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鳴怎麽也沒有想到，慕歡才和司景殊過了沒兩招，竟然就這樣猝不及防的用空間異能的瞬移直接跑路了——就這樣把它留在這個全是人類異能者的地方了？！

    它又不動聲色的後退了一步，努力將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希望這些異能者能夠全去看司景殊追慕歡，從而忽視它的存在。

    沈鳴的想法是相當不錯的，甚至於邵白已經拉著徐安，跟著司景殊飛快的略了出去。

    周晨珝始終覺得司景殊會在慕歡麵前吃虧，有些不放心，便也追了上去。

    方遲冷哼一聲，對著邵軻道“我早就說了，慕歡不能留在我們基地——但老邵，你當時是怎麽勸我的？說你相信慕歡，就像你相信老大一樣。但是結果呢？”

    “就在剛才，若不是老大，慕歡的匕首就能直接紮進你的心口，要了你的命！”

    邵軻看了一眼憤怒的方遲，他知道，方遲之所以會這麽生氣，很大的一部分原因，都是因為他方才危險的處境。但是……

    邵軻看見了慕歡的手微動，匕首偏移，原本會紮進他心口的匕首，若是真的落了下來，也隻是刺進肩膀罷了……

    邵軻溫聲安撫“阿遲，去休息吧。”

    他要是還能休息得下來，才是有鬼了。

    方遲發了一通脾氣之後，就冷冷的看向沈鳴“這頭喪屍怎麽辦？”

    邵軻說“你和老許先走，這位先生，我會處置的。”

    “老邵，你不會因為這頭喪屍和慕歡關係好，就放過了它吧？你別忘了，慕歡也是喪屍。”

    許希越見邵軻不言語，他便拉了拉方遲，道“先去找老大。”

    方遲不情不願的離開了。

    轉瞬之間，原本熱鬧的房間，頓時隻剩下了邵軻與沈鳴。

    沈鳴在思考自己打不打得過邵軻。

    邵軻溫和的聲音有些冷淡，卻沒有戾氣“沈先生，我沒有惡意，你放心。”

    沈鳴狐疑的看著邵軻“你想做什麽？”

    “有些事，想要問一問沈先生。”邵軻淡聲說道“如果慕歡最終離開了明日基地，我向你保證，你也能全身而退。”

    ……離開？那沈夫人和阿黎怎麽辦？

    沈鳴第一個想法就是它的親人。

    “如果慕歡離開了這裏，喪屍族群可有她的容身之地？”在沈鳴還在思考的時候。邵軻就已經開門見山的發問了。

    沈鳴一愣。

    ——

    慕歡沒想到，自己身懷空間異能，速度應該是無人可及才對。偏偏，在她瞬移離開了那麽長的一段距離，仍然能感覺到身後那道緊跟著的身影，帶來的一陣風。

    這樣耗下去，她會體力不支的。

    慕歡抿了抿唇，在一處觀賞湖旁停了下來。消耗了太多的異能，讓她臉色微白。

    司景殊麵色如常，隻是他同樣是過度消耗異能，但臉色還好，隻是有微微的氣喘。

    追了慕歡這麽遠，司景殊隻淡聲說道“不打了是嗎？你認輸了？”

    決心已定，並且不會再因為任何事而改變，慕歡堅定的說“我不會輸！”

    “但願如你所願。”司景殊已經又朝著她略來，來勢洶洶。

    因為方才消耗了太多異能，這一次，司景殊沒有再使用風異能。

    慕歡沒有了武器，隻能赤手空拳的與他打鬥，一開始，就落了下風——沒有武器，讓她很沒有安全感。

    但憑著“我不會輸”的信念，讓慕歡咬著牙堅持了下來。既然她的力量比不過司景殊，那就再來比速度吧。

    她沒想到，司景殊的身手，竟然會好到這種地步，讓她一開始的應付，就察覺到了吃力。

    司景殊也頗為驚訝，從前慕歡的身手是怎麽樣的“小孩子過家家”，他是心知肚明的，沒想到，危機四伏的末世，讓慕歡的身手竟會如此突飛猛進，在他手下過了這麽多招，看起來還能再堅持一段時間……

