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風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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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霞回了自己的屋子,碧霞是薑容的貼身侍女,自己獨住著一屋,雖然偏僻了些,比普通的宮女待遇卻是強了無數倍,天色還早也沒什麽事情可做,做了些針線活,繡著之前沒完成的一條帕子,黃昏臨近前,卻是迎來了自己的姑母,周嬤嬤。
碧霞起身淺淺一屈身“姑母好。”在私下裏,周嬤嬤甚是疼愛自己這個侄女,碧霞為了顯得親近些,素來是稱呼姑母的。
周嬤嬤著醬紫藤紋宮裝,黑色發絲染上點點白霜,束起由一支暗紅珊瑚簪子固定,臉上的皺紋越發深,眸子也有些渾濁了“聽說你身子不適,昨日剛見過你,卻不像不適的模樣。”
碧霞咬了咬唇“姑母你是知道我的,不是偷懶的人,隻是憂心。”
“疾病尚可醫,這心病,你說與我聽聽,或許可解。”周嬤嬤坐到碧霞的對麵,點頭示意碧霞也坐下。
“姑母在深宮不知曉,這幾日我隨公主出宮了一趟,識得一個叫溫銘的才子,我人微言輕怕公主受騙,憂心不已。”碧霞道。
周嬤嬤在宮中呆了多年,碧霞說話的語氣表情讓她有了點眉目,試探道“公主自小聰慧,豈會這般容易受人蒙騙,想來這溫銘也是有幾分真才實學才會讓公主刮目相看,你又何必杞人憂天呢?”
碧霞一想,就是這個道理了,那心亂的感覺又出現了,皺著眉頭“碧霞不知,聽了姑母一言心緒還是亂的很。”
“你是個機靈的孩子,怕是對這個溫銘上了心才會這般。”周嬤嬤點到為止,兒孫自有兒孫福,這溫銘的事情她也探得幾分,也難怪碧霞動心了,話畢起身離去,留下有些呆愣的碧霞細細思索著周嬤嬤的話。
入夜,碧霞在睡夢中驚醒,她夢到了一個可怕的場景。
大紅的轎輦,白色的駿馬,滿城的喜氣,都皆因為明澤公主出嫁。
嫁的正是那溫銘。
姑母的話隻對了一半,除去自己對溫銘動了心,那心慌的原因還有一個
溫銘學識廣博,溫文爾雅,公主一反自己素日高傲的性格,對溫銘諸多容忍,實在是不得不讓人多想。
接下來的半個月的時間,抄家,流放,斬首……朝廷人人自危,唯恐與淮王妃之事扯上幹係,溫銘身為主判官,這種得罪人的事都讓溫銘做了,程洪節樂得清閑,不是沒有人想走溫銘的後門,溫銘看著很溫和的一個人,做起事來雷厲風行,笑著就給你背後捅一刀子,朝堂眾人皆又懼又怕,難保有些人想不開,遲早都是一死,狗急跳牆。
雲蘭手下的人暗衛派去不少保護溫銘,可是還是防不住盯著溫銘的人太多了,不留神間,溫銘受了重傷。
薑容大怒,將那罪魁禍首處以極刑,手腕冷硬朝堂震驚。
隨後又以安撫溫銘的名義提至正七品刑科給事中。
官品未提,這實權卻是無法相比。
連衛國公世子這種出身的虞憬宴也隻是個正七品給事中,溫銘這份恩典可謂不小。
若說這些再怎麽厚重也是尋常賞賜,最大的賞賜便是薑容將自己的貼身宮女碧蘿派去照顧溫銘。
大郢明澤公主,身邊的一等宮女自幼服侍薑容,除去溫銘,就沒有別人有這份榮寵了。
這日薑容依舊如往常那般處理公文,碧霞上來奉了一盞茶。
薑容眸未抬,放下公文,小抿了口清茶,碧霞小心翼翼的開口“公主,奴婢最近感覺雲蘭雲袖她們日日都在忙碌,奴婢遠不及她們,很是愧疚。”
“哦?”薑容淺笑,放下茶盞,“雲蘭是你們四人之首,忙碌些是應該的,而雲袖掌庫房這種繁瑣的事情,忙碌也是情理之中。而你和碧蘿素日裏伺候我,也算盡心盡力,不必愧疚。”
“碧蘿妹妹生性羞澀自幼長在宮中,雖然精通醫術,但是不適合去照顧病重的溫大人,我比碧蘿年長些,理應照顧碧蘿妹妹,還望公主準許。”碧霞斟酌道。
薑容搖了搖頭“你不懂醫術,去了也幫不上什麽忙,本宮有著本宮的思慮,你無需想這麽多。”
多說無益,薑容的意思很明顯,碧霞知道在打擾下去薑容怕是會多想,咬了咬下唇,不甘心的退到殿外。
雖說薑容旨意已下,但是碧蘿還未出宮,碧霞心中一動,跑到碧蘿的房中。
碧蘿正在收拾行李,瞧見碧霞進來,笑著道“碧霞姐姐慢些跑,遠遠便聽見碧霞姐姐這動靜了。”
“你這是準備出宮?”碧霞道。
“正是。”碧蘿提起這事,苦著臉,“我自幼未曾出過宮廷,公主這差事著實有些為難人了。”
