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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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4章荒唐

    兩個時辰之前,蘇映雪皺著眉頭站在離沈沛白三步之遙。

    沈沛白神色戒備地盯著,看著她的眼神十分陌生,絕非是裝出來的,手中的火把快燃到尾端,差點灼了她的手,她卻感覺自己站在冰川上,一顆心冰冷刺骨。

    這他媽……她裝了多年的淑女,此處卻忍不住想要爆粗口,從前她覺得失憶這種事情就是電視上演的,韓劇裏那些女主角男主角搖著失憶人的肩膀,大聲的呼喊著,你怎麽可以忘了我,我是你最愛的人啊!她那時隻覺得可笑至極,但是現在輪到自己經曆了,她卻不知道怎麽描寫自己的心理。

    是描寫,她甚至還麵無表情地想到了,之前她聽說自己失憶之後的反應是,根據失憶為話題寫一篇不少於八百字的文章,文體不限,題目自擬。

    火苗馬上就要舔到了她的手掌,沈沛白突然臉色發青,捂著胸口倒在了地上。

    “屹之!”蘇映雪將火把丟在了空地上,幾步上前,將沈沛白扶起來抱在了懷中。

    沈沛白緊咬牙齒,借著未熄滅的火光,蘇映雪看到他麵龐滿是痛楚,這種痛楚她曾經見到過,演武堂中年少時的沈沛白突然發病,嚇得她以為他是心髒病發作。

    她心下駭然,難道……

    她無能為力,隻好將他抱在的懷中,隻能用體溫來傳遞著一絲微末的動力。

    沈沛白緊皺眉頭,許久,他緩過氣來,撐起手臂想要掙脫蘇映雪的懷抱,然而他一掙開就脫了力,超側邊倒去,蘇映雪連忙伸手將他撈了回來。

    沈沛白感覺出眼前這個人很緊張自己,也沒有任何的惡意,也就不再掙脫她的手臂,隻是心中暗暗吃驚,自己為何這麽信任她。

    事實上,他已經發現了自己身上有很多不對勁的地方,然而他生性謹慎,對方不開口他亦不開口,隻是暗暗觀察著蘇映雪。

    蘇映雪突然覺得此刻沈沛白的目光好似一隻戒備的奶貓一般,眼神之中滿是謹慎戒備,卻又帶著探究和膽怯。

    膽怯?蘇映雪愣住了。

    沈沛白身上有冷靜、儒雅、不動聲色、冰山、腹黑等等標簽,蘇映雪從未見他露出膽怯這種神色,在她心中沈沛白永遠是沉著冷靜,睿智而有主意,她的第六感一定是哪裏出了問題。

    她迫不及待的想要驗證自己的感覺是錯誤的,飛快了問了一些問題,問到最後她整個人沉默了下來。

    她本以為沈沛白隻是失憶,然而他不僅僅失去了記憶,心智好似出了一些問題,她問他還記得什麽,他記得自己是沈仲合的兒子,但是他認知的沈仲合還是鴻臚寺卿的官職,他也不記得自己的有表字,但是他卻記得楚越川,他口中的楚越川還是個十幾歲的少年郎。

    楚越川與楚聞庭相差了五六歲,楚聞庭與沈沛白差不多歲數,說明了沈沛白現在的心智還不到十歲,蘇映雪眉頭緊蹙,凝視著無邊無際的黑暗,沉默著,她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麽。

    沈沛白卻突然開口道:“你是我的什麽人?”

    蘇映雪道:“我是你的夫人。”

    沈沛白瞪大了眼睛,神色有些發愣:“可是、你是男子……但是聲音不是男人的聲音,你好奇怪……”

    蘇映雪道:“我帶了人皮麵具,你也有一個,就在你懷裏。”

    沈沛白愣了有一會才道:“你叫什麽名字?”

    “蘇映雪。”

    “騙人,爹說我以後要娶楚將軍的女兒為夫人,我雖未見過她,但是我爹不會說謊的。”沈沛白飛快的反駁。

    蘇映雪一怔,原來沈仲合早就知道指腹為婚的事情嗎?她還是秦叔告訴自己的,當年她不過十二三歲,將軍爹和將軍夫人從未告訴過自己此事,後來自己中了蠱,忘記了沈沛白,之後也就再也無人提起此事。

    “我沒有騙你,我就是楚岫玉。”蘇映雪道,“我現在隻是換了一個身份,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夫人,你若是不信,我可以帶你去見我爹,或是我大哥。”

    沈沛白又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考慮她是不是在撒謊,半晌之後他甕聲道:“好吧,我相信你,但是你要告訴我,我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他心智雖然倒退,然而積累而就的經驗和直覺卻是沒有消失,他又是自小聰慧,醒過來自己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陌生人膝蓋上,嚇得他馬上起身逃離,然而一起來就發覺自己有點不對勁,不,不隻是一點,是全身都不對勁。