    他不想再拖下去，速戰速決吧——

    慕歡清楚的感受到，司景殊的招式越發的淩厲，最終，她被司景殊禁錮住了雙手。

    慕歡不服氣，又抬腳去踹人。

    司景殊往旁邊一避，慕歡的另一隻腳就結結實實的絆住了他。

    兩人往旁邊的草地摔去。

    慕歡摔在了司景殊的身上，司景殊又很快的將她壓在身下。他單手禁錮著她的雙手，腿微微一曲，壓住了慕歡撲騰個不停的雙腿。

    慕歡“……”

    這種動彈不得的感覺讓她格外的憤怒，讓慕歡想也沒想，就張嘴朝他咬過去——那對尖銳的獠牙，泛著森冷的白光。

    ……打不過就咬人，跟小孩子似的。

    司景殊的頭朝後仰，她冰冷的唇擦著他的脖頸劃過去。

    然後，慕歡的下巴也被另一隻手給捏住了。

    慕歡“……”

    不能輸。

    她拚了命的掙紮起來“你放開我！”

    “慕歡，你輸了，留下來。”司景殊俯視著女子那對冷幽幽的眼睛，這時候，她的眼睛裏全是憤怒，火一樣的，仿佛能將人灼傷殆盡。

    “我不會輸！”慕歡咬著牙重複。

    “留下來不好嗎？待在我身邊不好嗎？你為什麽非要做出那些事——讓幾條鮮活的人命橫亙在我們之間？！”司景殊鮮少動怒，慕歡是第一次聽見他帶著如此明顯憤怒的聲音。

    她安靜了下來，然後冷聲道“你們人類的血肉能讓我健康。”

    司景殊咬著牙重複“你們人類？”

    “我是喪屍，一直都是。你——難道不知道？不，你知道，你都知道。但你還是把一頭喪屍引到了明日基地，引狼入室。”慕歡雖然被壓著，但氣勢一點都沒減弱“你信任錯人了啊，司景殊，早在小北嶺的時候，我就已經是徹頭徹尾的喪屍了——你以為，時光是怎麽死的？在他清醒的時候，他用那雙飽含恐懼的眼睛看著我的時候，我用牙齒咬破了他的脖頸，撕扯著他鮮紅的血肉……”

    在司景殊越來越冷的眼神下，慕歡一字一句的接著說。

    “同樣的，在你的基地中，我用相同的方式，殺死了那些異能者——我不是善類，方遲都能看出來的事實，你為什麽要避而不見呢？”

    “你要自欺欺人到什麽時候？”

    “我，慕歡，注定是喪屍，與你不同路！”

    司景殊眼睛裏的冰冷開始瓦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十分複雜的神情。

    “可你輸了……輸了，就要乖乖的。你乖乖的，我們就當什麽都沒發生過……”近乎於低聲下氣的語氣。

    慕歡的聲音變得尖銳，她有些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我說過了，我不會輸！”

    “你放開我！”

    她瘋狂的掙紮了起來，用盡了畢生的力氣。司景殊巋然不動，她便用了更大的力氣。

    因為用力過度，她的眼眶開始發紅，到最後，她幾乎是哭著在掙紮。

    “放開我啊……”

    “我不喜歡你了！”

    “你以為我對你的喜歡有多深？隻不過是因為你在我最落魄的時候幫助了我，又讓我一直求而不得罷了——但在你喜歡上我的那一刻，我就不喜歡你了。”

    “不過是跟你玩玩而已……你為什麽要當真呢？”

    眼淚浸染了她整張臉，讓原本嬌俏的姑娘狼狽不堪。

    “真的那麽想走嗎？”在慕歡近乎絕情的話語中，司景殊淒然一笑“慕歡，你這麽想離開我嗎？”

    “是！”她毫不猶豫的回答。

    慕歡感覺到，禁錮著她的力道漸漸的鬆了，她很輕易的就掙紮開來了。

    司景殊跌坐在冰冷柔軟的草地上，沒有起身。

    因為哭泣，慕歡的聲音早已沙啞哽咽，她說“司景殊，你的眼光真差，看上這樣一個慕歡。”

    聲音到最後，逐漸變得冰冷扭曲。

    司景殊低低的回應“是啊……”

