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柳湘蓮暴揍薛文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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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蟠果然拉了賈寶玉去見他那一幹狐朋狗友,一介紹,好嘛還都是世家子弟,要麽官宦之子要麽富商之子,但都有一個共同點,不是次子便是庶子,都是京裏最無所事事的紈絝。

    其實能跟薛蟠這樣的人玩到一起的又怎麽會是真正有本事有品行的人,饒是這些人與他玩耍也隻是圖他手底鬆散罷了。薛蟠被稱薛大傻子,最大的原因就是此人“仗義疏財”,想想吧,總有人自掏腰包請客玩樂,這些個沒有多少閑錢的子弟自然也樂的占便宜,有便宜不占白不占,不僅如此,還經常言語哄著激著薛蟠拿銀子請客。為此,薛蟠經常去一家店鋪裏提銀子,不知道愁白了薛姨媽多少根頭發,愁的薛寶釵暗地掉了多少淚珠子。

    正如薛蟠所料,這些人見他與賈寶玉相熟,又是親表兄弟,確實是高看了他幾分,態度也熱情起來,爭相勸二人酒,不知不覺,人來瘋的薛蟠就喝大了,賈寶玉也是喝的小臉通紅。

    這酒席擺在花園子裏,雖說沒有大觀園那麽奢華精致,倒也是個不錯的所在。中間搭了個戲台子,戲折子上了一折又一折,底下不時有人哄然叫好。

    半醉半醒的薛蟠聽著上邊那吚吚呀呀的戲文不由心煩,隻覺得平常的很,便道:“到底是奴才家,請的戲班子也俗的很!”

    一桌紈絝膏粱也跟著起哄,這折子戲在他們眼裏確實沒有什麽新鮮的,這裏又沒有能製得了他們的,索性便哄鬧一會兒。

    賈寶玉雖然覺得有些不妥,又覺得許是他們平日裏眼界高才如此的吧,那戲班子也著實一般了些,到底也沒有說什麽。

    席間有個一直比較沉默的青年,名喚柳湘蓮,人稱冷郎君。此人原也是世家子弟,不喜讀書,父母早喪,由姑母撫養長大,頗愛耍槍舞劍,出落的一股俠義之氣。偏生又相貌姣好,還串的一手好戲,每每串了旦角,那真是一舉手一投足都美的很,引得不少紈絝子弟覬覦。不過卻極少有敢招惹他的,全因這位冷郎君交友廣闊又習得一身好武藝,等閑人不敢欺辱。

    這被柳湘蓮扮相迷了眼的就有薛蟠,今日也是特地打聽到柳湘蓮在才巴巴跑來的,正好挑了這家戲班子的錯,酒席上頭,添著臉就央求人家上台串兩出戲。

    可惜柳湘蓮卻並非他想的那般的,人家串戲是個愛好,世家子弟有個這種愛好隻能說聲風雅。畢竟在這裏戲子屬於下九流,若是把人成了唱戲的戲子那可就是侮辱人了。

    因不想理會薛蟠,柳湘蓮便找了借口躲出去,這呆霸王的性子他也聽說過的,惹不起還躲不起嗎,心中卻是最為不忿這種仗勢欺人的人,再看那人看自己的眼神更是覺得惡心的很,索性趕緊躲出去不理會他就是了。

    孰知那薛蟠醉了一半還能注意到柳湘蓮沒回來,那柳湘蓮不過是與主家賴尚榮告個別的功夫就被這薛蟠給追了上來。

    薛蟠在大門處一口一個“交出我家小柳兒”,直把柳湘蓮氣了個半死,恨不得現在就揍他一頓。好歹賴尚榮在側,礙著好友的臉麵,也不想給他惹禍,硬生生把火氣壓了下來。

    薛蟠一見柳湘蓮,忙顛顛湊上來一把拉住,“好兄弟,你往哪裏去了?”

    柳湘蓮道:“不過散散,走走就來。”

    薛蟠笑道:“好兄弟,你一去都沒興致了,好歹坐一坐,就算疼我了。憑你有什麽要緊的事兒,隻管交給哥,有你這個哥在,你要做官發財都容易的很。”

    這話一出,柳湘蓮如何不知道這其中的齷齪,若是可卿知曉必是要說這是古代版潛規則了。隻可惜人家柳湘蓮不是個樂意抱大腿上位的,更別提出賣自己了,見著薛蟠這等作為,隻覺得又恨又氣,自己堂堂大好男兒,怎容這等蠢物如此折辱,不由心生一計,誓要給這呆霸王個刻骨銘心的教訓。

    隻見柳湘蓮拉著薛蟠到了無人處,笑道:“你是真心與我好還是假意與我好?”

    薛蟠被美人拉著手,正心癢難耐呢,一聽此話,覺湘蓮也有此意,不由大喜,衝柳湘蓮拋了個“媚眼”,笑道:“好兄弟,你怎麽問出這等話來,若是假心,便讓我立刻死在眼前!”

