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又見虯髯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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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州試,是在四月下旬的一天。

    

    往年這個時候,正是農閑,不過還有十來天就該芒種了。

    

    也不知道今年的芒種可趕得上?

    

    清晨的風從窗外吹來,依稀帶了一絲熱意,劉辰星總覺得風中那一縷熱氣,像是從麥田裏吹來的一樣,在告訴人們,麥子快熟了。

    

    劉辰星跪坐在廂房的書桌前,拿著一卷往年的州試雜文,感受著清晨吹來的微風,許是考試在即,也許是對其如何破題、起承轉合都了然於心,她少見的出神了。

    

    薛圓過來喊劉辰星可以出發了,她知道往常這個時候劉辰星已經開始練字了,便未敲門,直接往窗邊走,果然窗戶正開著。

    

    卻見劉辰星竟是握卷出神,實在太難得了,不由訝然了一下。

    

    隨之想到這些日子交往下來,劉辰星除了科舉乃頭等大事,接下來便是吃為重,遂問道:“阿星,你可是在想考完回來,我們暮食吃什麽?”

    

    跟在一旁出門的薛程,真不知道自己胞妹在想什麽,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娘子,不是最當愛美時生,她偏生像十天半月沒吃飯的人,一天除了吃就是吃。

    

    奈何想到阿娘出門前的囑咐,薛程想著還是為薛圓打個圓場,卻聽劉辰星放下手中答卷,輕歎道:“是啊,我想吃麥麵了。”

    

    聞言,薛程霎時禁閉嘴巴,默然無言。

    

    劉青山也和劉千裏從對麵的廂房出來,正好聽到劉辰星所言,便揚聲附和道:“我也想吃麥麵了,估計等我們回去,阿娘準已磨了不少新麥麵存著呢!”

    

    薛程緊抿的嘴巴鬆了一些,他聽明白了,這是想家了。

    

    劉辰星卻心底一歎。

    

    阿兄都這樣說了,他們估計是趕不上芒種前家去了。

    

    劉辰星不由搖了搖頭,望了一眼外麵已是青灰色的天幕,她俯身吹熄案桌上的油燈,起身道:“時辰不早了,我們該去等候入場了。”

    

    考試所帶之物昨晚便已收拾妥當,今早起來時又檢查了一遍,劉辰星也不再收拾,直接背了竹背簍,就推門出房。

    

    一行人來到旅店大廳,身穿白色麻衣的舉子們早已三五聚在一起,準備共赴州試。

    

    和當初考縣試一樣,第一場帖經曆來為眾舉子所輕視,加之能走到州試的舉子,都是經過千錘百煉的,一般情況帖經當不在話下。

    

    是以,大廳裏的舉子們,絲毫不見考前緊張,正一臉閑適地與身邊人高談闊論。

    

    要問考試再即,除了押題,還有什麽能引起眾舉子這般興致。

    

    當還屬押榜首。

    

    從州試解元花落誰家,到解副,也就是州試第二名是誰?

    

    又每一場考試的前二名。

    

    總之,作為一年一度魚躍龍門的重頭戲,州試凡能下注的都為莊家給開出來了。

    

    區別隻在於,解元和解副乃最終結果,賠付自然高一些。而每場的考試押注,賠付較低。

    

    第一場帖經和第二場雜文、第三場試策不同,無需文學才識,也無需時務政見能力,唯能將大經和《老子》倒背如流即可,故任何一位州試應試舉子都有奪頭名的可能。

    

    是時舉子多恃才傲物,畢竟時下五六百人裏才有一個讀書人,而能過縣試者,更是少之又少,就有不少舉子下注自己能獲第一場帖經榜首。

    

    當下廳中一眾舉子便是如此,正忙著互相吹捧彼此當是第一場榜首,何該下注贏上一筆。

    

    薛圓見了,湊近劉辰星道:“阿星,你投了沒?昨日我可看見,你阿兄和我阿兄都去押自己了!你說他們好笑不,昨兒還偷偷摸摸地去,哪裏知道這一廳的舉子都投了自己。”

    

    天生的大嗓門,饒是刻意壓低了聲音,還是讓身後的兩位阿兄聽了一個清楚。

    

    劉辰星聽到身後傳來男子尷尬的咳嗦聲,她忍俊不禁,隨之想到州試讓自己轉移注意。

    

    押注州試,不止是舉子們的一大娛樂,也是州城老百姓的一大盛事。

    

    因為有民參與,應試舉子也跟著聲名鵲起,所以押注成了舉子造勢的一大捷徑。

    

    如她,當初因為虯髯客豪擲一百貫,饒是有不少人消息靈通之輩,知道押注她不過是李家人為奚落崔家罷了,卻也為她博得了不少人氣,加之年紀小和女榜首之故,州城老百姓幾乎都知道今年有她這樣一位女舉子了,還是出自文風強盛的青陽縣。

    

    雖然出於對女子下意識的偏見,以及對太年幼的人總是不那麽願意相信,故押注她的人還是不多,但熱度可是夠,討論她得解元的人不少。

    

    而這些,於她已經緊夠了。

    

    當然,這些都是從薛圓口中得知的,畢竟她這半月幾乎深居簡出,有大量薛程帶回來的資料需要翻閱思考。

    

    因著意外有了這樣的討論度,已然遠超她的預期,她自是沒必要再投錢下注自己,對於賭她實在不喜歡,萬一賭上幾次染上賭癮了可就得不償失了。

    

    然,自己未下注的話,當下卻不好與薛圓說,後麵可還有偷偷下注的兩位兄長,劉辰星遂直接將話拋了出去,“那你下注自己了沒?”

    

    薛圓就是喜歡說話,聽到劉辰星問她,也沒察覺被繞開話題,立馬就答道:“誰的錢都不是大風吹來的,我才沒那麽傻投自己呢!”

    

    一句話,讓身後的兩位兄長再次無言,連咳嗽聲也沒了。

    

    劉辰星眨了一眨眼,隻能無聲地向兩位兄長抱歉,聽薛圓繼續道:“我投了你和崔相的族孫,聽說這位崔六郎,不僅詩賦了得,而且一手狂草堪為大師水準。不過我看不懂狂草,倒覺得阿星你小楷寫得規規整整,十分漂亮。我想過答題要用小楷,且在都答對了同樣的題數下,這排名就得靠書法了,所以我就又下注了阿星你一回!”

    

    說話間,已步行來到考試院外。

    

    貝州轄下八縣選送的應試舉子,幾乎都到了。

    

    院外人潮湧動,相比縣試的時候,白衣舉子人數明顯更多了。

    

    尤其是女舉子,至少有七八人之多。

    

    一眼掠過,劉辰星收回目光,欲去女舉子列隊等候,隻聽薛圓在耳畔呼道:“阿星!快看!是上次下注一百貫的人!”

    

    下注一百貫……那位虯髯客?

    

    劉辰星抬頭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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