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唯有牡丹真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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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喜國三皇子佑輕,於七歲送往梁越國成為質子,跟隨三皇子身邊的僅一書童,年八歲,名鄒承辟。

    兩人在梁越國吃盡苦頭,五年後得返故裏,時年三皇子十二歲,鄒承辟十三歲。

    後鄒承辟投身沙場,戰功赫赫,三皇子韜光養晦,周旋於諸皇子中。

    又十年,三皇子登基,反對之聲漸起,鄒承辟作為新皇最堅固的擁護者,手段卓然,無人再敢出聲反對。

    後四年,鄒承辟領兵打仗,攻下周邊多國,戰神之名響徹天下。

    在新皇佑輕的支持下,由鄒承辟率領的吳喜國鐵騎終於踏上了梁越國的國土,戰爭之火一觸即發,吳喜國勢如破竹,不消幾月時間,梁越國節節敗退,乃至國都不複。

    禦翎是在皇宮中醒過來的,她躺在地上,身上有多處致命傷口。

    現在的情形,應該是鄒承辟率領的大軍攻破了梁越國的最後一層防線,打進了皇宮。

    周圍亂糟糟的,沒有以往的莊嚴肅穆,充滿了兔死狐悲的辛酸。

    不過禦翎沒有時間在這裏品味多餘的感情,她在睜開眼睛後花了點力氣恢複了這副身體的傷口,然後朝著一個方向大步而去。

    鄒承辟就是這個位麵的男主角,而女主角名叫施苒,是梁越國淑貴妃所生之女,亦是最受梁越國皇上喜愛的女兒。

    當日還是三皇子的佑輕作為質子,所處境地可想而知,而身為質子的小書童,鄒承辟過的日子更好不到哪裏去。

    他幾乎每日都在這些紈絝子弟的欺辱下度過。

    施苒的出現像是一束照亮鄒承辟的光。

    在原劇情中,兩人幼年相遇,女主角多次出手相助,讓男主角心生感激。

    後來鄒承辟攻下了梁越國後,更是一直沒忘記小時候給予過自己幫助的施苒,在多方打探下終於在被俘獲的女眷中找到了女主角,並將她帶回府中。

    一國公主一朝成為階下囚,又被彼時已經耀眼無比的戰神鄒承辟所救,帶回府中,施苒的心不可避免地動了,可是她身為梁越國的公主,有自己的使命和擔當。

    在這樣左右搖擺的抉擇中,鄒承辟為了讓女主角屈服,更是手段頻出,用梁越國的俘虜進行威脅。

    其中出場次數最多的當屬一直暗戀女主角的暗衛顧別。

    剛開始的時候,女主角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對男主角的感情,隻是想讓暗衛帶她離開,而後謀劃複國的事情,可是隨著鄒承辟和施苒的相處,女主角發現自己竟然愛上了仇人,她備受煎熬,甚至拒絕和鄒承辟的見麵,想要再次逃跑。

    可是卻被男主角發現了。

    他以為施苒喜歡的是顧別,於是在追到兩人後親手將顧別殺死了,斷了女主角最後一絲想要逃跑的念頭。

    大概是這一次的刺激太狠了,女主角生了一場大病。

    鄒承辟後悔不已,一改以往狠厲手段,對施苒倍加嗬護。

    總之不管如何,兩個人最終還是跨越了國仇家恨,成功的在一起了。

    而“禦翎”的身份,則是梁越國長公主的嫡女,又因“禦翎”是長公主九死一生才生下的第一個孩子,所以梁越國皇上特意下了聖旨賜名國姓。

    禦為國姓,因此女主角真正的名字叫禦苒,當初施苒在遇到鄒承辟的時候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臨時將自己的母親淑貴妃的姓氏拿來用了。

