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黎明中的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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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視著手中的大劍,於逸心知肚明自己剛剛的過激行為都是由它而起。然而現在它的劍身之上卻是半點血跡都沒有,就像是撇清了自己的關係一般。
他右手一鬆,垂直落下的大劍便順勢直直插入腳下的木板之內。這才邁步走向前方驚疑不定地看著自己的柏絲淩,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精靈用這種眼神看著他,就好像是在警惕著一個陌生人般。
柏絲淩”走上前,他剛想解釋一番,一旁卻是竄出了一個人影。那人的身手矯健,擋在了柏絲淩麵前一腳便蹬在了他的胸口。
喂!你想做什麽?瘋子。”
雖然被踹得倒退了幾步,但於逸倒是沒有為此而惱怒,很顯然,那人隻是想要保護柏絲淩不被“瘋子”騷擾罷了。他抬起頭,看向擋在精靈身前,同樣被縛起了雙手的女子。“我沒有惡意。”他說。
看得出來。”那氣勢豪邁的女子朝著成片的屍體挑了挑下巴,略帶嘲諷之意地回答道。
然而,在她的話脫口之後,卻是發現身後的少女居然是自發地走向了對麵。“喂,小丫頭!你怎麽了?快回來。”她急急喊道。
不過卻是沒有任何作用,啞女依舊是頭也不回、堅定地走向了那雙手長滿了鮮血的黑發男。於是,此時在她的眼中,那男子已經徹底化身成了一個黑發的惡魔。
小丫頭,他是不是用什麽威脅你了?還是你擔心會連累我?不要擔心,姐姐我什麽都不怕!”頭前圍著頭巾的女子依舊在發揮著想象力,不斷勸說著。在她的想象中,經過自己的這麽一番話,那個小啞女就算不回心轉意,也會回過頭,對她露出一個淒美的訣別微笑。
但實際情況是,小啞女一頭紮進了那個惡魔的胸口,就像是回到了安全的避風港一般。一時間,頭巾女子驚得都忘記合上嘴了。小啞女之前明明還那麽懼怕那個殺人狂,怎麽現在卻是突然又對他如此親密起來了?難道那個殺人魔還是一個男巫嗎?
當然,事實不可能如同她想得那般魔幻。柏絲淩回到於逸身邊的願意,完全是因為她發現契主已經變回自己所熟悉的那個溫柔人類了。之前那個肆意殺戮的人,讓她感覺到的隻有說不出的陌生感。
不過現在好了,她終於可以短短地閉上眼幾秒,送上一口氣了。在大海迷茫而又孤獨的漂泊,之後雖然被好心人救起,但是這就像是幸運女神開的一個玩笑一般,救起她的船隻居然很快又被另一艘追擊而來的海盜船所劫持了。
被人類所俘虜,這是精靈最為痛恨和畏懼的事了。但正當她以為自己的命運已經跌入了穀底之時,她的契主,卻是又一次像是風語者之森中象征奇跡的生命之光一般,出現在了她的麵前。
見到柏絲淩靠在自己身上,於逸也終於是露出了淡淡的微笑。他實在無法接受,從前那個永遠靜悄悄跟在自己身後的乖巧精靈,以後隻用那種畏懼的眼光看他。
喂!魔鬼,你對那個小丫頭用了什麽巫術了?你最好趕緊收回,不然等我”她才喊話到一半,就被人攔住了嘴。
趕到現場的年輕海民約書亞一把捂住了女子的嘴,回頭解釋道:“那個戰士先生,這個女的腦子有點問題,總是瘋言瘋語的,你不要和她計較”
之前由一句話引起的屠殺,已經是讓這位海民開了眼界了,至少一時間,他會牢牢地把危險人物的標簽掛在黑發男頭上。
約書亞!你果然來了!我就知道,我遇上危險之後你就會來救我的!”頭巾女掙紮了幾下,當看清麵前的人時,她卻是驚喜地貼了上去。
小疤臉,這是你的熟人?”於逸問道。雖然可以看出海民此時對自己的畏懼,但是他也懶得去做什麽解釋。
海民還沒顧得上回答,他身後棕發海盜勞瑞又是連滾帶爬地趕到了,喘著粗氣道:“喬伊絲你你還好吧,他沒對你怎麽樣吧?”
我能有什麽事?等等勞瑞,約書亞該不會是被你們綁回來的吧?”
看著那頭巾女對約書亞的態度,又衝著棕發海盜暴跳如雷的模樣。於逸心中頓時明白了她的身份:“怎麽?她就是那個要和你結婚的海盜小姐?”
