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來，春回大地，萬物複蘇，花紅柳綠，一片生機盎然的景象。我們回到廠裏，又開始新一年的工作。可又有誰知道，這生機勃勃的春天卻並不能賜予我們工廠的生命力，我們工廠在前六個月還能正常生產運轉，工人們安居樂業；但是從第七個月開始，廠裏效益急驟下滑，廠裏收不回錢，收些其他廠家抵債的皮鞋回來，分給每一個工人，工人們拿著皮鞋還笑嗬嗬的，卻不知道自己即將麵臨的是失業。

    廠裏的後勤部官多兵少，那時外麵的私人企業在各個地方開始出現，這個龐大的廠很快就要拖不動了。

    有門道的工人早就出去自己擺攤掙錢，沒門路的工人還在這裏等著。廠裏的負責人還在做最後的掙紮，看能不能起死回生。如果有點業務要生產，需要上班的時候就由車間主任通知每個工人，每個月最多上十多天班，生活費都不夠。

    我們休假的時候就去娘家待半個月，偶爾才去婆婆那裏，不敢經常去，她就怕我們經常回去白吃她幾頓。

    我們現在的生活又開始拮據，錢必須省著點用。

    現在我們也商量著該找點別的謀生路子。成濤的兩個朋友也想找點事做，其中一個朋友的老家有許多皮鞋廠，在那裏進貨拿批發價比較便宜，兩個朋友來和成濤商量，想去城裏賣皮鞋，說幹就幹三人，每人出資一千元；房子，租的是一位朋友姐姐的，價格優惠，可以賺了錢再付；櫃台，他們自己買一個。就這樣，成濤就和朋友去城裏賣皮鞋去了。

    我在廠裏，要上班的時候，就把紫馨送去婆婆那裏，不上班的時候，紫馨就和我在廠裏住。現在廠裏，有兩種情況，有的是男人出去找門路，女人在家帶孩子，比如我們；有的是女人出去另找店鋪，男人守著家裏的店鋪，比如雲姐店鋪旁邊的陳大哥，陳大哥的店鋪在工廠旁邊開了很多年，現在工廠還沒完全解散，他每天還能賣些錢，所以這個店鋪暫時還不想處理。陳大哥的老婆張姐雖然長相一般，但非常機靈能幹，很會做生意，她發現廠裏效益不好，就去其他地方到處找店鋪，最後終於在外省找到了一個好位置，開了一個超市。現在雲姐的男人也出去找門路了。這樣，陳大哥和雲姐就在廠裏各自守著自家的店鋪。

    陳大哥和雲姐兩家攤位挨在一起，經常是你不在時，我幫你賣東西；我不在時，你幫我賣東西，時間長了，倆人就像一家人，關係非常密切。再後來，兩人就在一起吃，在一起睡，甚至後來，倆人就像夫妻一樣正大光明的出入。有一回，人們看見他倆在廠外的一塊菜地裏，一人鬆土，一人種菜。認識他們的人，在私下裏悄悄說“看見他們倆一起耕種，還很幸福的樣子！”事實上，他們在外表上很相配，算得上是男才女貌，因為雲姐自家的男人是個禿頭。我當時以為陳大哥的老婆張姐回來發現後一定會大鬧一場。但是，張姐回來後，兩家人居然還在一起聚餐，仍然相處的很好，我一直以為可能是張姐不知道的緣故吧。

    成濤去了城裏兩個多月，都沒回廠來，我有些擔心，就和女兒去婆婆那裏等他，我知道成濤在婆婆心裏的位置沒有小妹重要，但始終是他兒子，她不會不管吧！婆婆說這段時間，她每次上街都要出去看看成濤在哪裏。一天，婆婆回來高興地對女兒說“紫馨，我知道你爸爸在哪裏了，我今天看見他在市場上賣皮鞋。”我聽見婆婆這麽說，心裏也踏實了許多。

    婆婆說“成濤和朋友去做了兩個月，就散夥了。成濤很能吃苦，一心想把生意做好，因為他知道一家大小要依靠他；那兩個朋友在國營廠懶慣了，生意剛起步，他倆每天隻知道吃喝打牌，一攤子事情全甩給成濤，後來皮鞋生意做不下去了，他們就把鞋子全部處理給成濤，成濤就把皮鞋拿回鄉場去賣”，一千元就這樣泡湯，那時的一千元可能相當於現在的一萬元，成濤和我心裏都不好受。

    成濤趕了好幾場，才把剩下的皮鞋賣完，回來時已是滿臉倦容，胡子拉碴的。我趕緊叫他洗個澡休息一下，一千元折了就算了，想辦法再掙吧！

    我們現在沒有一個穩定的工作，心裏很著急。在婆婆這裏盡量表現好一點，勤快一點，看見柴房的柴燒完了，我和成濤去山上弄回好幾捆柴回來，把柴房填得滿滿的；看見婆婆爺爺換下的髒衣服，主動拿來洗幹淨；缸子裏的水，挑得滿滿的。盡管這樣，婆婆還是很不高興，總認為我們回去白吃了她的飯。現在我們和大哥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爺爺隻要幫大哥編一塊柵欄，大哥隨手給爺爺十元錢的工錢，婆婆幫大哥做一點點事情，大哥也要給工錢。

    盡管我們現在很窮，婆婆仍然把雞蛋一籃一籃的往小妹家提去；葡萄成熟了，婆婆也是把葡萄一籃一籃的往小妹家送去。我以前從娘家帶會那麽多水果給婆婆吃，她都全忘了。我們紫馨現在也需要吃雞蛋呀，婆婆每次都給小妹的女兒買新衣服，卻從沒給紫馨買過一件新衣服。我真懷疑成濤是不是她親生的。

    一天，小妹來了，她說現在她在一家織布廠上班，一個月要掙七百多元，她還說老板就在本月，又要增加幾台新織布機，同時要增加工人。她說得讓我多羨慕，我像找到了救命的稻草，急切的對她說“小妹，新織布機安裝好了，你就給你老板說一下，我也來跟你學織布！”她滿口答應，叫我等著，上班的時候回來叫我，我也是滿心希望啊！”

    我對成濤說“隻要我們倆，有一個人找到了工作，壓力就沒這麽大了。”他也很是讚同，到了月底的時候，小妹還沒來叫我上班，我就讓成濤去幫我問一下，成濤去了小妹的廠裏回來說，那裏的工人已經上滿了，不差人，我好失望！小妹和婆婆的心一樣惡毒，逗著我玩呢，什麽時候在真心希望我好呢？她明明就說跟老板關係很好，不可能插不進去一個人的。

    現在，越是經濟困難，婆婆越是看不慣我們，我們隻是在家裏住宿而已，每個月我們要吃的米也是買足了的，就連洗衣粉也是我們自己買，但是，婆婆就是嫌棄我們窮，恨不得我們消失在她的視線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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