    他記得自己此時應該是離開京城在去往蒼山的路上,路上卻遭到了一群歹人的襲擊,幾個護衛護著他逃裏,之後呢,之後發生了什麽事情。

    然而他卻不必想之後發生的事情了,因為此刻他手長腳長,分明是一個成年男子的身軀。

    蘇映雪將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隻是隱去了一些細節沒有提,有些事情就算她說出來,一個正常人都不會相信,更何況是機智的沈沛白,她也沒有說出沈沛白的身世,怕他一時失口或被人套話,以及具體上山來做什麽,隻說為了取得安平王的信任,所以才上山救厲家小姐,卻不慎被壞人迫害,被困在這石牢之中。

    因為這些事情太過於冗長,蘇映雪花費了半個多時辰才說清楚,至於沈沛白能不能理解進去,她也不知道,她對不到十歲的沈沛白全無把握。

    沈沛白沉默的時間更久了,足足有半刻鍾的時間,他才有些鬱悶道:“你說我當了丞相?還幹了很多壞事,百姓們都討厭我嗎?”

    “那些都是假象,你所作之事都是無愧於心。”蘇映雪連忙道。

    沈沛白卻是反駁她:“自小父親教導我積德雖無人見,存心自有天知,在其位謀其事,借位謀利不擇手段,錯了就是錯了,你不用為我辯白。”

    蘇映雪一時啞口無言,這就是年幼時候的沈沛白嗎,他這般說話,倒是讓她想起了當年初見他時候的書呆子模樣。

    沈參知教出來的,定然不會歪倒哪裏去。

    突然響起了一陣腹鳴聲,因為環境太過於安靜,所以聲音特別清晰,蘇映雪察覺到沈沛白僵住了身子,卻不言語,她取出了懷中最後一顆梅子糖,放到了他的手中:“吃罷。”

    沈沛白聞到了甜膩的味道,舔了舔嘴唇,眼前這個人他沒來由的信任,雖然他還未全部信任她,但是已經不知不覺傾向於信任了,再則他肚子太餓了,感覺再不吃東西就要餓死了,就算對方給他下毒又如何,他身上本來就中了無藥可救之毒了。

    他將糖往嘴巴裏送,卻覺得自己口中有一些類似的味道,心中一動,停了下來:“你……有沒有留著?”

    “我還有一顆。”蘇映雪騙他道。

    年幼的沈沛白果真很好騙,將梅子糖塞進了嘴巴。

    感受梅子糖在他嘴裏慢慢融化,到最後滲入了喉嚨裏,沈沛白意猶未盡,饑餓沒有絲毫的緩解,但是他卻覺得有一點點飽了,因為蘇映雪將一半的梅子糖給了他,若是她能自己留著,那或許逃生的幾率會更加多。

    蘇映雪突然道:“你害怕不害怕?”其實她更想問的是,這麽多年來,你可曾疲累。

    之前她無法問出口,現在她就算問出口,沈沛白也無法回答她。

    沈沛白立馬搖了搖頭,馬上想起她看不見,道:“不怕!”

    “為什麽不怕?”

    “因為……”沈沛白突然停頓了住了,默默將後麵兩個字吞入腹中,改口道,“我本就活不了多久的。”

    蘇映雪心中一緊,感覺自己胸口被什麽堵住一樣:“你不會有事的。”

    她又補充了一句:“你的毒已經結了。”

    沈沛白沒有說話,他的毒若是解了,那為何這方才所發病症與他以前一模一樣。

    兩人一時之間安靜下來,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好,蘇映雪說了太多話,此刻安靜下來,才覺得頭暈眼花,兩天沒有吃東西也沒有喝水,她隻覺口幹舌燥,胃也開始如同痙攣一般一陣一陣抽搐起來,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多久,隻是掐著自己的手掌,暗道,千萬別睡著。

    但是越提醒自己,她就覺得眼皮越來越重,上眼皮如同掛了千斤墜一般,意識也開始慢慢的模糊起來。

    黑暗之中,一雙手突然伸了過來,有些羞怯地握住了蘇映雪的手掌心,沈沛白猶猶豫豫道:“我剛剛說謊了……”

    “嗯?”蘇映雪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大聲。

    “我剛剛說不害怕是騙你的。”沈沛白的手心裏都是汗,“其實我怕黑。”

    “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其實我怕蝸牛……”蘇映雪道。

    “蝸牛是什麽?”

    “蝸牛是一種軟體動物,它身上背著一個殼,一旦遇到危險就整個身子縮進殼裏,但是它沒有腳,爬行全靠身體的蠕動。”蘇映雪的聲音有些有氣無力。

    沈沛白的手緊了幾分,道:“出去以後你能畫給我瞧瞧嗎?”

    “好。”蘇映雪想了想還是道,“隻是,出去之後你千萬不要被人知道你失憶的事情,會有大麻煩的。”

    兩個人時不時的說著話,最後蘇映雪意識漸漸模糊,昏昏沉沉之中她似乎聽到了石牢頂端傳來了一陣隱隱約約的響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