本不是貪享口舌之欲的人,哪知卻會被一棵看似尋常的小青菜征服。
抬眼看這案上多得是小青菜,月神勾起嘴角,開始動手。
擇菜、洗菜這樣的事,無需別人特意去教,伸手就來,將鍋裏添滿水——自然要添滿,家裏人許多,煮的少了不夠吃可怎麽辦?再將小青菜放進鍋裏,生火不是難事,燒火自然更簡單。
當月神白皙的臉被火光映的透紅,他心裏美:看來,做飯也沒有自己想象的那樣艱難。
半個時辰之後,月神通知夫人妹妹們吃飯。他並不是親自去通知,而是叫住了第一個出現在他麵前的南馳天天,讓他去。而月神自己,則是特意去洗了臉,換了身新衣裳——做飯雖然不難,衣裳卻染髒了。
等月神進入飯堂,花墨耘已經將小青菜湯盛好,就等他了。
端起碗,月神帶頭吃飯。
用筷子夾起一棵晶瑩剔透的小青菜,送進嘴裏,剛嚼了兩下,就差點給吐出來。
這是什麽東西,怎麽這麽難吃?除了一絲絲苦,再沒有半點兒滋味!寡淡的像是,像是,像……
月神根本形容不出來這東西的味道。
再不敢說三位夫人廚藝差,他明白自己才是天底下廚藝最差的人。
勉強將嘴裏的菜咽進肚子裏,月神簡直驚恐:還能有比這更難吃的東西嗎?
偷偷觀察別人的表情,發現大家都吃的很鎮定,月神便勉力裝作也很鎮定的樣子,再去夾第二口,跟前一棵不同,這根險些化在筷子底下,送到嘴裏嚐嚐,嗯,這棵更難吃。
月神並不是吃不得苦,相反,從小到大他早就懂得,注定要遭逢的苦難,便早些承受才好。將碗端起來,月神烏拉拉一口喝光,稱去找羽翎衛有事,迅速離開此地。
等月神走出去,澹台君言第一個放下碗,開始後悔,自己做出這樣的決定是不是太過莽撞了。
公良思脈直接腦袋一垂,下巴墊在了桌子上:“這就是清水煮青菜?”
油鹽醬醋一樣沒有,單單是水和菜,喝這湯,比喝白水味道差了百倍!
花墨耘還有氣,能出聲:“思脈,明天中午輪到你了……你可千萬記得放鹽啊……”
莊裏的羽翎衛有自己的飯堂,原先還有專門做飯的仆役,這會兒都是羽翎衛自己上陣。好在,他們中多少有些會廚藝的人,不像月神莊幾位主子那樣過的辛苦。這會兒,月神進到了羽翎衛的飯堂,悄悄順了一個白麵饅頭吃。
總算沒把自己給折騰斷氣。
月神不知道,自己做的小青菜湯沒油沒鹽,才極其難以下咽,可就算他把能看見的樣樣調料都放進去,也做不出西嶺千秋端出來的那一碗美味。
那一碗翡翠白玉湯,看似簡單,可裏頭放了幾十味調劑,統統溶在湯裏,如此還不算最難,那小青菜本身,才是最珍貴的東西,與尋常人家種的小青菜相差百倍不同,小青菜生長的時候,就連澆水都是掐著時辰做的。
公良思脈做出了“改良版”的清水煮青菜,味道比月神做的好了許多,當天晚上,花墨耘也如法炮製。
月神的衣裳以前都是仆役來洗,小衣則有沐清親手幫他洗。沐清沒了之後,他便自己動手,胡亂揉吧揉吧,穿在裏頭也沒人看見,這下子就連外衫都沒人洗,月神沒招了。
攢了兩三天的衣裳,都藏在水房裏,月神這天洗完澡,正穿衣裳呢,望著筐裏剛剛換下的衣裳,心裏開始糾結。
要說不洗吧,衣裳也還有。可衣裳再多,總有穿完的時候啊……
尋常人家總以為,像月神莊這樣的大戶,主子們必然有穿不完的衣裳,一天換幾身,穿完就扔才是氣派。實際上,月神可從來沒有經曆過這樣的事。他一年也就新添那麽幾回衣裳,還都沒什麽花式,看上去仿佛就兩三個模樣。
“難道,還得先添一車衣裳嗎?”
這想法剛一出現就被否決,
算了算了,反正躲不過去的……
月神最後還是認命地開始洗衣裳。
左搓搓右揉揉,不小心力氣使得大了,撕壞衣裳不至於,布料變形卻是常事……
按說這一個中午,就輪到南馳天天做飯了。
南馳天天不算月神莊的人,但澹台君言也將他排進了做飯了人員裏——總不能你隻顧著吃大家做的飯,自己卻不動手吧。
可事實上,南馳天天壓根就不想吃大家做的飯啊!
要不是九龍逆天大陣在那兒,他死活出不去,早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