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求詩一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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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求郎君一見!”

    

    ……

    

    可郎心似鐵,任那一聲又一聲哀求,船中之人始終無動於衷,虹娘子臉上對未來的向往,對心上人的期盼,一點一點的支離破碎。

    

    吹笛之人和虹娘子乃自幼一起長大的竹馬,沉默地看了良久,終是心中不忍,收起笛子插於腰帶,上前攙扶道:“虹娘,你能做的都做了,我們回去了吧。”

    

    可是今夜乃孤注一擲,連麵都不曾見,讓她如何甘心離開?

    

    虹仙子一把揮開吹笛人的攙扶,噙淚搖頭道:“你不懂,我身來就是倡籍,自幼身不由己,從未為自己活過一次,可出身難道是我的錯麽?我也隻想為自己爭取一次!我也自知出身卑微,不敢肖想郎君妾侍之位,隻求成為府中家妓,能為郎君舞一曲,歌一首,以報郎君當日救命之情。”

    

    這一番話聲音不低,幾乎周邊船上的人都能聽到。

    

    一時間,唏噓聲四起,眾人心裏因為虹仙子姿態卑微的那一點不舒服蕩然無存,紛紛憐惜起虹仙子不幸的身世,又為虹仙子知恩圖報不求名份的做法感慨稱讚,更恨不得代替船中的狠心郎君來憐香惜玉一番。

    

    四下多是行商走卒的男子,劉辰星聽著不斷傳來的大聲叫好,默默無言。

    

    她轉眸,見劉青山也麵露憐惜不忍之色,深吸口氣,爾後不動聲色道:“阿兄,你覺得虹仙子可憐麽?”

    

    劉青山還望著巨鼓上哀戚的虹仙子,聽到劉辰星的話,他下意識地點頭道:“虹仙子確實可憐,因其母是官妓,她也無法選擇其出身。如今她知恩圖報,不求名利,願意為奴為婢侍奉左右,此情——”

    

    說到這裏,忽然意識不對,他忙轉頭去看劉辰星,果然見劉辰星正眯著眼望自己,不覺想起劉辰星以往總對自己耳提麵命,不少女子其實表裏不一,他忽而就慎重起來了,斟酌了一下,方繼續道:“不過人心常得一想二,而且看虹仙子分明衷情那人,怕是最終目的是和對方長相廝守。”

    

    聽到劉青山後麵的闡述,劉辰星這才滿意了,不枉自己在阿兄少年時期就有意灌輸。

    

    然而高興不過一瞬,隻聽劉青山又道:“但這也在所難免,既然衷情一人,當然想和對方長相廝守。”好在說完又意識到旁邊是自己的親妹子,他頓時將臉上那絲神往之色一收,鄭重說教道:“不過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有人不通過媒人向女子求娶,隻會私底下甜言蜜語,這等男子也不可信。所以,虹仙子這等行為也就是其妓子身份可行,若是良家女卻是萬萬不可。”

    

    鑒於周邊還有其他人,劉青山也不好讓劉辰星切記,隻以虹仙子之事隱晦地評論了一二。

    

    但言下之意卻很明顯了,就是一個雙向標準,像虹仙子這樣投懷送抱是值得褒獎的,但若換成自家阿妹就萬萬不可了。

    

    劉辰星忽然就想起在現代看過的一句話,無論在家是怎樣的好父親或好兄長,隻要是男人,都很難拒絕這種不用負責的飛來豔福。

    

    看來不論古今,男子還是大多一樣。

    

    又念及劉青山話中認同虹仙子所為,也是因虹仙子乃供人狎戲的宮妓,也許劉青山本人無低看之意,但言語間已下意識的對虹仙子存有輕視。

    

    也不知可是一直在鄉下,見識實在太少了,娛樂生活根本就沒有,如今從縣試一路走來,所見所聞變多了,感慨也就多了,劉辰星看著虹仙子,忽然覺得她算是幸運多了,農家女再是生活清貧,可好歹也是一良民,若是胎穿到宮妓之女,她還真不知道未來的路該如何走下去。

    

    如此一念,雖看穿了虹娘子目的不純,但低人一等的卑微出身,如無一點心機,怕是也隻能淪落到萬人欺辱的境地,倒不如成為宮妓中的頂尖,至少不是人人都可以踐踏之。

    

    劉辰星這就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劉青山見狀,隻以為自己的話被聽進去了,心下暗鬆了一口氣,暗道以後一定要多注意,文人風流更下流,可不能讓阿妹被騙了去。

    

    就在兄妹二人各有所思之際,前方停駐被檢查的船隻上,忽而有一人高聲喊道:“檢查完了,可以啟航了!”

    

    虹仙子是千金難求一麵,何況今夜還見其歌舞,的確極為難得,但掙錢糊口更重要,有了千金萬貫,又何愁無一親芳澤的機會?

    

    商人自來重利,當下有不少船隻開始徐徐前行。

    

    當然也有不急於啟程的船隻,依舊停在那裏,上麵的船客們也就繼續旁觀虹仙子最後是否能見到恩公?從此常伴左右。

    

    而劉辰星所乘的樓船,就正好是不急於啟航的船隻之一,便依舊駐足看下去。

    

    虹仙子此時卻急了,她害怕他的船也這樣走了,一時情急之下,她就站起立在巨鼓之上,看向四下船板上擠滿的圍觀之人,蒼然一笑,揚聲道:“兒雖乃官妓,為官府私物,但今夜卻可為自己做主一回。若在場有人能為兒作詩一首,且打動兒心者,兒願掃榻相迎。”

    

    未料虹仙子如此,吹笛人一驚,隨之滿目痛惜的拉住虹仙子,勸阻道:“虹娘,你何必如此作踐自己!?”

    

    與此同時,大運河上下卻爆發出如雷的驚呼聲,都是欲欲躍試之人。

    

    更有人確定道:“虹仙子,誰知你有沒有誆騙我等!?萬一我們所作之詩令你滿意,你卻說不滿意,我等當如何?”

    

    虹仙子沒理會吹笛之人,隻望著官船,木然回應道:“兒在此對天啟誓,方才所言,若有一句誆騙,願受阿鼻地獄萬世之苦。”

    

    時人重誓言,如今佛教又大興,虹仙子這一誓言可謂對自己極狠,眾人一聽都再不懷疑了,隻興奮莫名,大運河上的氣氛也隨之推向,熱鬧非凡。

    

    女子最是了解女子,劉辰星看著四下船板上不懷好意的眾人,不由暗自皺眉,道:“虹仙子這是在拿自己逼船中之人現身。”

    

    尾音未落,隻見一旁官船的二樓甲板上,終於有一人走了出來,然而此人不是旁人,竟是一個熟麵孔——曾經下注一百貫賭她奪得解元的虯髯客!?

    

    劉辰星驀地瞪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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