“我也覺得。”碧霞附和,“你是我們四人當中最小的,一直被照顧著,雖說伺候公主,但是公主性情很多時候都很溫和,那溫大人可是出了名的暴戾,你若去了雖說溫大人可能會看在公主的麵子上寬宥一二,但是時間久了……不好說。”
溫大人的名聲確實不好,為公主幹了這麽多壞事,名聲能好才怪。碧霞在心裏是有些埋怨公主的,溫大人那般溫文爾雅的君子,偏偏逼得他去幹這些血腥的事情。
碧蘿膽子本就不大,這麽一嚇,更是皺著一張小臉。
“那可怎麽辦?況且那溫大人是男子,貼身照料……”碧蘿臉都有些泛白,“我是女兒家,他也不是什麽善類,公主在宮中也護不了我,好姐姐,你可一定要幫幫我,你若幫不了我,我隻能去找公主了,公主再不同意,我會不會再也回不來了……”
碧霞很是認真的幫碧蘿分析了一下,最後得出來的結論“隻能我幫你了,但是如果我替你去,公主遲早會發現的……”
“我願意被公主訓!碧霞姐姐,你放心,都是我的錯,不關你的事,是我求著你替我的,除了宮裏的人,別人很少知道你是碧霞還是碧蘿,你頂著我的名字,不會有問題的。”碧蘿想了想,公主和那傳說中的溫大人,明顯公主更加好一些。
碧霞猶豫了一下,嚴肅的點了點頭,答應了,出了門,深吸一口氣,幸虧碧蘿性子單純,要是雲蘭或者雲袖,便沒這麽好辦了。
哼著小調,碧霞回了自己的房中。
薑容在碧霞走之後,垂著眸看著清茶,溫銘可不是一個良人,前世溫銘奉蘇疏之命,娶了漳州封暘侯府的娘子顧氏,後來封暘侯府被牽連得了個叛國的罪名,以溫銘的權勢,是護得住顧氏的,可惜溫銘涼薄,沒有任何維護顧氏的意思,可憐的顧氏,年紀輕輕花容月貌便殞逝了。
不過碧霞和溫銘,在這點上倒是相配。
溫府,地處秉煬坊,薑容賞賜給溫銘的新宅,簡單大氣,跟庶春坊是無法相比的。
溫府的後門,停著一輛馬車,若是薑容看到,便會猜到,除了蘇疏,不會再有旁人。
溫府來了貴客,溫銘按理應當親自迎接,可惜這貴人並不想這麽高調。
早早的派人遞了信,隻道自己是溫銘以前的同窗,。
溫銘來了興致,這麽大動幹戈想來是不想讓薑容知道,隻是這貴客也太小心了,那些暗衛其實早就撤了,自己身上的傷是自己刺的,做戲而已。
不過是想除去一些人,又沒什麽把柄,明澤倒是狠心,這刀可是實打實的刺在自己身上。
溫銘有些自己的猜測,那日下午,除了明澤以外,還有一人想見他,明澤既然已經表露了身份,那人怕也沉不住氣了。
蘇疏下了馬車便有小廝引著去了溫銘的臥房。
好一個明玉縣主,那日胡同裏遇到的分明就是明澤!明澤一套接著一套雷厲風行,根本沒給自己插手的機會,他不甘心。
溫銘傷勢未好,根本下不了床,蘇疏坐在屏風後麵的桌子上,神色有些陰鬱,把玩著茶杯“那日拜見大人遭拒,如今再見,大人重傷奄奄一息,令人心痛。”
“不知是哪位貴人?”溫銘虛弱道。
“大人如今已經這樣也不忘幫你的主子探聽一下我的身份嗎?”蘇疏笑了笑,有些意味不明。
“知遇之恩,溫銘難以忘懷。”溫銘道。
“以為你是個聰明人,不想你還是找錯了主子。”蘇疏道,“明澤表麵看著風光萬分,無論是虞後還是昭樂帝,又或者是長懿太後,沒一個真心想幫她的,她的地位虛假得很,一推,便什麽都沒了。”
溫銘不虛,反駁道“若真這麽容易,你也不必來這麽一趟了。”
蘇疏偽善的笑有些掛不住,他和溫銘本質上是一種人,所以他才看重溫銘,親自去一趟庶春坊,不想竟被明澤捷足先登。
平心而論他從來都沒重視過這個所謂的嫡公主明澤,十幾歲的少女,哪怕有李太傅教導,性子高傲自大,成不了什麽氣候,反倒那個庶出的雍華,心思細膩很是不凡。
但是這件事情,讓他好好看清了,明澤,可沒想象中的這麽簡單,能讓溫銘屈服……
“既然如此,那你我沒什麽好談的了,這是我的玉佩,你若想通了,隨時可以來尋我。”蘇疏把自己的玉佩放在桌麵上,拂袖離開。
溫銘讓下人進來,把玉佩遞了過來,看清玉佩上的麒麟,眯了眯眸,枕京王世子,蘇疏。
西灃以麒麟為尊,西灃皇室皆是羊脂玉的麒麟玉佩,而如今這塊玉佩是墨玉,身份自然不難猜。
蘇疏心裏有數,溫銘的態度意料之外,溫銘有了主子自然不會對蘇疏多麽友善,但是……今日目的依然達成,就算不能廢掉溫銘這個棋子,也要給明澤一個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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