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沉璧好不容易從那些居民手下脫身，感受著慕歡的氣息，一點一點的摸到了那老圖書館，它站在大門前，有些好奇的打量著這棟不大陳舊的三層老房子。

    慕歡來這兒是做什麽呢？她之前怎麽說的來著？

    ……冒險？

    顧沉璧倒是覺得挺有意思的，剛想進去看看，裏麵究竟是個怎麽樣的光景，就遇見從裏麵瞬移出來的慕歡，慕歡看也不看它，甚至於經過它旁邊的時候還打算直接消失。

    顧沉璧這次學聰明了，眼明手快的拽住了慕歡“你去哪啊？”

    “有急事快放開。”她說話都不帶喘氣的，然而甩了甩沒甩開，她皺眉轉身“放開呀。”

    “怎麽啦，裏麵有什麽東西讓你這麽怕？我大哥嗎？”顧沉璧覺得自己是膽大包天什麽都不怕，於是十分好奇的問道。

    慕歡沉默了一下，那哭聲卻是越來越近了，她下意識的偏過頭去，先給自己做好心理建設。

    顧沉璧詫異的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問慕歡“這……你跑什麽啊？”

    “姐姐，你跑什麽呀，糖糖都碎掉了……”哽咽的聲音近到就在她跟前。

    慕歡心理建設做完後也覺得有點奇怪，聽顧沉璧的口氣，她好像不該跑，於是她緩慢的轉過頭，看見一個粉雕玉琢的小正太正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站在她麵前，那雙黑葡萄似的大眼睛裏閃爍著委屈的光芒。原來不是小鬼……是小鬼頭？

    對，就是這雙眼睛，她當時就隻在天花板上看到這雙眼睛，才嚇得連忙離開的，卻沒想到……不隻是眼睛？

    慕歡看小正太可愛，心中的恐懼自然而然的煙消雲散，雖然她不怎麽喜歡又愛哭又愛鬧的小孩子，她問道“小朋友，你的眼睛是不是會自己走路啊？”

    顧沉璧“……”它沒忍住，當場笑出聲來了，慕歡今天是不是魔怔了？做了蠢事還說蠢話。

    小正太不解的眨巴眨巴眼睛“不會呀。”

    “那為什麽你的眼睛能貼到天花板上？”

    “哦哦哦，姐姐你看錯啦，我當時是在三樓和你說話啦，地上正好有個洞，我就從那個洞裏看姐姐了呀。可是姐姐一看我就跑了……昨天晚上也是一樣，你弄壞了知知姐姐給我做的白無常呢。”

    慕歡“……”

    “所以，這裏鬧鬼的始作俑者是你？”慕歡看小正太生得粉雕玉琢的可愛，身上的衣裳也幹幹淨淨的，又為什麽要在這裏裝神弄鬼呢？而他口中的知知姐姐，又是誰？

    小正太看了一眼顧沉璧，小胖手拽著慕歡蹲下，他趴在慕歡的肩膀在她耳邊小聲的說“知知姐姐讓我躲在這裏，白無常黑無常都是知知姐姐教我的，因為怕有人會過來發現我。”

    既然是要躲著，又為什麽要在她也被嚇跑之後追出來？

    小正太在慕歡的衣袖上抹了一把眼淚“知知姐姐好幾天沒有來看我了，我又不敢出去，因為外麵有壞人。但是姐姐，你長得像個好人，我喜歡你。”

    慕歡麵無表情的把那片袖子撕開給了他。

    小正太許是無聊久了，說起來就沒完了。

    慕歡聽著，也大致的明白了。

    這個年紀的孩子稍稍懂事，但依舊天真無邪，他聽知知姐姐的話不出去，在這裏裝神弄鬼，而知知姐姐這幾天不來，小正太沒了可以說話的人，待看見了一個和自己知知姐姐年紀相仿的人，他自然開心。

    小正太揪著她的那片袖子繼續委屈的抱怨“昨天晚上你打壞了我的白無常，它摔到地上，我拉著繩子也摔了一跤，手都磨破了，可疼了。”

    慕歡沒說話。

    小正太繼續說“還有今天，我以為姐姐是來跟我道歉的，還有糖糖，可是糖糖被姐姐摔地上了，姐姐也要跑了……”

    然後他就哭個不停了。

    慕歡“……”

    最後還是顧沉璧看不下去，抱著小孩子哄了起來，慕歡在顧沉璧的注視下，慢吞吞的從空間裏拿出一個大棒棒糖，一個粉色豬玩偶，以及一個芭比娃娃，都塞到了那個小孩子的手裏，他拿不下，就都在顧沉璧懷裏了。