算是吧”海民無奈地點點頭,認了下來。不過見對方似乎沒有什麽惡意,才暗暗放心下來。
什麽?!約書亞!你答應和我結婚了嗎?哈哈!太好了!”頭巾女聽到兩人的談話之後,大笑了起來,用剛剛解放出的雙手摟上了海民。
於逸則是不太在意幾人的“團圓”,在兩女的目光中快步走到了海水邊努力地衝刷起了自己的右手。石窪中的海水都完全被染紅了,他手上的腥味卻還是沒有淡卻多少。
影和柏絲淩都隻是靜靜地站在他身後看著,至少現在她們可以確信殺戮並非他的本意了。
至於另一邊的三人,則是有著他們自己的言談。而說話最多就是那個滿臉苦相的海盜勞瑞了,他不斷地繞到女海盜麵前追問著:
喬伊絲,島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你又怎麽會被這些人劫持呢?”
而麵對他的追問,已經纏在約書亞身上的女海盜則是似有似無地回避著。嘴裏則是不斷重複著:“約書亞,你不是說,因為我是海盜才厭惡我嗎?以後我就不當海盜了,和你一起回到你的鎮子上生活好嗎?”
你在說什麽瘋話啊?喬伊絲!大夥今後還等著你來帶領呢!”勞瑞聽到女子的話後便急急地製止道,但是對方對於他的話卻完全是聰而不聞。而他卻完全沒有放棄的意思,不停地追問著。
就這樣,三人在一旁糾結了許久之後。女海盜喬伊絲最終還是不勝其煩地一腳踹翻了聒噪的勞瑞,然後踩在了他的胸口上,緊盯著他的眼睛道:“哪裏來的那麽多廢話?你想當海盜,你想趕走那些敵人?那你就去吧,”她伸手指著遠處的火光,接著說,“看見那邊了嗎?就是那裏!你去吧!看看你還能挽回什麽!”
究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勞瑞實在不敢想象,在這次外出掠奪的時間裏,島上究竟發生了什麽事。“難道,那邊在這戰鬥的人,不是你父親呃,老大他們嗎?”
我爸爸?他已經死了。”此時,喬伊絲臉上已經不再像之前那樣顯得天真而率性,話說到這裏,她的目光已經沉重了起來。
怎怎麽會憑我們島上的防禦建造,不應該的不應的!”終於確認了心中最為擔憂的噩耗,勞瑞的臉上頓時爬滿了震驚與錯愕。之前再怎麽被折騰,他也總能振作起精神,而這一次,他卻像是一瞬之間便被人抽幹了氣力。
搖了搖頭,他帶著最後的一分希冀開口接著問道:“那其他人?大夥都和老大一起死了嗎?”與其說是在問,不如說他是在祈求,祈求對方能給他一個安慰的回答。
然而,現實往往就是那麽的不講情麵:“大夥?你口中,等待著我去帶領的大夥?就是他們串通了海蛇的人,才讓我們的防守不攻自破。現在,他們應該正在做最後的狗咬狗吧。”
說完了這一番事實之後,喬伊絲也像是用盡了全身的氣力一般,癱坐在了地上。“總之,你要想回去,就去吧。我的生命是爸爸和那些忠誠的兄弟們用血換來的,我是不會和你去做傻事了。我隻想,爸爸臨死前說的那樣自私一點,活下去。”
雖然如此,但是剛剛她卻還是被追兵抓住了。好在自己逃命路上的一時好心,似乎到頭來也救了自己一命。
你就不想複仇嗎?”勞瑞從地上爬起,不顧自己灰頭土臉的模樣,說出了那兩個紮耳的字。
複仇,你和我?我說了,我不會去做傻事的。現在,我隻想和約書亞一起離開。也許,離開了海盜這兩個字,我會活得更快了一些。”頭巾女說道。
是嗎?那,祝你幸福。”勞瑞沉默了一下之後,緩緩開口說道。
那你呢?勞瑞?你這個膽小的家夥,該不會這輩子第一次的勇敢,就是去送命吧?”察覺到了對方話中的情緒的波瀾,喬伊絲問道。
而勞瑞則是默不作聲地從懷中摸出了一條頭巾,一條他們的海盜團隻有在戰鬥時,才會佩戴的頭巾。他將用頭巾包住了自己礙事的長發,接著又從地上的屍體手中,掰下了一柄單手劍。
怕?這時候他還有什麽可以怕的嗎?他還有什麽可以失去的嗎?一無所有的人,就談不上什麽害怕了。他的懦弱想要保護的,從來都不是他的這條卑微的性命。
這輩子的第一次勇敢?不不不,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做出勇敢的抉擇了。第一次,是在他決定,去為他心愛的女人綁回她的摯愛之時。是的,現在他已經沒有什麽再能夠失去的了。
喂!勞瑞!”喬伊絲喊住了他,“我還是希望你也能活下去,活著不好嗎?”
