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未完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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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再次在淩亂的道路之上行走了起來,這個時候已經不再有什麽擋住它前行的道路了,空氣中似乎還在回蕩著剛剛那句霸氣的宣言。事實上,年輕的騎士長是十分希望有人可以攔住車隊,但是那已經幾乎不太可能了,那不僅僅是六趾龍商會商隊,而且帶隊的還絕不是商會中的普通角色。
六趾龍商會,不會再到七神拱門來了!”
那男子在說出這句話時沒有絲毫玩笑的意思,如果這句話成真,那麽它絕對要比表麵上更加的有氣魄。七神拱門,誰不知道這是一座滿是商機的金山?然而,對方就那麽舉重若輕地放棄了這座金山。
不過,六趾龍商會永別七神拱門,受創的絕不僅僅隻是商會一者,那些原習慣了長期與商會合作的商人、店鋪以及那些探險者等等,都會因為這一決定而受到一些不同程度的損失。而其中,損失最大的,無疑是七神拱門了,其他的損失且不說,一個六趾龍商會不願意介入的城市,在商人們眼中的地位遠遠要比想象中低。
看著馬車一輛接一輛地繼續悠揚地駛向西城門,年輕的騎士長終於逐漸從極度的詫異中緩過了神來,這個時候,他也開始認識到自己惹了多麽巨大的禍事了。六趾龍商會,七神拱門當初似乎還是以友好的態度承諾了不少優惠,這才將他們在七神拱門設下了商會聚點。而今天,延續了幾代的合作關係居然就這麽看似草率的結束了,更關鍵的是,就結束在了他的手上。
騎士握著長槍的手不由都有些顫抖起來,這樣的禍事絕對不是他所能夠承擔的。但是,他又莫名的感覺到了一些憋屈,剛才他做的一切,都不過是他職責所在,就算這樣觸犯到了那個大公子的脾氣,也不至於會引出這麽大的麻煩。如果不是地上那枚還未有人敢拾起的海洋幣,他都覺得對方是在虛張聲勢了,但是海洋幣,是貨真價實的,拿出這麽一枚硬幣的六趾龍商會領頭人,也就不可能用這樣的話開玩笑、嚇唬人。
車隊已經越走越遠了,而這邊的騎士部隊卻仍是保持著那石化一般的半跪姿勢姿。騎士長實在想不出任何的方法去化解掉自己身上的危機,他能想到的就是那一點令他後背發涼的後果。想到恐懼最盛的時刻,他甚至想要下令讓自己的部隊衝鋒上前,截下商隊,不留活口。但是那很顯然是不可能的,之前的那聲龍吟已經讓他看到了兩方交手之後的結局。
隻是,到了最後,除了擔憂之外,他心中還有一個問號越畫越大。真的,那麽重大的一個決定,就僅僅是因為他觸犯了對方的怒火嗎?
馬車之上,於逸主仆四人再看向那坐在軟座之上的男子,目光已經與之前有所不同了。雖然於逸腦中現有的認知沒能告訴他中六趾龍商會究竟是什麽樣的存在,但是就衝著那隨意丟落海洋幣的模樣,他就能夠感受到男子身份的非同一般了。
不過他還是坐在了男子身邊說道:“哥們,深藏不露啊,真沒看出來你還有這麽大的來頭啊。”
華服男自然不會知道,對方說的其實隻是一般的客套話,實際上根本不清楚他是什麽樣的身份。“藏?我從來沒有藏什麽,難道你們上車之前,也都沒有認出六趾龍的徽章?”男子像一開始那樣,微微地翹起了一隻腳。
於逸回頭看了一眼影,現在他終於明白為什麽這支商隊能夠如此優哉遊哉地穿行在紛亂之中,也開始理解之前對方看他的那個眼神了。不過想來,當時也的確隻有闖進馬車這麽一條路了,好在這是個正確的選擇。至於珀爾和柏絲淩,她們兩顯然對於什麽六趾龍什麽商會也是聞所未聞,畢竟精靈和小屁孩是不會關注到這些的。
無論如何,你們現在算是知道了。”男子接著往下說道,“不過,我希望我救起的人不會真的是引發了這場災難的人。”說話間,男子的眼睛完全沒有離開過於逸背上的血怒,顯然,他的注意力一直就在那裏。
自然不會是我們,我們隻是被卷了進去,真正的罪魁禍首現在或許已經死在哪個角落裏了。”於逸說的自然是那個早衰人,他言歸正傳道:“總之,感謝你救了我們,而且看起來代價不小。不過,你也不要指望這樣就能讓我把血怒交給你。”