    正因為“禦翎”的出生和受到的偏愛,小姑娘從小就養成了一副囂張跋扈,目中無人的性子,很是不討喜。

    偏偏她又能言善道,將長公主和當今聖上哄得團團轉,所以也沒有人敢輕易招惹她。

    戰禍發生時,長公主第一時間就將“禦翎”送進了皇宮,因為這裏是舉國防衛最堅固的地方,如果在這裏也不安全的話,那麽梁越國就徹底亡了。

    每個人的心中都抱有一絲僥幸,可事實上是沒有僥幸的。

    “禦翎”這位生時尊貴的宮主殿下,在亂軍殺入皇宮的時候成了刀下亡魂。

    或許是她命裏合該有這一遭,梁越國皇宮中其他身份尊貴的人都被吳喜國士兵第一時間控製了起來,隻有“禦翎”死了。

    要是長公主料到會有這樣的下場,估計也不會將自己的女兒送進皇宮。

    禦翎要去的地方是安梁殿。

    這座宮殿就是女主角居住的地方,梁越國國君親自賜的殿名,安粱二字隱含國號,可想而知施苒這個公主受寵愛的程度。

    因為“禦翎”來過這裏幾次,所以禦翎走進宮殿後很快就找到了收納衣服的地方。

    原劇情中,鄒承辟雖然不知道施苒的其他信息,可卻記得對方是住在安梁殿的,因此他在大軍攻進了皇城後,很快就親自趕到這裏搜查。

    隻是女主角這個時候已經成為了俘虜,被押送回吳喜國,鄒承辟並沒有在安梁殿中遇到施苒。

    而這一次,禦翎會送對方一個“救命恩人”,隻是不知道這個救命恩人鄒承辟能不能承受住。

    禦翎的動作非常快,她不僅將充滿血汙的衣服換了下來,還給自己畫了一個妝。

    於是等鄒承辟帶著幾個人趕到安梁殿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那高不可攀的背影。

    女子身著一襲華麗宮裝,銀色絲線勾出片片祥雲,有鳳凰翱翔其上,裙擺迤邐於地,她微微側過臉,發髻上珠釵明豔,襯出舉世無雙的風華來。

    等那人回過頭,更是令人呼吸微滯。

    一雙柳眉似有三分淩厲,丹鳳眼平靜無波,無情卻還有情,瓊鼻挺拔,朱砂點唇,端的是冷豔無雙,風華絕代。

    禦翎整個人白得像是一團玉,正紅色的宮裝配在女子身上,猶如雪中紅梅,尤其是額間那朵栩栩如生的牡丹花,更是畫龍點睛之筆,讓人心下感歎傾國傾城也不外如是。

    鄒承辟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小時候那個幫助過自己的小姑娘了。

    他在梁越國的時候年紀小,等回國和三皇子的境地漸漸好起來後,也曾經想過去找對方,可是派過去的人沒有一個能找到小姑娘。

    他後來才漸漸回過味來,能在皇宮中自由行走,而且穿著打扮也不像是個宮女,大約是哪個宮裏娘娘生的公主。

    安梁殿是他小時候從小姑娘嘴裏騙出來的,他原本以為對方隻是在安梁殿做事的小宮女,等猜到了她的真正身份,就沒辦法再去打探了。

    畢竟鄒承辟當時的力量還太小,沒辦法在不驚動他人的前提下去查詢那位最受寵的公主是不是自己的恩人。

    於是這樣一拖就拖到了現在。

    鄒承辟就這樣靜靜的看著禦翎,童年裏有些矜嬌的小姑娘和此時站在麵前明豔而高貴的女子逐漸重疊起來。

    這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他黯淡的童年中唯一的光。

    “你……”

    男人身上還穿著盔甲,紅色的披風上濺了不少血漬,因為常年在外征戰沙場,所以鄒承辟的皮膚有些發黑,但這並沒有影響他的相貌。

    鄒承辟有著一雙宛如老鷹一般的眼睛,薄唇,側臉棱角分明,整個人看上去十分高大健壯,孔武有力。

    他才剛開了口,對麵的女子就打斷了他的話,語氣不客氣到了極點。

    “本宮當是哪隻狗,沒想到竟是戰神鄒承辟,真是幸會。”

    女子的聲音極冷,她明明看著你,可是眼中又沒有你,那句話中挑釁和不屑夾雜,半分沒有將來者放在眼裏。

    仿佛現在她仍舊是梁越國最尊貴的公主殿下,而他還是當年那個在梁越國苟且的書童,他們之間存在的天塹無法跨越。

    “公主殿下有禮。”

    即使被這樣對待,鄒承辟也仍舊向她行了一個拱手禮。

    隻是鄒承辟能忍,他身後跟著的手下可不能忍。

    在他們眼中,鄒承辟是帶領他們一路衝鋒陷陣的戰神,是他們膜拜的對方,而禦翎不過是一個亡國公主,一個階下囚而已。

    這樣的人不跪在他們麵前痛哭求饒,反而還如此不知死活,簡直是找死。

    隻是他們剛有所動作,就被鄒承辟一個眼神製止了。

    “鄒將軍如今都已將梁越國攻陷,本宮又哪擔當得起公主二字。”

    這句話是嘲諷。

    然鄒承辟依舊神色不變,“不知公主殿下可還記得十九年前救下的小書童,在下便是。”

    那身著宮裝的女子聽完這話,隻是明豔一笑,額間的牡丹花似是活過來一般,“笑話,這宮裏宮外有那麽多閑雜人等,難不成本宮都要一個個兒記住?”

