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曉如此想，當然也不會再去避諱什麽，直接便大大方方地開口回應道:

    “自然不會怪你的！”

    “人之常情而已，又談的上什麽怪不怪的？”

    “我的確是從2019年穿越到這個時代，這麽荒誕的話曾經你都相信過，如今更是將這幾乎是關乎身家性命的話相告，我又怎麽會怪罪於你？”

    夜曉漆黑明亮的眸子輕移，卻是帶了絲的探尋，有些狐疑地開口道:

    “隻是，黑狐狸，可否告訴我你的過去？”

    “雖然我曾經在見到你的那一刹那便足以看穿你的一顆心，可終究無法預料你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

    “所以，既然你決定讓我成為那個愛你的人，也請對我敞開心扉，將你心中的苦痛全部告訴我。”

    “黑狐狸，我想知道，到底是怎麽樣的經曆才讓你以笑偽裝自己，將心中最真實的自己埋藏在最深處？”

    夜曉問這些，隻是單純地想要了解這個讓她放在心中的男人更多。

    有時候，在乎了，便會想去了解，想去關心更多……

    夜曉話問的突兀，倒是讓一向泰山崩前而麵不改色的霍宸情緒都有些抑製不住的波動，笑容僵在嘴角，狹長的眉亦不自覺地鎖起。

    那一瞬間，就仿佛觸動了心底最痛的回憶。

    帥氣俊秀的容顏，有那麽一刹那看起來冰冷陰蟄到了極致。

    夜曉將霍宸所有的變化悉數看在眼裏，心中似乎有些疼惜，忽然間又有了遲疑，躊躇地又開了口

    “黑狐狸，那段記憶若是太痛苦，你不想說便罷了！”

    “就讓它永遠塵封，我們過好未來便也已經——”

    隻是，夜曉的話還沒說完，便被已經幾乎恢複常態的霍宸給打斷，他抬頭，幽深漆黑的眸子裏一片平靜，輕輕開口道:

    “阿曉，我是願意告訴你的！”

    “有些東西，有些記憶，並非逃避了便不會再出現。避無可避，那也便隻能去麵對。”

    “這些，我亦是早已經知曉，所以，過往經曆，我會去一一麵對。”

    “阿曉，一如你知道我有著一個人工基因的兒子霍熙一樣，霍元也有一個。”

    “而那個人，便是我名義上的弟弟，霍銘。”

    “我的母親是個科學家，準確的來說，是人工智能當年研究的專家。也算是聲名顯赫一時，後來在工作上遇到了霍元，當時的霍總，整個北域的的掌權者。”

    “兩個人很快一發不可收拾地陷入了愛河，而後結婚。隻是好景不長，父親對母親的海誓山盟就化為了泡影，他不改此前的風流之性，同時擁有著不下十個情人，在上層下層圈子中，遊刃有餘。”

    “母親發現這些的時候，已經懷上了我，羞憤之下，跑去與那個曾經最愛的人理論。”

    “結果卻發現，他當時娶她，不過是因為她掌控著人工智能領域最頂尖的技術，想要那技術為他所用罷了！”

    “成婚之後，她失去了價值，於他而言，自然也就失去了興趣。母親當然不甘如此，準備揭開霍元的真麵目，然後離婚，可是就在那個時候，母親發現自己懷孕了！”

    “當然，也就在那個時候，霍元找到母親，與她洽談條件。用我的錦繡前程來換母親的坐視不管，放任自流，母親唯一要做的，就是配合成為這偌大北域的第一夫人。”

    “當時，那已然不是談判，而是威脅，如果母親不答應，很可能就會突然死於非命。”

    “於是母親答應了，平安生下了我，而我的存在自然也就成了母親活在那個牢籠中唯一的支柱。”

    “霍元風流在外，母親當然受到了諸多的非議和嘲諷，可是為了我，她一一全部都認了下去。”

    “而我，打小也就沒有得到過霍元的關愛，甚至於都到了一種不知道父親是什麽的地步。”

    “直到我十三歲的那年，母親以北域第一夫人的身份陪同霍元參加活動，遇到不死鳥的襲擊，在最關鍵的時刻，為霍元擋下了最致命的一擊，終於是不治身亡。”

    “於是，十三歲的我，失去了世界上最愛我的那個人，從此天塌地陷，再無旁人可以挽回。”

    “我發瘋了一樣去找霍元，質問他為何不曾保護好母親，可是換來的不過是漠不關心的流放。”

    “他根本不在意母親的生死，當然也不關心我這個可有可無的兒子，母親為他而死，交易作廢，他將年僅十三歲的我派往了北極。”

    “說的是讓我去管理北極事務，實則就是變相地放逐罷了！”

    “再然後，霍元用最先進的手段培育了一個最完美的繼承者霍銘，而我和無意間相救的易風一同前往北極，在那個時候，我便發誓——”

    “遲早有一天，我要登上整個北域最尊貴的位置，要向那個從來都看不起我的名義上的父親證明，他錯了！”

    “錯的徹徹底底！”

    “北極的十年，我隱忍蟄伏，韜光養晦，為的就是有朝一日，奪走霍元珍視的一切。”

    “可直到霍元瀕臨死亡的那一刻，他說對不起的時候，我才陡然覺得，我並非對他隻有恨，還有一種埋藏在心中不敢承認的對父愛的期許和希冀。”

    “當時我趕過去的時候，他已經奄奄一息，除了‘對不起’那三個字，便再無任何話留下。”

    “但，從坐上霍總這個位置以後，我才忽然發覺，我似乎漸漸能夠懂得他當時心中的無奈和愁苦。在波譎雲詭，步步驚心的高處，他或許，也有著不得已的苦衷！”

    “亦或者，他處在這高位之上，不是不愛，而是從來不敢去表露愛。他不想讓我重蹈他的覆轍，所以才讓我去北極，去遠離各種勢力的斡旋之地。”

    “年少輕狂的時候，那十年裏，我除了怨恨還是怨恨，根本沒覺得那個從來對自己都是漠視的父親也許是真的為我好。”

    “等到真正感覺出來的時候，他卻是已然不在。那個時候，他心中到底是如何想的，又是如何做出的那些決定，我也是無從真正去知曉了！”

    這一段陳年往事盡出，霍宸語調再不負輕緩，在沉重中亦不免帶了些哀傷和惆悵。

    他晦暗莫名的眸子凝望那個終於可以讓他吐露往事的女子，苦澀地開口道。

    那一刻的心情，讓他矛盾而又掙紮。

    甚至於到了現在，他依然對霍元有一個真正的定論，亦或者，還有那麽一絲不願意承認的父子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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