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秋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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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的中秋節,可謂是最熱鬧的一年了,整個宮中張燈結彩,如同白晝一般,宮中各人踩著燈謎,放著河燈,唱歌,聽曲,賞舞,彈琴,還有久未進宮的妯娌大臣們,互相聊著家常。

    未央和花雨蝶仍然在旁侯著,偶爾有宮女端點茶水點心給他們,讓他們不至於餓著肚子。

    “一會跳完我出去一趟,你先回去。”未央給花雨蝶交代著,她沒有忘記,今晚與夜龍辰的約定。

    “未央姑娘。”尉遲淩幽緩步來到未央身後。

    “參見幽王。”未央施禮,今日宮中人多,她不能失了禮數。

    “我說過,叫我淩幽。”尉遲淩幽心中煩悶,他不喜歡她對他如此疏遠。

    “幽王殿下,今夜人多嘴雜,請見諒。”未央看向他,她不太明白為何他如此在意一句稱謂。

    “沒人的時候,可否叫我淩幽?”

    “好。”未央看向他,微微一笑,這個時候的尉遲淩幽,真的很像一個討糖吃的小孩子。

    “一會兒跳完舞等我,我帶你去個地方。”尉遲淩幽說完便轉身離開了,他還得去陪著賓客們喝酒。

    “小姐,這尉遲大皇子,好像對你……”花雨蝶笑著打趣。

    “不管他是何意,總之,皇室的人,都不能掉以輕心。”未央整理了一下衣服,便有主事的宮女來宣她去準備了。

    “雨蝶,安心彈琴即可,別分神。”未央再次囑咐道。

    “嗯!”花雨蝶找到演奏區,將帶來的琴安置好,一音落,一彈指,天上忽然漫天桃花花瓣飛舞,一藍衣女子從人群中碎步上台,猶抱琵琶半遮麵,飛舞的水袖將她的臉整個都幾乎遮住了,隻隱約可見她的容貌,驚為天人,一曲嫦娥奔月讓眾人仿佛進入了美麗的仙境,未央在台上輾轉翻滾,琴聲激昂,舞步急促,琴聲緩轉,舞步徐徐減緩。好美的曲,好美的舞,好美的人!

    漠北皇深深的被這舞池中的人吸引,即便知道那不是已經死去的梨諾,即便知道那隻是一個舞者,他始終挪不開自己的雙眼。而身邊的琪皇後和眾妃嬪,早已恨意然然。

    曲終舞畢,未央施禮緩緩退下。尉遲淩幽趕緊追了過去。“未央。”

    “幽王殿下。”未央施禮。她擦了擦額上的汗。

    “走吧,我帶你去個地方。”尉遲淩幽拉著她往淩雲宮方向走去。

    未央沒想到他會如此著急,連忙跟雨蝶說“先回去等著,別亂跑。”

    這路上未央看到各式的花燈,卻沒見人。“今夜皇宮中的人都去看表演了嗎?”

    “當然,據說逍遙城和昆侖城都帶了藝者過來,三城同慶中秋,也是第一次。”尉遲淩幽快步走著。他迫不及待的要她看到他為她準備的一切。

    “淩幽,你慢點。”未央小碎步的跟著他,為何今夜連侍衛和巡邏的兵隊都沒有。

    “你跟不上了嗎?”尉遲淩幽忽然停下,未央不想他會停下,便這樣撞了上去,他的懷裏有一股很幽香的淡淡草藥味。

    “你沒事吧。”他緊張的看向她。

    “沒事。”未央揉了揉頭,“你不覺得今晚怪怪的嗎?這附近是誰的宮殿?”

    “這附近嗎?是三弟的吧。”尉遲淩幽繼續往前走,“別管了,前麵就是淩雲宮,我有好東西給你看。”

    未央就這麽被尉遲淩幽拉著走,她隻是覺得奇怪,為何今夜沒有夜龍辰的軍隊守衛呢?

    淩雲宮的門一打開,未央便被這院中的景色震撼了,那是一盞盞用紙糊的手工花燈,每一個花燈上都有一個舞動的女子,隨著微風搖曳的燈籠,仿佛是女子正在翩翩起舞,各種顏色和形態不一的花燈,將整個院落照得燈火通明,連天上的圓月都失去了色彩。

    “未央,你喜歡嗎?”尉遲淩幽看向她。

    “都是你親手做的嗎?”未央看向他,為什麽要為她做這些?