    禦翎腳步輕移,走近了些,視線上下打量了一番鄒承辟,“鄒將軍是誰,與本宮又有何幹。”

    女子的聲音並無起伏,語氣平常,就像是在訴說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她輕描淡寫沒將自己放在心上的樣子,令鄒承辟這麽多年來的期待和掛念落了空,可隨即他又覺得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而他不過是有幸被公主相救的小書童,能夠相識就已然是運氣,又怎麽可以奢望對方記得自己。

    “公主的舉手之勞,對在下來說卻是雪中送炭。”

    “本宮沒救過你,也不識得你,鄒將軍若是要來取我性命,就請自便。”

    禦翎右手一揮,裙擺在空中劃出一圈驚豔,而後坐落上方,輕睨鄒承辟等人。

    她的臉上不見絲毫慌亂,高貴又冷豔。

    “公主誤會了,在下今日來隻是想帶公主離開。”

    “離開?”禦翎咬出這兩個字,“本宮乃梁越國的人,死,也當是梁越國的鬼,鄒將軍想要報恩便將我的屍首好好埋葬,大可不必把注意打在其他方麵。”

    上方端坐的女子散漫而又尊貴,她根本沒有將鄒承辟看在眼裏,也瞧不上他的報恩。

    “既然如此,在下隻好多有得罪。”

    鄒承辟如今地位斐然,但是想要保下一個亡國公主,被人發現了也會有不小的麻煩,所以他隻能趕在其他人到來之前將禦翎帶回府中,到時再從長計議。

    可是偏偏這位亡國公主沒有一點他之前預想的樣子,因此鄒承辟不打算再多浪費口舌,而是直接將禦翎打暈帶回去。

    身穿盔甲的將軍在離宮裝女子一步之遙的時候,腰間佩劍猛然被對方拔了出來。

    鄒承辟眼中一驚,回過神來的時候雙方已然交上了手。

    雖然禦翎的武功不如鄒承辟,但卻不是花拳繡腿,而是實打實的架子,這令男人眼中閃過欣賞和驚豔。

    很快,那把劍連同握著劍的手都被鄒承辟控製住了。

    兩人離得很近,鄒承辟隻要低頭就可以看到那張明豔而不可褻瀆的臉。

    禦翎被壓製住也並不慌亂,她仰頭看著男人,臉上是漫不經心的笑意,而後女子纖細而脆弱的頸脖就主動靠近了劍鋒處。

    原本握著劍柄的鄒承辟心中一跳,趕忙將手中的劍鬆開。

    可還是晚了,禦翎的脖子上已經被劃出了一抹血痕,如果他剛才再晚一步,可能對方就已經死了。

    他的神情有些不好了起來,看著禦翎眼中閃過危險的光芒。

    誰知女子根本不在乎,她仍舊隻是那樣笑著,眼睛睨著落在地下的劍,又睨了睨鄒承辟,“想要我跟你走也不是不可以,不如……”

    禦翎又重新坐了會去,她右手托腮,看著鄒承辟,笑得一臉惡意,“不如,你求我啊。”

    似乎是覺得自己這個要求非常好,禦翎說完後又撫掌大笑了幾聲,“你求我的話,我就跟你走,怎麽樣,鄒將軍肯不肯?”

    女子的尾音上揚,好像帶了一把鉤子,勾住了鄒承辟的心魂。

    他不應該答應對方這個無禮的要求,甚至身後跟著的幾名手下都已經露出不忿之色,想要好好教訓一下禦翎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亡國公主,可是他看著禦翎眼中的光芒,還有不加掩飾的惡意,不受控製的說了句“好。”

    男人聲音低沉,無端泄露出幾分寵溺。

    “將軍……”

    “這女人實在不知天高地厚!”

    在鄒承辟答應的瞬間,身後幾人紛紛出口,然而男人並不理會。

    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

    今日這朵牡丹花動的不是京城,而是鄒承辟這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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