    他緩緩的站了起來，站在了慕歡身前。

    秋季的晚風涼爽過後便是徹骨的寒意，慕歡在這冰冷中逐漸冷靜，未幹的淚痕印在她白皙的臉龐，尤為狼狽。

    她身手重重的抹了一把臉頰，下手太重以至於雙頰泛紅。慕歡閉了閉眼，覺得泛紅的眼睛酸澀得厲害。

    一陣沉默過後，慕歡最後抬頭看了他一眼，他的目光，沉冷如寒潭，虛虛的看向遠方。縱然是冰冷的目光，最後也沒有再落在她的身上。

    為人時的慕歡，沒能得到她堅定如一愛著的那人的最後一個目光。

    她知道，自己和他徹底完了。

    這是她想要的結果。

    慕歡深呼吸一口氣，徹底的冷靜了下來。

    她收回了目光，四周的景色十分陌生，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走，但還是挑了一條黑暗的路。

    慕歡轉身，抬腳離去。

    司景殊站在原地，聽見她的腳步聲漸行漸遠，才抬眸朝著她的背影看去，隻是那時候，她早已隱入了黑暗，消失不見。

    心空落落的，被慕歡剜去了最重要的一塊，鮮血淋漓。他會記住這種痛，會記住她。

    司景殊二十八年來的心動，於這一個帶著涼意的秋季湮滅無蹤。

    ——

    別墅燈火通明。

    沒能找到他與慕歡的眾人，不約而同的選擇了坐在客廳等待他回來——等待一個結果。

    邵軻放走了沈鳴的同時，也讓他們回去休息，但除了許希越，沒人聽他的。邵軻無奈，也隻能跟著留了下來。

    後來，薛清歌來了一趟。

    她拿出了一個視頻，以及慕歡在殺人現場刻意留下的證據，遞到了眾人麵前。

    他們知道後者，卻不知道前者。

    薛清歌拿出這些，要慕歡離開這裏。一頭高級喪屍，不配留在人類基地。

    邵軻神情複雜。

    司景殊回來時，略過一雙雙神情複雜的眼睛，想要上樓。他身上的氣息很冷，冷到沒人敢這時候和他說話。

    但司景殊的腳步還是微微頓住了，他像是在解釋，又像隻是在自言自語一樣“她會離開。”

    打破了沉寂之後，方遲倏的站起身“就這樣放過她了麽？她殺了多少人，老大，你不知道嗎？就連時光——那是多早的時候啊！”

    司景殊何嚐不知？做錯了事，是要付出代價的，但——那人是慕歡。

    她狠心她絕情，但他做不到。

    記憶深處，小姑娘羞澀靦腆，純良友善，是最柔軟清澈的所在。

    “你想怎麽樣？”

    方遲“……殺人償命。”

    司景殊淡漠的看了他一眼。

    “那你去。”

    方遲“……”去個屁，打不過。

    司景殊上去後，邵白嘟囔道“阿遲，你少去撞老大的槍口了。慕歡她……離開了就離開吧……”

    “那那些人命，就這樣算了嗎？”

    人世諸多無奈，他們覺得，有的人並不會為自己的錯誤付出代價。但事實上，做錯了事，是一定會有代價的。

    如同沉重的枷鎖，將慕歡縮在不見天日的腐爛之中。

    ——

    翌日。

    薛清歌昨夜去找了一趟司景殊，但始終沒等到回應，她按捺不住心中的焦急，直接將兩件事一並捅了出去。

    明日基地陷入了混亂的沸騰之中。在明日基地的居民，有一部分是曾經s城的原居民，他們認識慕歡，也知道司景殊等人與慕歡交情匪淺。

    司景殊沒有因為慕歡的事頹喪閉門不出，第二日他聽到這個消息後，就很快的做出了回應措施以及安撫措施。

    基地的人們信賴司景殊，信賴他們的基地主，是以，他們接受了司景殊的說法。

    同時，邵軻也在安撫那些被慕歡殺死的異能者的家人。

    事情很快就平息了下去，隻有慕歡，她徹底的遺臭萬年了。

    這件事，很快的從明日基地傳了出去，並且，持續發酵……

    這一切，慕歡都不知道。

    她找了一夜終於找到了靜水苑，很快的將東西收拾好了之後，她就強行破開了明日基地的能量罩，離開了明日基地。

    能量罩堅不可摧，破開能量罩的同時，慕歡的臉色瞬間慘白，但她倔強的壓下了喉頭冒出來的猩甜。

    那是第二天的晚上。

    她回過頭看著那巍然矗立的防禦線，那裏麵有她愛的人，她曾期待過在明日基地的生活，在這個對未來充滿了希望的基地，與司景殊一起生活下去。隻是，她卻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她匆匆離開，帶走了她一生的執念。

    此去，將是再無歸期。

    －－－－－－題外話－－－－－－

    聖誕快樂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