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躲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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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淩無邪與度半隻在月神莊停留一夜,天將明時便已離開。

    許閑月親自送客到月神莊門口,望著二人離去的背影,眼中是旁人無法讀懂的複雜。月神站在她身側半步遠的地方,靜立不言。

    “罷了……”

    漫長的沉默之後,許閑月轉身踏進莊門,月神便在她後麵。

    此時澹台君言尚未起床。

    鍾離雪顏仿佛是世間第一女子,文才武功、茶道醫術、琴棋書畫,好似就沒有她不會的東西。廚藝已經征服眾人,偏偏女紅也技藝精湛。前次亓婉容繡荷包的時候,眼看著好端端一幅圖案到了最後收針卻沒繡好,險些前功盡棄,鍾離雪顏接過去,飛針走線,三兩下就將圖樣勾勒完整。

    “紅顏總是最厲害。”

    當時月神如此誇讚。

    鍾離雪顏隻是淡然一笑,看在澹台君言眼中,卻無比紮眼,就連月神的話,都變得刺耳。

    她澹台君言武藝無雙,偏偏女紅一竅不通,鍾離雪顏能繡花能裁衣,她卻連穿針引線都不曾做過。

    在當時,澹台君言並未開口說些什麽,過後卻單獨去了好幾次繡坊,還買了針線布料在房中,得閑便要研究一番。昨夜,月神早早地歇了,她卻掌燈盯著針線忙碌許久。

    這會兒,怕是還沒休息好。

    月神未必能懂得這一番心意,鍾離雪顏卻開口點破。她是月神的紅顏知己,與他雖無男女情愛之心,總歸盼著他餘生歡喜。她不怕澹台君言誤會,隻怕月神在麵對愛情一事時,太過怯懦。

    今兒是亓婉容與沐藝可一道煮飯,實則大家都將沐藝可放在掌心裏疼,將她看做比幼婷更弱的妹妹。她天生星朔絕脈,身體也不好,父母兄長俱亡故,怎能不惹人憐惜。是以,小丫頭不過是幫忙看著火,亓婉容隻用最小的爐子,燒最好的炭,就連柴都沒讓沐藝可搬動。

    飯菜上桌,雖不如宴客一般華麗繁複,卻有一種家的韻味縈繞與其間。

    “大夫人還不來……我便送些東西去給她吧。”

    月神心裏惦記著澹台君言,下一步便要將飯菜挑一份出來送回房去,可巧澹台君言進了飯廳。

    “呦,這不是大夫人嘛……”公孫蘭汀正在喝湯,眼見澹台君言出現,便將湯勺放回碗裏,指著月神:“你看你男人多疼你,還要把飯送進房間給你吃呢。”

    澹台君言無需去看月神,心裏已經美得仿佛開出一片花海。

    不動林的妖桃四季常開,正午時分驕陽當頭,它們開的越發嬌豔。林中有月神舞劍,有鍾離雪顏飲酒。

    她實則更愛茶,但這林中有好酒,月神從樹間取來,她便小酌幾杯。

    “我要走了。”

    鍾離雪顏對月神說話,月神依舊耍著劍招,並未停下身形,隻開口問:“怎麽如此匆忙?”

    這一回,停留的時間未免太短。

    麵上原先是清冷的,而今忽然泛起笑意,鍾離雪顏聲音仿佛都帶著一絲暖意:“躲一個人。”

    無需說明,月神已經知道鍾離雪顏說的是誰。

    “紅顏可是選中了他?”月神自然關心自己的紅顏。

    鍾離雪顏看著月神在妖桃之間翻飛的身形,仿佛就想到了那個人:“不知道,大概吧,不過……”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個人,所以,至今仍在糾結,但若是問問我這顆心,大概,答案是不能更改的。不過,以我的身份,真的能夠心想事成嗎?

    就算是別人眼中無所不能的鍾離雪顏,也有自己窮盡心力無法達成的事情,就像,讓師父認同月神是她的朋友,就像,與那個人江湖攜手,一路同遊。

    “我會算命,我知道紅顏此生必然喜樂無憂,一世安康。”

    月神將手中劍飛快地舞動,忽而以虛空為紙,以劍刃為筆,以花瓣為墨,寫下“雪”字。他曾經當著鍾離雪顏的麵說她師父不會取名字,怎麽四個字裏頭,有三個他都不會寫。但好在,最愛那一個“雪”字,一筆一劃,他是記得清楚明白。

    “雪”花最後紛紛落下,鍾離雪顏笑歎:“若不是心係澹台君言,隻怕將你放出月神莊,踏進江湖之中,萬千女兒都要為你傾心。”

    這一回,月神反而停下手中劍招,隻說:“我隻盼,得那一人心。”

    妖桃依舊紛紛如雨,鍾離雪顏站起身:“不說了,我要走了。”

    月神心有不舍,卻不阻攔,隻說:“路上小心。”

    鍾離雪顏回頭看他一眼:“今時我倒是想不起,當日初見,你的樣子……且讓我看看吧,看今後,你還會變成怎樣一番模樣……”

    落花掩去她的蹤跡,月神看著妖桃如霞,嘴角勾起一個撩人心魂的弧度:“我也,想知道。”

    一日後,北野無憑果然來到月神莊外。月神讓羽翎衛傳出話,說莊裏不接待他這位貴客。北野無憑便守在外頭,時常抓些羽翎衛去問話,或者偷偷跟蹤進入九龍逆天大陣的羽翎衛,可惜始終不能得入陣之法。三天之後,月神派人去請他入莊,他反而意識到自己上當,壓根沒有進莊,飛馬離開,繼續去追蹤他心間之人。

    澹台君言用了許多針線布匹,連一件拿得出手的玩意兒都沒做出來,這一天,她想要再出莊去繡坊一趟。

    她要出門,幼婷便替她備馬,中途遇上了月神,月神本來正牽著從月歸山得來的白馬,身邊隨行的花墨耘還在誇馬兒,知道幼婷要馬,隻讓她去挑選,並沒有說什麽。

    “姐夫。”

    幼婷小丫頭卻有自己的主意,她叫住月神:“姐夫,這匹馬是好馬,為什麽不讓姐姐騎呢?”

    花墨耘替月神回答:“笨蛋小幼婷,這馬不讓大嫂騎啊。”

    “可是,為什麽雪顏姐姐就可以?”

    小丫頭不依不饒,她年紀小,就算說錯了話,也沒關係,更何況,說的都是事實,她知道澹台君言心裏的結,憑什麽月神就能讓鍾離雪**這匹馬?

    她與澹台君言的關係本來並不算親厚,可是,若是有了“外人”,即便這個外人她也很喜歡,但親疏之別總歸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