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

    我記事起就在劍山。

    大長老在我很小的時候開始就教我練劍了。

    “慕容，你是為劍而生的，你是我慕氏一族的希望，是劍道重振的光，你擔負著全天下的劍。”

    長老話很少，除了指點劍訣以外隻跟我說過這一句話。

    他一生最大的抱負就是希望劍塚能壯大起來，將魔道之人趕離凡俗、修真界。

    所以在摧毀通天塔的時候，我是真的不覺得自己有錯。

    隻是……遲蓁是迄今為止，唯一一個可以和我論道的人，我真的不希望她死，所以我把她關進了禁陣裏。但是等我回頭去找她的時候，她已經不在了，隻留下一個被刺了一劍重傷的付識花。

    我看著莽荒以北的奪靈冰原，覺得那裏很冷，但想到遲蓁也許就是喜歡這樣的冷，才會離開，我沒有追上去。

    我想，如果我就是繼承劍道的人，那麽像遲蓁那樣也很厲害的人早晚也有一天我會重新遇見。

    但是沒有，我在零州等了一年、兩年、三年……很多人都曾經過來找過我，但沒有一個人聽得懂我的話。

    直到第六年，我在零州城外，遇見一個長得很好看，劍也很厲害的師妹。

    我原本隻想問清楚她學劍的理由，從中得到啟發，明白我自己學劍的理由，但是她回頭對我笑了一下。

    就算是現在，我也不知道用什麽詞來形容那個笑比較好。

    除了我以為我會死掉的那一年，我一直盡力和她在一起，在她身邊的時候，我常常覺得我的心髒脆弱得會讓我很快就死掉，但是跟在她身邊真的很令人開心。

    我是過了很久才反應過來，她的劍其實對於她自己來說，有多危險。

    她總有一天，會因為手中的劍死掉。

    可是她舞劍的時候，那麽好看，所以我不想她死，也舍不得勸她放下劍。

    仙人撫我頂，結發授長生。

    我開始加快我的修煉，我想，如果我能在她死在自己劍下之前成仙，就可以許她長生了。

    長生的人，是不會死的。

    後來，她死了。

    我知道，她可以不死的，但是她死了。

    她是很多萬年前，書裏那個因為錯信臣子被挖了心的妖皇，所以我一直等著數萬年以後，她會像從前死過一次又活過來一樣，重新在另一具身體上活過來。

    但我沒有等到。

    妖界和人族大戰之後，魔界也加入了戰場，整個世界變得混亂而糟糕。

    不知道為什麽，在這樣的混亂裏，反而很多人都成仙了。

    我就坐在當年她種在望西樓下的那棵會開紅色的花的樹下，看著他們成仙。

    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這樣無聊無趣的人生，我很久以前就已經經曆過了一次。

    不過這不重要，因為我發現，原來就算是成仙了也是保不了另一個人的長生的啊。

    紅色的花瓣落了我一身，我想起來那片被我存在玉盒裏的花瓣果然也沒有能夠陪我度過很多個一千年。

    這一刻，我忽然也想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