    “你喜歡就好。你說這些花燈,和花燈上的你,能使天上繁星黯然失色嗎?”他看向她,隻因她一句話,他便籌劃了足足一月有餘。

    未央不語,她緩緩走到院中,這些都是他親手做的,他可是皇子,是要繼承大統的人,卻為她做這些。為什麽?

    “未央?”尉遲淩幽走到她身後,他想輕輕的擁她入懷中,可是他竟然有些不知所措,他這院中除了母後,從未來過女子,未央是第一個,他也希望是最後一個。

    “淩幽,”未央聲音有些哽咽,“謝謝你。”即使知道他是皇室的人,他們之間絕無可能,但是她心裏仍然是感動的。

    “淩幽,今夜眾多使臣在宮中,我恐怕不便久留,謝謝你做的這一切。我得先回去了。”未央辭別了尉遲淩幽,往梨園走去。不知為何,這樣的尉遲淩幽讓她覺得有些喘不上氣的感覺。

    而這樣匆匆離去的未央,也讓尉遲淩幽第一次感受到了什麽是失落。他坐在院中石凳上,將準備好的梅花釀斟滿,舉杯邀明月,唯遺吾獨飲。

    “小姐,你回來了?”花雨蝶將未央迎進來,把門關上。

    “有沒有覺得今晚宮中有些不對勁。”未央一邊換著衣服,一邊跟花雨蝶說著話。

    “沒有巡邏的侍衛。守衛也少了很多。”花雨蝶將一路上看到的說與未央。

    貼上寒冰的刀疤,她起身拿起軟劍。

    “宮中今晚可能會有事發生,你早些休息,發生任何事都不要出門,記得了?”寒冰看向花雨蝶,不論發生任何事,都與他花滿樓不相幹。她們無謂卷入這宮廷爭鬥之中。

    “是。你小心。”花雨蝶雖然並不知道他出去幹什麽,但是隻要他是寒冰的身份外出,她便覺得他要做的事是危險的。

    寒冰從後門的牆角往上,沿著房簷往和夜龍辰約定的地方走去。

    今晚太靜了,寒冰快步走往樹林深處,今夜的皇城,恐怕又是一陣腥風血雨。

    寒冰來到那日看螢火蟲的地方,夜龍辰已經到了,他的赤血馬栓在一旁,他自在隨意的靠著樹坐著,身旁起碼是三十壇酒,他已經飲了一大半。

    “看來今晚,真的要不醉不歸了。”寒冰笑道,這酒香好像是……

    “花滿樓的梅花釀,味道不錯,來,試試!”夜龍辰扔給寒冰一壇,又自顧自的喝起來。

    “小王爺今晚看來有心事。”寒冰喝了一口酒,這是他讓花雨蝶釀的酒,她平日不喝酒,但是這梅花味她覺得還不錯。夜龍辰也真是有辦法,能從花滿樓搞來這麽多壇酒。而能盡飲十壇梅花釀而不醉者,他是第一個。

    “你一個大男人,喝酒怎麽像個娘們兒,來,大口大口的幹。你別告訴我,殺人不眨眼的寒冰,不會喝酒?”夜龍辰看著他,盯著他,那眼神似乎要將他看穿。

    “怎麽不會?”寒冰喝進一大口酒,這梅花釀口感好,但是後勁很大,像夜龍辰這樣的喝法,不出兩壇便醉了。“你可別喝醉。”他知道夜龍辰這幾日看守皇宮,若是今夜皇宮出什麽事,他恐怕有失職之責。

    “嗬,你未免太小看我了,我夜龍辰從來就沒有醉過,別說是十壇,二十壇梅花釀我也是當水喝。”夜龍辰看看未央,再看向天上的圓月。他的確沒醉,卻眼眶發紅,酒勁來得慢些而已。

    “你有沒有想過,逃離這個鬼地方?”夜龍辰忽然問寒冰。他看著他,眼裏有光。

    為什麽忽然這麽傷感,寒冰看向夜龍辰,他在他身邊坐下,他那一麵清秀的側臉剛好麵對著夜龍辰,“任何人都有想要逃離的時候吧,”他看向他,不知道為何今夜的他竟然如此不同,“可是逃避總不能解決問題。”