血怒?它的名字嗎?倒是挺適合它的。”男子自然明白對方口中說的是那柄大劍,“你放心,我就沒有想過用這個當做買劍的籌碼。何況,剛剛所做的,也不全部是為了救你們。”
那還為了什麽?”問題脫口而出之後,於逸才意識到,自己似乎打聽了不該打聽的事情。
隻見男子沉默了一會兒,才淡淡一笑道:“也算是為了救那些騎士吧,如果你真的和他們動起手來,這柄劍應該會品完他們所有人的血液。”
於逸自然知道這不過是一個讓雙方都下了台的搪塞的回答,也知趣地不再深問。他剛剛安靜下來,卻是聽對方突然又開口道:
現在麻煩的家夥已經打發走了,我們繼續之前被打斷的話題吧。”
被打斷的話題?”於逸一時間有些沒反應過來。
忘記了嗎?那就算了。不過這麽久了,我們似乎都忘記最基本的環節了。你好,我叫狄納特,”華富男子微微一低頭自報家門道,“你呢?來自野火城的小子。”
聽到對方的問題,於逸這才想起來,之前的話題也正是落在了對方對他來曆的猜測上。“蘭斯,蘭斯托侖托爾。”他下意識地回答道,這次他報出的是自己的真名,到了如今,他不認為在名諱上還有什麽好隱瞞的,他剛想詢問對方是怎麽知道他的來曆,對方卻是又搶先開口了。
蘭斯托侖托爾?初次見麵就把真實的名諱告訴我了?而且,我剛剛似乎沒有報上自己的姓氏吧?”男子問道。
男子的話讓於逸心中更加驚異,對方不僅知道他來自野火城,甚至還知道他曾經使用過假名!這家夥究竟是什麽人?難道說是許久未見的人物主線又觸發了?各式各樣的猜測在他心中跳過。而這段時間裏,對方已經是接著往下說了。
抱歉,雖然有些失禮,但是我那個該死的姓氏,不提也罷,如果你非要知道不可,可以稍稍去打聽打聽六趾龍商內部的消息。”名為狄納特的男子顯然不太想把話題放在這上麵。
不過於逸所想要了解的,本就不是這個:“不是,哥們,你能說說你怎麽會認識我嗎?”
放心,我和你沒有任何的瓜葛。我隻不過在其他地方,聽說過你罷了。”說著話,狄納特第一次將目光落在了血怒以外的地方,他打量了幾眼黑發青年身旁的幾人,帶著一絲不明笑意道:“如果不是在這樣的情境中相遇,第一眼我絕對會覺得你是出來郊遊的。”
於逸自然明白這番調侃的話是衝著他身後的三女說的,的確,乍得一看他的確像是攜美同行的幸運兒。但是,隻有他知道,自己身後的可不是什麽普通的女眷。
事實上,我並不像你想象中那樣過得舒暢。”於逸搖搖頭說道,除去調侃,他還是更加想知道:“你究竟是從什麽地方聽說過我的?”
這個嗎?恕我不能回答你,我想那個人不會希望我告訴你的。想來,那個家夥應該也不會猜到你居然能夠遇見我。”說到這狄納特難得露出了一個輕鬆的笑容。
那家夥?你口中的人,是我在野火城的故人嗎?”於逸問道。
狄納特攤了攤手:“這一點顯而易見,不然呢?除此之外還有別的可能嗎?我六趾龍商會的人,無故去關注一個無名小卒?”
注意你說的話,”聽到這裏,於逸身後的影卻是突然開口了:“用你那聰明的腦袋重新想一想托侖托爾這個姓氏。”
男子照著銀發女的話,扶著額頭低頭思考了數秒之後,才開口道:“然後呢?好吧,反正無論如何,在七神拱門裏,你們應該都算不上無名小卒了。”
暮色降臨,馬車行駛的速度不快,但最終還是駛出了那扇高大的城門。隻是,夾雜在那些嚴重破損的車輛之間,他們顯得尤為突兀。
馬車駛出了城門又跑出了一段距離之後,狄納特便伸手在車廂上敲了起來。行駛在平坦的石路上的馬車自然可以清楚的感受車廂傳來的動靜,它立即停了下來。
請吧。我已經帶著你們出了七神拱門,現在應該也沒有追兵了,你們也應該下車了吧。總不會,你們還想著就這麽跟著我的車隊去跑商吧?”之前還絲毫不介意幾人的富家公子此時突然下起了逐客令。
那就要看你下一站要去哪裏了,我們有共同的朋友,也就算是朋友了,載我們一程也不會有什麽不方便的吧?”原本打算盡早下車的於逸在此時反倒是不太樂意走了。靠在軟椅上,翹著腿說道。
或許已經許久沒有見過有人和自己耍無賴了,狄納特一時間被對方的模樣逗得揚了揚嘴角。片刻後,他才恢複了認真的模樣:“我去哪裏?我去的地方一定不會是你想去的,也不是你該去的,快下車吧。”
見對方如此模樣,於逸也沒有了賴在車廂上的興致。“行,走了走了。哥們,那就下次再見了。”
再見。”狄納特也沒有更多廢話,目送著四人走下了馬車。緊接著,車隊才繼續在那長長的石路上奔馳了起來。這時候,車內的狄納特才像是想起了什麽,探出頭朝著車後的四人喊道:“有空就去米達爾公國看看吧!”
