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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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年,北疆的冬,似乎比往年更淩厲些。

    元夕之日,方得以歸家的她,在後院看見小妹捧著幾位夫人的衣裳,赤足走在雪地裏。

    鵝毛大雪,紛紛揚揚。

    梅花卻開得正好,淺黃的蕊,淡粉的瓣,枝頭上都看不見幾個花骨朵兒。

    小妹沿著小徑,路過梅花樹的時候,二弟裹了一個雪球砸向枝椏,本就承受不住雪花積壓的細枝,簌簌地落下雪碴子,當著小妹的頭罩下。

    小妹雖是氣惱,漲紅了臉,卻不敢哭泣,她怕眼淚掉下的時候汙了夫人們的幹淨衣服。

    自己則是凝集了真氣,團了一個碩大的冰球,蓋上了二弟的臉。壓住他的身子,直至冰雪消融,順著他的臉廓流下,一灘雪水在他腦後再次凝成了薄薄的冰。

    這裏的冬天,永遠都是嚴寒,冰凍三尺的嚴寒,錐心刺骨的嚴寒,還有……溫情近無的嚴寒。

    她放開了二弟,去浣衣房要了一雙小鞋子。

    等到小妹送過衣服,雲岫讓小妹在後院欄杆邊上坐著,搓暖了她凍得青紫的腳,為她穿上布鞋。她能做的,僅僅隻有這些。

    小妹領著自己到後山竹林,有一道小溪,溪水潺湲,浮動著冰晶,她又褪去布鞋,小心翼翼地卷起裙擺,趟過去。

    小妹很快折返,手裏握著一片葉子,含在嘴裏,傾瀉而出的是如小溪一般奔流不息的曲子。現在自己已經想不起那首曲子的調子了。

    為什麽會記不起?明明自己很熟悉……很熟悉……

    她皺著眉任由小妹牽著她的衣角回家,等待自己的是父親大棍,她的衝動,害了二弟。二弟鼻子凍壞了,再也不能嗅到這世間的芬芳,她沒有內疚,隻是怨恨自己為什麽不把他衣服扒了,凍死在那雪地裏。她被趕進祠堂,罰跪的時候麵對著祖宗牌位打瞌睡,晃晃悠悠的身體最終重重摔在了地上,蒲團被帶開,而後她就發現了大哥的秘密。

    元夕過後,小妹被送走了。

    小妹懂事地爬上馬車,隨著來人一同走了,她漠然地望著遠去的馬車,暗恨自己。

    ……

    怎麽會突然想起這些?雲岫迷糊地抬起眼,周圍景物發生了變化。

    是在大漠,嫋嫋的煙沙盤旋而起。

    她一人,行走在漠地。

    歸雁朝著某處不偏不倚地行進……

    “小姐。”她往身旁一瞧,是鮮血淋漓的半張臉,皮瓣外翻,猙獰可怖。這女子的臉,原本是異常清秀的,如今被人拿柳葉刀劃了,當然,那個人也死了,她看見了橫在路邊的屍體。隻一眼便看中了身邊人的紅唇,在荒涼的沙漠裏,是比花開萬裏還豔的絕色。

    “你叫什麽?”雲岫問道。

    “我沒有名字。”

    她不知道是真是假,但當這人將貼身的銅雲雀匕首交到她手裏的時候,就代表了臣服。她為她取名叫點絳。

    啞著嗓子的姑娘近乎嘶吼地發出聲音,拽住自己的褲腳,“救救我……”在這裏,沒受傷的人都難以走出去,更別說傷勢過重的人,身後還有無數虎視眈眈的殺手,如何逃?

    雲岫看見這姑娘爬來的痕跡,從傷口處流出的鮮血被沙中蟲蟻舔食。她的嗓子應該是被火熏壞的。

    “你能給我什麽?”她從不是一個善良的人。

    她用長劍割破了手指,“我以月亮神的名義起誓,我永遠忠於你。”

    是索羅族的遺孤,她勾勾唇,並沒有相信所謂的誓言,這世間最不值錢的是承諾,最不可控的是人心。

    直到地上匍匐的姑娘從心口處暗袋取出一枚雕著蒼鷹的戒指。

    她勉為其難地接過,“今後你便跟著我吧。”

    當她走出大漠的時候,身邊隻留下了五個人,其他人……都埋在了風沙之中。

    “姐姐。”

    她好像聽見了小妹的聲音。

    ------題外話------

    【撲街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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