    他咬著甜甜的棒棒糖，眼淚也慢慢的止住了。

    慕歡被他哭得頭昏腦脹的，等到顧沉璧把小孩子帶進老圖書館之後，她又在外麵思考了一會兒人生才進去。

    喳喳從頭到尾目睹了整件事，它在契約空間裏哈哈大笑的時候。慕歡直接把它屏蔽，耳不聞心不煩。

    她在思考人生的這段時間裏，顧沉璧已經把那個小正太的祖宗十八代都給刨了一遍，終歸是年紀太小，什麽事都能對麵目和藹笑眯眯的陌生人……屍說。

    方才哭了那麽一場，他也累了，就在顧沉璧的臂彎裏睡著了，顧沉璧拿出一條軟綿綿的毯子鋪到地上，把小正太放了上去。

    這時候，慕歡剛好邁著優雅從容的步子走過來，小皮鞋滴滴答答，在寂靜的空間中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顧沉璧將聲音一壓再壓“慕歡，你小點聲啊。沒看見阿黎睡著了嗎？”

    慕歡頓時皺起了眉頭，瞥了眼睡得香甜的阿黎，也用壓低了的聲音慢吞吞的說“顧沉璧，你剛才是在用訓斥教導的語氣在跟我說話嗎？”

    “是。”顧沉璧這回理直氣壯“照顧小朋友。”

    慕歡冷嗤一聲“看不出來，您老人家竟然這麽喜歡這種隻會哭鬧的小孩子。可惜呀當年死得太早，沒娶妻也沒生子。慘的呀。”

    “……你為什麽懟我？”

    “抱歉，習慣了。”

    慕歡覺得自己不該把時間浪費在和顧沉璧打嘴仗上，於是扔下一句話後，就瞬移上了二樓。

    既然已經確定了這裏沒有什麽鬼，慕歡找起自己想要的書來就更方便了。

    她一個書架一個書架的找過去，清亮且幽冷的清澈眼眸裏，飛快的劃過一個個黑色的文字，然而，卻是一無所獲。

    此時，外麵的天色已經是又暗了下來。

    慕歡抿了抿唇，又上了三樓，這是最後一層了，如果這裏沒有的話，那大概就是沒有了。

    三樓和一樓二樓都不同，這裏的書架顯得特別空蕩蕩的，隻有零散的幾個書架在一邊靜靜的堆放著，而另一側，則是一張柔軟的小床，一張書桌，一把椅子。想來這就是阿黎一直以來棲身居住的地方了。

    慕歡沒多看，隻徑直去書架處找她想找的書，她本來是已經放棄了，隻是抱著看一看的想法的，卻不想，她真的在最裏麵的那一個書架上，找到了一部《古涼國列將傳》，她抽下來隨意翻了翻，又抬眼去看還有沒有其他的，一看，就愣住了。

    這一個書架上，滿滿的擺的都是與“涼國”有關的書籍。類型大同小異，論理說是不應該出現在同一個書架上的。

    而且……

    慕歡有注意到，比之其他書架的積灰程度，這兒的書架上沒有多少的灰塵，雖然並非是特意擦拭的，但看得出來，是偶爾或是經常有人翻弄，是以沒有積灰。

    而又不可能是阿黎，因為那小屁孩的身高不夠，旁邊還放著一張凳子，慕歡目測了一下，按照她的身高站上去，正好是可以拿到最上麵那一層書架的書的。

    所以，整理這些書籍的人，應該也就是阿黎口中所說的“知知姐姐”了。

    慕歡將手中的《古涼國列將傳》放到原位後，就瞬移下樓。這書籍末世之後是有了主人，她就沒一股腦的放自己的空間裏了，反正書就在這兒，也跑不遠，她要看了多跑幾趟就是了。

    樓下，顧沉璧已經買好了熱氣騰騰的晚飯，在哄著阿黎吃。

    阿黎吃得開心，在見到慕歡的時候，開心的說“姐姐快過來，這個菜好好吃呀！”

    慕歡找書的時候餓了啃了一個晶核，現在已經是飽腹狀態，是以隻走過去，跟著他們一起盤腿坐著，但沒有動筷子。

    當然，也沒有她的筷子。顧沉璧大約是記著中午的事情了，故意沒給她準備。

    阿黎沒等到慕歡的回應，有些沮喪。

    顧沉璧幹咳一聲，說“慕歡，你上去找什麽書嗎？”