等到車廂內隻剩下一個人後,狄納特這才仰頭靠在了軟墊上,腦海則是還在回憶剛剛這一段離開七神拱門前的插曲。突然,他似乎驚覺到了什麽:“托侖托爾?嘶,難道說好像,有點意思。”
被丟在了路上的於逸幾人在夜色之中,最後回首看了眼遠處那座還冒著火光的城市。“是不是我們到哪裏,都必須在這樣的情境中離開呢?”於逸也終於覺得自己有些災星的意味。來時,那還是做好端端的繁華主城,現在他們離開時,城市卻是已經亂作了一鍋粥。或許是出於感慨,又或者在夜間一時間難以確定前行的道路,很長一段時間幾人就站在那,遠遠地望著。
大哥哥,那不是你的錯。一切的起因,都是那個該死的早衰人。至少,你成功救了我啊。”這個時候,隻有珀爾天真的聲音敢於打破僵局。
完成任務救我一次!
於逸這也才看見那條任務完成的提示,的確,這對於他來說是最為欣慰的了。“好吧,我們之間的約定已經達成了,現在開始你和小乖就待在我身邊吧,我會保護好你們的。”
好!”這一次,小女孩終於說出自己的心聲了。“那,接下來我們該去哪裏呢?”
於逸還沒來得及回答,卻是又聽珀爾接著說道:“不管去哪裏,有件事先得完成。大哥哥,我們締結契約吧,珀爾要當你的契人。”
珀爾,別鬧了。”於逸隻當小女孩在說笑。卻見對方一臉的認真,隻好推脫道:“我手上也沒有契約紙,沒法完成儀式,以後再說吧。”
這個時候,影卻是沒由來地開口道:“你忘了我們的契約了嗎?吻約。”
影!你”於逸回過頭,便看對上了珀爾那不懷好意的眼睛。“珀爾,你別亂來”
別跑!”
安靜的夜晚,在笑鬧之中倒是也多了一分生機。
七神拱門內
慕斯!你怎麽能做出這樣的蠢事?”一名英俊的年輕人,對著被關在鐵籠內剛剛被救醒的老頭兒痛心疾首地問道。
萊德,又是你這難聽的哭聲。如果我成功了,我可不會為你這麽哭。”囚籠內的早衰人低沉地回答道。
沒事的,你不用擔心,隻要我還在,就不會讓他們殺了你的。隻不過,等地下監獄重建完,你可能又要被關進那個鬼地方了。”籠外的人說道。同時,周圍的動靜顯然就是附近看守的士兵退離的聲音。
撿回了性命的慕斯卻是突然暴怒地喊了起來:“你為什麽又要救我?我不需要你為我做這些!我有我自己的命運,不需要你來幹涉。”他知道,這是他的哥哥又一次在竭盡能力的幫助他,但是他最不需要的,就是別人那帶著關懷、憐憫的特殊照顧。
不不不,我的傻弟弟。這是我該做的!”帶著哭聲,年輕人說道。
沒有什麽事情是應該的!”
不,這件事就是應該的!這就算作是我對你的回報了。”突然間,年輕人的哭腔消失得無影無蹤,“我的傻弟弟,你說不讓我幹涉你的命運,那有怎麽可能呢?事實上我已經幹涉了十幾、二十年了!”
你你在說什麽?”聽出了一些端倪,盲眼的早衰人雙手摸索上了鐵欄杆,好讓自己與對方貼近一些。
早衰症其實並不是完全沒有救治的辦法,說來簡單,隻需配合高階的轉移魔法以及一些醫師的藥物,再換上一顆健康的心髒就可以了。”年輕人麵帶微笑地說道:“不過,這顆心髒,不好找,至少,它不能被**所排斥。要做到這一點,最好的選擇就是”
此生第一次得知,自己最痛恨的病魔不是與生俱來的,慕斯狂躁地喝止道:“夠了!閉嘴!”
年輕人對弟弟的發狂視而不見:“可惜,你的眼睛是無法治好的。你說,父親會怎麽選擇?難道帶著兩個殘疾的兒子?”
夠了!夠了!”
哈哈,你以為你心口的那個是什麽胎記嗎?如果是,我這裏也有一個一模一樣的。”
我要殺了你!”
隔著這上了禁錮魔法的牢籠?”年輕人笑問道,“看在你給了我一段美好的人生的份上,我會讓你活下去的。雖然,我也不知道你能活多久。好了,下次我再來看你。”
年輕人離開了,周圍再一次陷入了寂靜。隻剩下籠內犯人痛苦的呻吟
本來,慕斯已經用了十多年來接受自己這一生的不幸。但是今天突然有人告訴他,這樣的不幸隻是別人強行丟給他的包袱,而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生養他的,父親大人!
痛苦的輾轉中,慕斯不斷撕扯著自己身上包紮的繃帶,他想用**上的痛苦,緩解內心的苦楚。然而,突然的,他停了下來。他的手緊緊按在了腰間上的一塊皮膚上。
那手感那是一塊嶄新的,較為年輕的皮膚等等,它的周圍。這塊富有生機的皮膚正在往四周擴散!不對,早衰症不應該有這樣的現象!難道,這根本就不是什麽早衰症?而是
想到了另一種可能的慕斯,露出了一抹殘酷的笑容,他麵對著空無一人的前方道:
我會吃了你的心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