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沒有油水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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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老丈在家裏有絕對的權威,他決定的事幾乎沒有人能駁回,劉辰星心想這下總該能吃晚飯了。

    

    今天采了一下午的野菜,活動量不小,這會兒是真餓了。

    

    揉了揉幹癟的小肚子,劉辰星就把注意力投到了桌上,這一看,頓時一個透心涼。

    

    當了五年的農家女,她當然知道鄉親們有句俗話叫“青黃不接春三月”,意思是去年秋收的糧食已經吃完,地裏的麥子還沒成熟,正是鬧饑荒的月份。

    

    按理說劉家地多,糧食也該能挨到割麥子的時候,奈何正月先是給大伯交束脩,二月又給大伯準備縣試的考資,家裏的存糧接連換資,如今存糧不豐她也知道。

    

    可昨天的晚飯還是黃米野菜粥,雖說那黃米,就是現在的小米,也是稀得可以,但好歹也有,怎麽今天瓷盆裏就隻有野菜,不見黃米?

    

    劉辰星不由看向劉阿婆,家裏灶房的活雖是自家阿娘的事,但家裏口糧大權卻是劉阿婆掌管,一貫是劉阿婆給什麽,阿娘就做什麽。

    

    劉阿婆為什麽不給阿娘黃米,難道家裏已經沒米了……?大伯又要用錢了?

    

    不好的預感才冒出來,隻聽大伯一派赤誠道:“為幾位侄兒啟蒙,我義不容辭。不過青海侄兒還小,至於青山侄兒……”說著一頓,略有為難的看向二房一家。

    

    劉辰星暗暗翻了個白眼,她就知道有轉折,大伯怎會答應開蒙。

    

    不過桌上可沒她說話的份,劉辰星知趣的乖乖閉嘴。

    

    對自己的長兄,劉千裏多少還是了解,他沉默了一下,道:“我是大老粗,教養的事都由他們阿娘在管。”

    

    沒想到一向實在的二弟竟沒順他意的回應,劉萬裏一愣,不由納罕,難道是他剛才的眼神示意太隱晦了,二弟沒看懂?可現在管不到這麽多,還是得看二弟妹怎麽說。

    

    劉萬裏忙看向柳氏,小安氏卻搶先一步對柳氏道:“二嫂,我們兩房累死累活供大伯兄讀書,尤其是二伯兄,這個家就二伯兄出力最多,可青山侄兒拖到現在都還沒開蒙!這算個什麽事!”

    

    一句話直白得讓劉老丈瞬間黑了臉。

    

    小安氏卻顧不得了,隻說完見柳氏還是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簡直恨鐵不成鋼,心裏卻暗道不怪你們二房最吃虧,他們妯娌三個就屬柳氏家裏家外事務最多,誰叫他們一房人也不知道爭取?

    

    不過心裏這樣想,這會兒可不能這樣說,她還需要拉二房過來統一戰線呢!小安氏於是又哎呀一聲,急道:“二嫂,你雖也是讀書人家的娘子,可你阿耶走得早,到走時也還是一個白身,你就一個要嫁的娘子,能學到個什麽?怕是連阿寶也不如,哪夠給青山開蒙!你可就青山這一個兒子啊!現如今都耽擱到快十歲了,萬不能再誤了青山!”

    

    小安氏確實有些聰明,自己是當母親的,當然知道什麽是一個女人的軟肋,左一句青山,右一句青山,就不怕說不動柳氏。

    

    相對小安氏一臉急切,柳氏神色絲毫不變,一點也沒有被說不如劉寶兒的羞惱,她緩緩開口道:“我確實也就隻認得幾個字而已,教不得青山什麽。但大伯兄學業繁重,我不好再拿青山的事勞煩大伯兄了。”

    

    “還是二弟妹通情達理,不愧是認過字的。”不等柳氏說完,劉萬裏立馬誇讚道,“雖然學識不夠,但到底通理,比鄉野村婦強上許多。”真是長得好人都靈光些,隻是可惜配了二弟那個木頭,可惜可惜。

    

    小安氏卻氣得不行,口無遮攔地罵道:“柳氏,就等你兒子繼續地裏刨食,供別人的兒子讀書吧你!”

    

    “表妹!”小安氏這話說得過了,劉百裏趕緊拉著小安氏坐下,泥人都有三分水性,二房再是性子好,隻怕也要生閑氣,他們豈不就成了逼了大房,再得罪二房,兩邊都不討好?

    

    自己的兒子被這樣說,柳氏當然不高興,麵上的笑容就淡了下來,卻還是說道:“我幼弟也進學多年,十天半月省家一次,也能教青山認幾個字。所以,青山就不勞大伯兄了,留些精力教青海侄兒才是緊要。”

    

    小安氏一聽,也不予柳氏道歉,隻立馬轉怒為喜,道:“雙胞胎還小,用不著啟蒙。現在青山又有柳小郎授學,青海正好頂了阿寶的缺,大伯兄也不用多費精力,以前教兩個,現在還是教兩個!”說著不容劉萬裏推遲的又加一句,“以後青海就勞大伯兄費心了!”

    

    劉萬裏被小安氏的話噎了一下,便自認為自己乃君子,不與這些婦人一般見識,索性不再做表麵功夫,直接言歸正傳道:“有件喜事,在下午大概跟阿耶、阿娘提了一句,想等落實後再跟大家說,但又一想這件事不離十,幹脆現在與大家說了。”

    

    下午告訴了劉家老兩口,晚飯就沒有米了,若說二者沒關係,劉辰星絕對不信。她心裏一歎,看來大伯又找了坑錢的事了。

    

    果然,就見大伯眉飛色舞地說道:“我文采斐然,學識淵博,卻一直未能及第,乃是因為我出自私學。大家應該知道官學與私學的不同吧?”

    

    拖大伯孜孜不倦科普的福,整個劉家人都知道官學有多高大上,他們庶民子弟出人頭地有多不易。

    

    官學,顧名思義就是大齊政府辦的學校。凡官學的學生,隻要通過學校的考核,就能直接參加科舉的最後一場考試,也就是第三場省試。當然,能進官學的學生,非富即貴,幾乎都是官宦子弟。

    

    大伯此時提及官學,莫不是說他有門路進官學?

    

    念頭剛閃過腦海,劉辰星就聽大伯侃侃而談道:“我的才華受到官學一位先生的賞識,主動許我進官學借讀。有了在官學進修的閱曆,我下場考試必中!”昂首挺胸,一派自信,好似現在已經高中進士。

    

    劉百裏是在縣裏當酒博士的,見過不少趾高氣昂的官學生,不由懷疑道:“阿兄,官學一般隻招收官宦子弟入學,我等不過一白身怎麽可能進去?”

    

    劉萬裏一甩袖,用種愚蠢又得意的目光看著劉百裏,道:“不是說了我才華被賞識了麽?而且隻是借讀!”

    

    到底功夫不佳,現在能完全肯定今天晚飯變樣,就是她這位才華橫溢的大伯所致,劉辰星沒忍住拆台道:“大伯,那你什麽時候入官學……呃……借讀?”

    

    “問得好!”劉萬裏沒生氣被小兒質問,反讚了劉辰星一聲,才道:“最遲秋收以後,我就可以入縣裏的官學了!所以——”

    

    話一停,劉萬裏看向三房兩口子,又是一派赤誠道:“請三弟三弟妹容我一年餘時間,等我成了舉人,再正式為青海侄兒啟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