勞瑞回過頭望向那邊的兩人,指著島上的火光道:“我會活在那邊的火焰裏的。”說完,他便頭也不回地朝著島上走去。
此時此刻,誰還能將這麽個家夥稱作膽小鬼呢?喬伊絲看著勞瑞漸行漸遠的背影,強忍著心中的衝動,不斷地對自己說著:不行,不能回去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說服自己的!
而他的耳邊則是傳來了一個溫和的聲音:“去吧,女騙子。跟上去吧,我會陪你一起去的。如果你選擇就這麽灰溜溜的離開,我就無法接受你了。”
約約書亞,你”回過頭,看著微笑地看著自己的年輕人,喬伊絲隻覺得胸口湧上的情緒催得自己眼眶發酸。她實在不明白,過去明明那麽厭惡海盜的他,甚至因為自己曾經隱瞞了海盜的身份,至今還在叫自己女騙子的他,為什麽突然會有這樣的決定,願意和一個海盜一起去赴死
不要誤會什麽,我依然很討厭你們這夥燒殺搶劫的惡徒!”約書亞突然補充說道,但隨著卻又話鋒一轉:“不過,今天我看到了原來你們和海民也有著共同點。這樣一來,我或許可以試著去接受你。還有一件事”
年輕的女海盜抬起頭,用水汪汪的雙目盯著對方,等他把話說完。
我實在沒法否認,我從一開始就喜歡上你了。”到了今天,海民終於坦誠地說出了實話。當初在不知對方身份時,與她有了那麽一段微妙的邂逅。從那時起,他的心裏早已住下了這麽一個可愛的女子。但是之後因為得知了她的真實身份,又因為自己對海盜的厭惡、以及身份的枷鎖,他實在無法接受與一個海盜生活在一起。
然而,命運越是這般的阻撓,他就發現自己心中對那個女海盜越發的無法釋懷。並且,對方對他的情感同樣的強烈。她一次一次地挑戰著他的底線,不過他卻都是一次次違背心意地抗拒了。就算是這一次,如果他真的被綁到海盜巢穴,他也不準備妥協。
但是現在情況不同了,他既然無法和一個海盜生活在一起,那麽一起死去,或許也是一件幸福的事。從這個角度來說,他不像喬伊絲眼中那麽的正直,他才是自私的。
當然,喬伊絲是不會這麽認為的。現在應該是她此生以來,覺得最幸福的時刻了,隻要能和心愛的人一起,她也可以坦然接受死亡。
兩人在黎明的微光之中,熱烈擁吻著,享受著僅有的溫存時間。而不遠處,三道目光則是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們。
我去,居然還能玩出花兒來”於逸碎碎念道。他之前和林綺菡的接吻,比起兩人簡直就像是小孩在過家家一樣。不過這個時候,他心中倒總算釋然了一些,之前看見女海盜的時候,他就在納悶:明明這個女海盜要臉蛋有臉蛋,要身材有身材的,怎麽那小子搞得被逼婚似得。現在看來,應該是欲擒故縱的把戲。
身旁的柏絲淩則是看的兩頰泛紅,卻始終沒有挪開目光,隻是偶爾轉頭打量一番身旁的契主。至於臉麵女影,她隻是拿出了往常研讀出本的眼光。
最後,於逸還是先不耐煩了:“喂!,還去不去報仇了?回來再繼續也來得及吧?”
那邊的兩人被這樣的聲音驚到,這才匆匆停下。“戰士大人,您您要幫助我們?”年輕海民詫異道。
廢話,沒有你這麽個開船的人,我們能去哪裏?再說了,你的小女朋友不是救了柏絲淩一命嗎?我總得替她做點什麽。”於逸理所當然地說道。
哦這樣嗎?那,真是謝謝您了”
有了如此強大的幫手,戰死或許就不太可能了。這個時候,約書亞回過頭就看到喬伊絲對著自己,笑得像頭狐狸。再想起剛剛的表白,以及熱烈的纏綿。他隻覺得自己剛剛似乎,掉進了一個坑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