    隻可惜薛蟠那張肥頭大耳小眼睛拋的媚眼不但沒有勾到柳湘蓮的心,反倒讓他心中作嘔,好容易忍住了沒有吐出來,臉上的笑容都有點僵硬的柳湘蓮不由有些後悔,若不是到了這一步了,他冷郎君絕壁直接遁走,這“媚眼”的殺傷力實在太大了。奈何自己作的死,哭著也要作完,“如此,這裏不方便,等坐一坐,我先走,你隨後出來,跟到我下榻處,咱們再另喝一夜的酒,我那裏還有兩個絕好的孩子,從沒出過門,你可連一個跟的人也不用帶,到了那裏,服侍的人都是現成的。”

    “果然如此?”,薛蟠聽得如此,喜得酒都醒了一半。

    柳湘蓮道:“我拿真心待你,你倒不信了!”心裏卻想著待會兒定要再多下兩下狠手。

    薛蟠哪裏還有不信的,忙樂顛顛的指天發誓應了。

    兩人再入席後,喝的差不多了,柳湘蓮果然先走一步,薛蟠也當真沒有帶人隻身騎馬追了過去,在北門外橋上匯合了。

    柳湘蓮見前麵人跡已稀,且有一帶葦塘,正是個套麻袋揍人的好所在。便下得馬來,將馬拴在樹上,向薛蟠笑道:“你下來,咱們先設個誓,日後要變了心,告訴了旁人,便應了誓。”

    薛蟠笑道:“這話有理。”連忙下了馬,也拴在樹上,便跪下說道:“我要日久變心,告訴了旁人,天誅地滅!”

    一語未了,隻聽“嘡”的一聲,頸後好似鐵錘砸下來,隻覺得一陣黑,滿眼金星亂迸,身不由己,便倒下來,原是不曾套了麻袋,隻敲了悶棍。

    湘蓮走上來瞧瞧,知道他是個嬌生慣養的,不慣捱打,隻用了三分氣力,往他臉上拍了幾下,登時便開了果子鋪,紅的綠的紫的滿臉都是。

    薛蟠先還要掙挫起來,又被湘蓮用腳尖點了兩點,仍舊跌倒,嘴裏卻委委屈屈的說道:“原是兩相情願,你若不依,隻管好好說,為什麽哄出我來打我?”一麵說,一麵亂罵。

    湘蓮道:“我把你瞎了眼的,你認認柳大爺是誰!你不說哀求,你還傷我!我打死你也無益,隻給你個利害罷。”說著,便取了馬鞭過來,從背部至大腿,打了三四十下。

    薛蟠酒已醒了大半,覺得疼痛難禁,不禁有“噯喲”之聲。

    湘蓮冷笑道:“也不過如此!我隻當你是不怕打的。”

    一麵說,一麵又把薛蟠的左腿拉起來,朝葦中濘泥處拉了幾步,滾的滿身泥水,又問道:“你可認得我了?”

    薛蟠也是個楞的,根本不應,隻伏著哼哼,沾了泥水又不疼,這他還不當回事。

    湘蓮又擲下鞭子,用拳頭向他身上擂了幾下。

    這下子可是打疼了,薛蟠便亂滾亂叫,說:“肋條折了。我知道你是正經人,因為我錯聽了旁人的話了。”

    湘蓮冷哼道:“不用拉別人,你隻說現在的。”

    薛蟠苦著臉道:“現在沒什麽說的。不過你是個正經人,我錯了。”

    湘蓮道:“還要說軟些才饒你。”

    薛蟠哼哼著道:“好兄弟。”

    湘蓮便又一拳。

    薛蟠“噯喲”了一聲道:“好哥哥。”

    湘蓮又連兩拳。

    薛蟠忙“噯喲”叫道:“好爺爺,饒了我這沒眼睛的瞎子罷!從今以後我敬你怕你了。”

    湘蓮道:“你把那水喝兩口。”

    薛蟠一麵聽了,一麵皺眉道:“那水髒得很,怎麽喝得下去!”好歹也是薛家大少爺,這等事還真沒人如此折辱過他。

    湘蓮舉拳就打。怕極了挨打的薛蟠忙道:“我喝,喝。”

    說著說著,隻得俯頭向葦根下喝了一口,猶未咽下去,隻聽“哇”的一聲,把方才吃的東西都吐了出來。

    湘蓮道:“好髒東西,你快吃盡了饒你。”

    這下薛蟠是真的做不到的,忙叩頭不迭道:“好歹積陰功饒我罷!這至死不能吃的。”

    湘蓮道:“這樣氣息,倒熏壞了我。”說著丟下薛蟠,便牽馬認鐙去了。

    這裏薛蟠見他已去,心內方放下心來,後悔自己不該誤認了人。待要掙挫起來,無奈遍身疼痛難禁。

    說來這薛蟠也是個性子古怪的,若換了旁的大少爺,必是要賭咒發誓報複那柳湘蓮的,可他卻不同,隻當自己眼神不好,栽了便是栽了,倒是沒有怨怪旁人,這呆性子倒是也有幾分可取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