    “哈哈,當然,任何人任何事,本王從未怕過!”他又提起一壇酒,喝了下去。

    “你可是戰神,江湖傳聞,得夜龍辰,得天下。”寒冰看向他,這個驍勇善戰的王爺,上了戰場,便不再是這副雲淡風輕的模樣,他的魔性和煞氣,會讓你不戰而栗。

    “江湖傳聞,花刹寒冰,見者即死。我不是還好好活著?”夜龍辰戲謔的看著寒冰,遞給他一壇酒,“江湖傳聞,花刹隻有女子,結果寒冰卻是個男的。你說傳聞可不可信。來,幹了。”他又一飲而盡。

    寒冰也陪著他喝了幾口。看他蹙眉一口一口喝酒的樣子,夜龍辰覺得太有意思了。“寒冰,你不會喝酒吧,男人哪裏有像你這樣的,模樣長得俊秀也就罷了,喝個酒也如此娘。哈哈哈……”夜龍辰伸手摸了摸寒冰的臉,如此細膩光滑的肌膚,越看越像女子。

    寒冰不想夜龍辰會摸他的臉,他身子一顫,手裏的酒便翻了。

    “你不想喝就放那,這麽好的酒別灑了。這可是未央姑娘親手釀的。”夜龍辰扶起地上的酒壇子。

    “花滿樓的未央?”寒冰疑惑的看向他。她的臉有些發熱,若是她親手釀的那十壇梅花釀,便已經有十年的時間了,那十壇隻一口便能讓她宿醉一夜。若酒勁上來,他不知今夜能否趕回去。

    “你也知道未央?”夜龍辰看向他,眼裏有光“也對,如此美麗聰慧的女子,如今軒轅城內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可惜,淩幽看上的人,我夜龍辰便不能再肖想。”他將酒往嘴裏灌。

    寒冰想起剛剛尉遲淩幽所做的一切,再想起之前夜龍辰暗地裏對他的幫助,他心裏竟有些煩悶,所以因為尉遲淩幽,他便要放棄了嗎?寒冰拿起酒,一口一口的喝下去。為什麽沒有人在意他心裏怎麽想?

    “我為她治傷,我給他令牌,我暗中保護她,她會感動嗎?她從未多看我一眼。”夜龍辰自顧自的說著。“淩幽願用天下交付,我,隻有一腔熱血。她值得那個最尊貴的位置……”寒冰看向夜龍辰,他的嘴一直在不停的說著,她隻覺得心中很難受,有些熱,她擦了擦額上的汗,今天的月亮好像特別的圓,隻是,為什麽螢火蟲還沒有來。

    “寒冰,你知不知道,我們第一次在客棧見麵的時候,我就覺得世上怎麽會有你這麽俊俏的男子。”夜龍辰忽然轉頭看向他,這個側臉,太美,他眼神有些模糊了,甩甩頭,他不自覺的伸手將寒冰的發髻拉開,一頭長發傾泄而下,他分明就是一個女子。

    “你幹什麽?”寒冰摸著頭看向夜龍辰,她的酒已經醒了大半,而長發剛好擋住了他那半張有刀疤的臉,隻看這一半,月光下的寒冰,膚白如雪,是如此迷人。夜龍辰就這麽定定的看著他,目光灼灼,他伸手撫上她的臉,“你是女子?”

    他的手有些粗糙,長期使用長鞭,手上全是老繭,可是撫在她的臉上,卻有別樣的溫暖,這樣的暖意直達寒冰的心底,她知道自己對他動了情。看著夜龍辰逐漸靠近的臉,她緩緩閉上了眼睛。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她已經把對他的厭煩轉變成了情意?是在他抱著她回到梨園為她療傷的那一晚?還是在他意欲替她承受仗責的那一刻?抑或是他解開機關小盒微笑看她的那個時候?

    ……

    ……

    ……

    月色清明如鏡,今晚的螢火姍姍來遲,螢火之光如燦爛星河,照耀著兩個互相交互的靈魂,正如那日大殿上他與她琴鞭合一,他的心跳,她呼出的氣息,他的溫柔,她在這一刻為他奉獻的純真;今生,隻願永不相負!

    ------題外話------

    終於寫到了這一刻,糾結好久。。。更新不會太快,但絕不棄坑,希望大家支持,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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