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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小寒這下子沒了主心骨,或者說主心骨變成了劉楚。之前覺得指望不上他的時候她像隻發怒的小母獅,到眼下發現劉楚竟然“深藏不露”之後她又覺得……
唔,店裏有個男人實在挺不錯。
她就扯扯劉楚的衣角:“現在怎麽辦哪?”
劉楚剛剛從劇痛當中緩過神兒來。他很怕喵星人現在要他立即走出門去做些別的什麽事,把支小寒一個人丟在店裏應付這局麵。但出乎意料的是,它的聲音在他的腦海當中響起:“解決這件事。”
劉楚不清楚那位祖宗怎麽會放下“星際戰爭”這種大事來關心幾個“愚蠢的人類”當中發生的這件小事。但他覺得喵星人的理由一定是——這是計劃的一部分!
他就下意識地問了一句:“……怎麽解決?”
“啊?”支小寒眨了眨眼。但這句話不是問她的。
喵星人沉默一會兒,用那種一貫簡潔又凶狠的口氣問:“人類有一個詞叫伸手黨,是什麽意思?”
劉楚聽它的口氣就覺得不大妙。但這位祖宗發話了他哪兒敢不答啊。隻好硬著頭皮說:“呃……伸手黨是指那種……有事兒不想著自己找辦法解決,總想著問別人的……?”
“那麽,改掉你的壞習慣。再做伸手黨,我就砍掉你的手。”貓說。
劉楚打了個寒顫——這祖宗從來都說話算話!
可惜支小寒就隻聽見他自言自語了。還覺得這位在說她自己呢。她一愣,然後委屈得想哭——之前那事兒她還沒消氣呢。
原本是送給她的珠子,到今天為她付了房錢又說他是自己男朋友——然後轉臉兒就要把珠子拿走……這是在趕緊撇清關係麽?!
她就有那麽討他嫌麽!
這姑娘一跺腳,又像剛才一樣一言不發地轉身走開,跑去櫃台後麵幹坐著。她覺得自己難過極了——什麽都不想管!
劉楚的頭大如鬥。他現在夾在三個家夥中間,特沒自我。每說一句話都得讓人誤會,還不能拉著人說哎,其實是我腦袋裏有個殘暴的小祖宗,我要是不聽話它就得挖我眼珠子!
他隻好歎了口氣打算“從長計議”。
就這當口,正主兒來了。
劉楚抬眼一看,謔,好氣派。
來者就是周曉通找來的萬山洪——洪哥。劉楚原本不知道他是幹嘛的,但看了他這一眼,就知道了。
洪哥虎背熊腰,看那身板很是能和剛剛跑掉的絡腮胡比劃幾下。他剃了個鍋蓋頭,一臉橫肉,兩隻眼睛藏在肉褶子裏,好像這樣可以更加隱蔽地觀察別人。大概平日裏受用的好東西太多,一張臉上紅撲撲、油汪汪,眼下正淌著汗,劉楚覺得汗珠裏肯定有油星兒。
脖子上當然得有金鏈子——小指頭粗細的那種,金燦燦、明晃晃,擱在胸口紋絲不動,可見是真家夥,不是坐在澡堂子裏就漂起來那種。
他攜著一身熱風進了門,手在腦門子上一抹甩把汗,粗聲粗氣地叫起來:“我貓怎麽了?”
這麽個大家夥站在門口,幾乎把外麵的陽光都給擋住了。
看他這股氣勢,支小寒就咬著嘴唇、低著頭不做聲。她賭氣不想管這事兒了,但是又擔心劉楚吃虧——萬山洪那身板兒能裝得下兩個他了!
其實劉楚到現在還不知道他的那隻布偶貓到底怎麽了。貓拉肚子是常有的事情,他就一邊擺手一邊慢慢挪動步子走去牆邊看那隻貓。
貓溫順地趴著——看人家這貓多乖——看見劉楚湊過來隻張嘴打了個哈欠,就還趴著。
萬山洪眯起眼睛打量劉楚,一揮手按著後腦勺把周曉通給拎過來:“就他?你他嗎就被這麽個瘦雞給嚇住了?”
周曉通擠眉瞪眼:“洪哥我跟你說那小子練過!”
他一邊說一邊呲牙咧嘴地把胳膊往腦袋上掰:“剛才就這樣——這樣——”
萬山洪一把把他拍到一邊,瞅瞅支小寒,覺得這貨在這個小美女麵前丟了自己的臉——他好歹也是個有身份有地位的社會大哥。
“你那貓送來的時候吧,就不大精神。”劉楚慢慢悠悠地說。因為他一邊說還得一邊吸氣,說快了說大聲了上半身就跟碎了一樣疼,“一起來的兩隻貓都沒什麽問題。是不是以前身體不大好?”
