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根 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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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就別逗她了,今天她可是玩瘋了。”

    女人一邊說著一邊拿起白小墨的碗,往裏夾了五六塊肉,又重新放回她麵前,說道:

    “喏,今晚你就隻能吃這些,小孩子要多吃青菜知道嗎?”

    說完又給男人夾了兩塊肉,卻隻給自己夾了一塊,剩下的都被她放進了冰箱裏。

    男人將自己碗裏的肉夾給了女人,兩人謙讓起來沒個頭,卻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你們究竟是誰?”

    兩人一愣,冷不丁的聽到插進這麽一句話,齊齊抬頭望著白小墨。

    男人更是一臉莫名其妙,拍了她屁股一下,

    “白小墨你是傻了吧,我是你爹!”

    接著就恍然大悟,將肉又夾給了白小墨,一邊說著:

    “為了塊肉連爹媽都不認了,白小墨你可真行!”

    白小墨卻並不理會,一把掀了桌,手指著這兩人大吼道:

    “休想騙我!我知道你們就是幻境裏的小妖幻化出來的,現原形吧!”

    兩人麵麵相覷,眼前場景卻漸漸變得虛化起來,她終於鬆了口氣,可接下來她又愣住了。

    那是消毒水的味道,有護士走過來給她紮針。喉嚨處有些發癢,讓她不自覺的想要咳嗽。

    “醫生,請問我女兒的病什麽時候能好?”

    白小墨一睜眼發現她躺在病床上,卻能看到門外男人和醫生的談話,而談話內容她也能聽得一清二楚。

    她這是怎麽了?

    女人推門進來,麵容有些憔悴,消瘦了許多,坐在白小墨旁邊,用手梳理著她有些浮腫的雙腿。

    看到這裏,白小墨突然想起在她八歲那年從村子裏搬到城裏,剛買的房子,家裏很困難,但她偏偏又得了肺炎。

    不輕不重,住了半個月的院,所有人都累的憔悴不堪。

    心裏澀澀的,說不上哪裏不舒服。

    隻是深吸一口氣,將纏在手上的針頭拔下,推開女人的雙手,下床冷冷的看著她。

    “你們究竟想做什麽?這隻是個幻境!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女人並沒有回答,隻是悲哀的回視著她,還帶著深深的無奈。

    就像暗夜中流淌過的弱水,逝去的就隻是逝去了,永遠也回不來了。

    這是現實嗎?可這明明是她回憶中已經發生過的事情。

    這是幻境嗎?可為何如此真實?

    小時候的場景一點一點的開啟了她久封的記憶。

    不,那是她所不想麵對的,她想逃跑,她想躲避。可有些事情躲也躲不了,就隻能被迫著麵對。

    場景又變了,那年她十歲,突然從一個人變成了兩個人,她們相處得很好,經常在一起說話。

    可在別人的眼裏,就是她在自言自語,她被送到心理專家麵前,送到醫生麵前。

    毫無疑問,她被認定人格分裂。

    因為有時候她會變得非常膽小,但眼神十分可怕。

    許多和她一起上學的小孩子都被嚇到了,不但不和她一起玩,還偷偷用唾沫吐她,往她身上扔石頭。

    有的時候她會變得十分暴躁,因為有好多人見了她就罵她,還想打她。

    她身姿瘦弱,隻憑著一股狠勁兒倒是嚇退了幾個人,但更多的時候是被人合起夥來摁倒在地,拳打腳踢。

    她被人打得鼻青臉腫,反而還有人鬧到她家裏,說她犯了病將人孩子給打傷了。

    她無力解釋些什麽,因為根本就沒用。

    遭到了無數人的投訴,她終於被送進了醫院,一所看起來還不錯的精神病院。

    但她還是不想待在那裏,她總是被關著,有無數的針要打,還有無數的藥要吃,她渾身上下盡是針孔,胃裏全是未消化完的藥片。

    就這樣三年過去了,十三歲的她長得跟七八歲的小孩子一樣。眼神空洞,沒有一絲神采。

    同樣的,女人憔悴的麵容終於熬上了皺紋,烏黑的發白了大半,明明不到四十,看著卻像是五十多歲。

    男人會偷偷咳血,常年的勞累,和非同一般的壓力讓他的身體不堪負荷。

    終於有一天,她被人遣送出去,到了一個十分破舊的地方。

    青葉精神病院,這是個地如其名的醫院,裏麵種有多棵楊樹,夏天的楊樹葉子青綠青綠的。

    她被斷了藥,卻不再被關著,隻是多了個討人厭的許醫生。

    在她的記憶中,分明就是那個男人和那個女人又懷了第二個孩子,所以放棄她了。

    不過她並不傷心,相反的還十分高興,她就隻想安安靜靜的待著,什麽也不去想,什麽也不去做。

    可是臉上的淚又是從哪裏來的呢?

    她的鼻子酸的不行,眼睛被淚水模糊了視線,心口上像是被堵了塊大石頭,悶的要死。

    “你們到底想做些什麽?隻是為了喚回我以前的記憶嗎?我不想看!你們不都說要放下過去,向前看的嗎?”

    一直沒有回音的骨頭,此時終於開口了,響徹在四方,

    “那你放下過去了嗎?一個隻有未來而沒有過去的人,就不算一個完整的人。”

    話音落畢,畫麵一閃,日漸蒼老的男人和女人手提著一個保溫飯盒說說笑笑著,準備去醫院。

    一輛卡車駛過,保溫食盒摔落在地上,裏麵還冒著熱氣的飯菜灑在馬路上,被偶然跑過的流浪貓、流浪狗給吃掉了。

    “什麽又再懷了一個孩子,這根本就是你的臆想罷了,你接受不了現實,就編造了一個自己能夠接受的。

    自欺欺人了幾百年,這種滋味好受嗎?”

    骨頭的聲音十分冰冷,不帶一絲感情,卻句句戳著她的心。

    白小墨雙目充血,雙拳緊握,心胸在不斷起伏波動,突然噴出一口黑血,整個人都萎靡在地。

    她閉著眼睛,捂著耳朵,喃喃說著:

    “我不想聽……也不想看……”

    這裏是幻境,一切的一切全都是假象,這都不是真的。

    對,這一定不是真的。

    她漸漸躺在了地上,氣息變得微弱了起來,身上靈力變得時閃時滅。

    “嘔~”

    又是一口黑血嘔出,她開始不斷吐血,胃裏抽搐著,額間大汗淋漓。

    很快,身下便吐滿了一灘血,她的衣服上沾上了血色,眼前時而清晰,時而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