    “你那麽好奇，自己上去看啊。”慕歡沒有明說，隻四兩撥千斤的道。

    “你火氣那麽重做什麽……”顧沉璧小聲叨叨。

    慕歡在上麵的時候，已經將那件缺了一片袖子的外套給換了下來，這時候她的身上披著月白色的披肩，而阿黎油乎乎的小手，又一次荼毒了她的衣裳。

    阿黎拽著她布料柔軟的披肩，問“姐姐，你喜歡看書呀？這裏的書，除了三樓知知姐姐要看的，你都可以隨便拿哦。”

    慕歡“……”她可以剁了這隻小油手麽？

    而且，她要的就是三樓的書。

    “你知知姐姐為什麽會喜歡看三樓的書呢？這和一二樓的書有什麽不一樣嗎？”慕歡覺得這一點很奇怪，她有使用搜索引擎查過，無論是古涼國還是涼國，雖然存留時間極長，但相關的史實殘缺不全，甚至於到現在，知道若幹年前，還有一個被稱之為“涼國”的國家的人都不多。

    而這個知知姐姐，偏偏知道，還關注。

    阿黎沒什麽心機的回答道“知知姐姐就是對那些曆史感興趣呀，尤其是越老的國家的曆史，她越喜歡。”

    慕歡若有所思，目光隨意亂轉的時候，看見了被她踩斷了一根的樓梯。

    她又問阿黎“樓梯是壞的，你是怎麽上下樓的？”

    “那個樓梯不結實，但是我小心一點走就沒關係啦。”阿黎皺起了眉頭“姐姐，你把阿黎的樓梯弄斷了誒，知知姐姐如果過來問起來，我怎麽說呀……她要是知道我和外人接觸，一定會很生氣的。”

    阿黎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一句話還帶了哽咽，慕歡確定自己隻要一句話說錯，阿黎就能哭出來。

    慕歡認真的說“你跟她說，那是你自己踩壞的就行了。”

    “可是爸爸媽媽都教我，要做個聽話的好孩子。”那對黑葡萄對上她古井無波的眼“姐姐，說謊不好，這是不對的。”

    慕歡沒想到自己被反過來教訓了一通，但她嘴皮子利索，歪理向來一大堆，於是很淡定的帶壞小孩子“你知知姐姐和藹可親對你又這麽好，你隻是撒一個善意的謊言罷了，就能讓你知知姐姐不生氣。但你卻為了要當個好孩子，要讓你知知姐姐生氣。阿黎，這是不對的，你想你知知姐姐生氣傷心嗎？”

    阿黎被她一長串話繞得有些暈，他細聲細氣的說“我不想。”

    “這才是好孩子。”慕歡拍拍他的小油手，把他的手拍開。果不其然的在自己的披肩上看見了一道明顯的油印子。

    原本聽見阿黎說慕歡一腳把樓梯踩斷的事，顧沉璧還在笑，但是聽見慕歡教壞小朋友，它就笑不出來了。

    “行了行了，你別帶壞阿黎了。”顧沉璧出聲打斷了慕歡似乎還要繼續說的歪理，對著阿黎說“你知知姐姐不問你就什麽都不要說，那個樓梯，哥哥幫你修……”

    慕歡在一邊笑出聲“還哥哥，也不看自己多大年紀了。”

    顧沉璧覺得每天都要被慕歡懟的自己好心累，於是它想就當沒聽見。

    慕歡又在慢吞吞的說“你這種隱瞞，不也是教壞小朋友麽？顧沉璧呀，你和我也沒差啊。”

    “這能一樣嗎？”

    “你還不去修梯子嗎？”

    顧沉璧走去修梯子後，慕歡又繼續問阿黎“你知知姐姐，姓什麽？”

    阿黎茫然的搖搖頭。

    似乎也問不出來什麽了，慕歡便道“我現在，要去三樓看書，可以嗎？”

    阿黎遲疑了一下“那，隻能看，不能像一樓二樓的書一樣拿走哦。”

    慕歡點點頭“小屁孩，多吃點，看你瘦的。”

    捏捏小孩子軟乎乎的小臉，慕歡便又上了三樓。

    慕歡的閱讀速度很快，一本厚厚的書，她一眼掃過去，用一目十行的速度來說也不為過，是以，當她把那部《古涼國列將傳》，也才隻是後半夜。

    她這樣看下來，覺得有些奇怪。

    慕歡沒有在這本書上看到關於顧驍的名字。

    ……它難道是個假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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