聽見他提起了貓,萬山洪就撲到籠子前。劉楚趕緊跳開一邊,怕他動手。
哪知道這位壯漢把籠子打開、把病懨懨的貓取出來抱在懷裏……
畫風忽然就變了。
他開始用膩得讓人直起雞皮疙瘩的聲音說——
“我的花兒啊,你這是什麽了?是不是他們欺負你了?別怕爸爸在啊——”
劉楚和支小寒目瞪口呆,覺得身上涼颼颼的。
周曉通捂著腦袋一伸大拇指:“看什麽看,沒見過啊?這就叫鐵漢柔情,叫情懷,我大哥那叫……叫什麽玩意兒?——猛狗細嗅薔薇,懂不懂?”
萬山洪抬起頭怒道:“滾犢子!他嗎的不學無術。早叫你多看點莎士比亞。”
然後他盯著劉楚:“你他嗎虐待我家花兒——知道我是誰不?這就是我親兒子!你們這破門臉兒賣了都賠不起我兒子——今天不給我兒子道歉,你就別想出這個門兒了!聽見沒!”
周曉通在一邊縮著腦袋煽風點火:“哥,別跟他廢話,那小子橫得狠,你就直接跟他動手!”
換了別人搞不好就怒上心頭了——誰跟一隻貓道歉!
可惜這是劉楚。倒不是說他就是個懦弱膽小的。但問題是……喵星祖宗指示他“解決這件事”。劉楚“揣摩上意”,覺得喵星人是不想多事——它的意思就是要在地球上隱藏自己做好清理嘛!
一旦忤逆了它,被殘忍虐待的滋味真不是人受的。
更何況……那不也是個喵星人麽……
周曉通話音剛落,就聽見劉楚哼哼了一句:“對不起!”
頓時萬山洪和周曉通一腔子情緒堵在嗓子眼兒沒地兒發泄了,很是有一拳打空的無力感。
萬山洪愣了一會兒,轉頭去瞪周曉通——你叫我來就為了這麽個慫貨?
周曉通的嘴巴張得能塞進去一隻雞蛋,眨了眨心知不妙,覺得自己被那小子給誆了。眼珠兒一轉,視線落在劉楚手上,趕緊轉移火力:“哥你看他手裏那玩意兒,你不喜歡那個麽?好貨色,叫他賠咱家花兒精神損失費!”
劉楚手上掛著支小寒摔給他的那串手串。沉香奇楠木的珠子擱誰看都是好貨色。
萬山洪瞅了瞅,一皺眉:“不就是破手鏈兒。”
周曉通連忙道:“哥你信我,那玩意兒市價怎麽的也得兩三萬了。”
他話音剛落,就聽見支小寒“嘁”了一聲。不過劉楚倒是嚇了一跳——他平時見支小寒戴著,就覺得是個平常物件,哪想到是這個價兒。
她還就一把摔給他了!
支小寒不心疼,他可心疼了。
但是還有更心疼的。
萬山洪眼睛一亮,仰起頭皺著眉:“你個瘦猴兒還挺有貨——給我拿來。但是這事兒可還沒完——”
他說到這裏,劉楚的腦袋當中忽然響起炸起一道陰森森地、壓抑著怒火的聲音——
“愚蠢的地球人!”
劉楚的心先是一緊,然後一鬆,心中忽然生出了強烈的想要狂笑的衝動。
這倆傻比!
看上了這手串!
這他嗎是喵星祖宗指名要的!
他們要倒大黴了!!
終於也有別人要被折磨了哈哈哈哈哈哈!!
但是他憋著一肚子壞水兒,以同情的眼光看著萬山洪:“你要這個?你可想好了。”
萬山洪支眉瞪眼地一伸手:“痛快兒拿來!”
下一刻,就如同劉楚所料,萬山洪揚手啪啪甩了自己兩個大嘴巴。
周曉通看傻了,伸手去拉他:“……洪哥,你咋啦?”
萬山洪順手也賞了他兩個大嘴巴。
周曉通被熊掌一樣的巴掌抽得暈頭轉向,扶著牆晃悠了半天才站穩:“我怎麽啦你就打我!”
但萬山洪可沒搭理他,在原地站穩了、抬起胳膊,開始左右開弓。蒲扇一樣的大手輪著流可勁兒往臉上招呼,啪啪聲就連成一片,不一會兒功夫整個人就晃晃悠悠、站不穩了。
支小寒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看得目瞪口呆。
周曉通也看得目瞪口呆。但是他一看到劉楚站在一邊那個幸災樂禍的表情,立馬知道這事兒跟他有關係,錯不了!
他登時覺得一股涼氣兒順著脊梁骨嗖嗖往上竄——這事兒邪性啊!
肯定是他搞的鬼!
再想到之前劉楚把自己玩兒殘時那陰森森的表情(他是這麽覺得的),周曉通心裏咯噔一聲——遇上高人了!合著他之前都耍他們玩兒呢!
他混跡江湖這麽些年早練出來了眼力價兒,趕緊抱著頭蹲在門邊,很怕自己也像萬山洪一樣被那位高人驅使的什麽東西上了身,哆哆嗦嗦道:“哥我有眼不識泰山,我知道錯了——您趕緊饒了我們我們立馬就走,保證不再來了!”
支小寒微微張著嘴轉向劉楚。覺得自己是真的不認識他了。一天之前還是普普通通的宅男,到今天簡直讓她吃了一驚又一驚——昨天他到底遇到什麽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