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 下榻洛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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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陽城大小旅店幾乎爆滿,尤其下午時分,來往行人都往旅店紮堆要投宿。

    劉辰星一家就站在十字大街旁說話,挨著牆壁過去就是一間旅店。

    來往人不少,劉辰星又為了讓耶娘和柳阿婆適應以後在長安的生活,這一路上都說的是官話。

    他們一行又是牛車,又是馬拉行李車,還是醒目,劉辰星的話也就落入了往旅店投宿的人耳中,偏生劉辰星說發臭時還指著自己的頭,意思很明顯就是頭發臭了。

    時人分沐和浴,沐是洗頭,浴是洗身體,兩者是分開的。

    這時候,洗頭可不像今天那麽方便,通常都要很久才洗一次頭。

    頭發如果油了,就用特別細的篦子梳頭,把頭上的油泥往下刷。

    若真的洗頭,高級一點的洗法,弄點皂角,加些香料,調成洗頭膏。可這種洗法太費錢了,尋常百姓是舍不得的,老百姓多用點草木灰混在水漿裏,有點除汙功能,簡單洗洗便可了。

    但是不管貧家富戶,總之都不常洗頭。

    普遍來說,富戶七八天洗一次都算勤了,尋常老百姓半個月一個月洗都是常見,所以也不怪古代各種頭油一直經久不衰,其中桂花味最暢銷,估計桂花香味兒濃,能掩蓋頭油的味道吧。

    這會兒聽到劉辰星說四日沒洗頭都臭了要洗一下,簡直堪比傳聞中那些講究的權貴人家的夫人貴女,都不由向劉辰星看去。

    但見一身白袍襆頭的劉辰星,雖是風塵仆仆,卻瑕不掩瑜,皮膚白皙如玉,容貌更是姝色端麗,一顰一笑間還有兩個小酒窩,眉宇間又有一股書香清氣,無論容貌還是氣質,都儼然不是普通女郎,又一想牡丹花期,不少長安貴女來洛陽看花,隻當劉辰星也是一位貴女。

    才一猜測其身份,就見身邊無一個仆從模樣的人在身邊。

    時下蓄奴成風,別說達官貴人了,城鄉的中等平民人家,經濟條件隻要還過得去,家裏也普遍都有一兩個男奴女婢,劉辰星身邊卻沒這樣的仆從,就明顯是冒充貴女了。

    再看一旁的行李車,還是農村那種敞篷的木板,四麵無壁,頂上無蓋,車上五個大木箱子和捆在一起的農具赫然在目,心裏還有什麽不明白?

    能在洛陽旅遊旺季來洛陽看花的,至少是有一定家底的。

    有時候越是有那一點錢的人,越是拽得不行,當下就有一個豐腴的婦人鄙薄地把劉辰星一家從頭到腳看了一眼,然後戴著高髻假發的頭一昂,就是口音極重的官話哼道“哪來的田舍奴,泥腿子都沒洗幹淨,還胡謅四天洗一次頭!”

    人以類聚物以群分,這婦人狗眼看人低,一旁像丈夫的男子也差不多,挺著大腹便便的肚子,接著就哼道“真是晦氣,現在什麽人都能來洛陽看牡丹花,住不起旅店,偏還要擋路!”

    夫妻二人一陣冷嘲熱諷之後,似乎覺得自己變得格外高人一等了,兩人越發一臉得瑟,牽著中間一個七八歲大的大胖兒子,螃蟹似地橫著往旅店走去,身後還有三四個仆從及一輛馬車跟著。

    少年人年輕氣盛,被人憑白無故的言語削了一頓,隻因為他們是沒錢的田舍翁,小少年郎劉青海當下怒了,雙拳緊握,一副幹架的樣子,“狗眼看人低,阿姐你可是女狀元,怎麽不能四天洗一次頭了。”說著一轉頭,一派遊俠仗義的模樣,“阿姐,你等我找他們理論去!”

    劉辰星無奈,真不知道少年郎哪兒來得這麽大火氣。

    她抬手按住堂弟的肩膀,道“衝動隻會意氣用事,你過去理論什麽,說我們不是農家出身嗎?要想碾壓看不起你的人,得拿實力說話,若是不行那就先忍著。”

    虎父無犬子,劉青海有精明的阿耶,他自不笨,隻是心思還有少年人的存粹,難免過於意氣和衝動。

    聽到劉辰星所言,似乎有幾分道理,劉青海鬆開緊握的拳頭,立在那思索起來。

    孺子可教也,關鍵是懂得聽取意見,不是特別的中二少年,劉辰星滿意地點點頭,鬆開按在自家堂弟單薄肩膀上的手,看向耶娘和柳阿婆道“還沒告訴阿婆和阿耶阿娘,從洛陽開始,去長安的這一條官道上,是有不少旅店,可是每日往返長安的人也不少,供小於求,旅店房間都不便宜,也就比我們剛才問的便宜不到兩三成,我們還不如少了倒騰出城的功夫,就在這家旅店下榻好了。”

    講完道理,最後就是再拿出自己的殺手鐧。

    劉辰星一臉乖巧地笑眯眯道“阿星努力科舉,還做著生意,就是想讓我們一家人都過上好日子,如今阿星終於有這個能力了,你們就讓阿星孝順一下吧。”說著眨巴眼睛眼地望著他們。

    柳氏被女兒就像村裏看家狗兒可憐兮兮的表情逗笑了,“撲哧”一聲樂道“說不過你,隨你了。”算了,女兒錢花多,不夠用的話,他們這裏到底還有一百二十貫,再說女兒那火鍋生意實在驚人,就那收入住一貫一晚的旅店完全住得起。

    有了柳氏開口,柳阿婆和劉千裏自是不再反對。

    劉辰星這一得令,當下喊了一聲“牽好”,就將小棕馬的韁繩扔給了劉青海,然後一人當先,轉過牆壁,進了旅店,道“店家,三間上房,一間一榻,兩間兩榻。另外我們還沒用午食,麻煩上三葷兩素一湯,菜就按你們洛陽的特色準備!”

    一邊說一邊取下腰帶上懸掛的錢袋,摸出一錠金。

    一錠金十兩,一兩六貫,就是六十貫,顯然太多了。

    劉辰星在一臉鄉紳地主夫妻震驚的目光下,又放回去,重新掏出了一片金葉子,這種金葉子又薄又小,一般是一兩重,也就是六貫錢,一天的房費和咀嚼夠了。

    滿意自己掏對了,劉辰星隻作沒看見鄉紳夫妻的樣子,滿意一笑,對剛才因為他們走了,麵上帶笑,眼裏卻已然漫不經心的店家,遞去金葉子,又道“這是住宿期間的定金,我們是專門來洛陽看牡丹的。”

    錢不是萬能的,但沒有錢卻是寸步難行。

    店家看著那金晃晃的金葉子,都不用劉辰星多言,眼睛已笑成一條縫道“在下就是洛陽人,要說哪兒看牡丹,我再清楚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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