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容原本隻是猜到了七八分，方才說的隻不過是為了套薑如意的話。

    墨菊墨竹是薑如意的貼身宮女，隻不過因為主子任性，而讓墨菊受到了處罰，連帶著墨竹。

    墨竹去給南熏殿本就是九死一生的局，虞九瀟大概是用墨菊的性命威脅墨竹，才會讓墨竹心甘情願的去找薑容。

    薑如意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默了聲。

    薑容彎了彎眼，畢竟隻是個少女，有幾分無辜“我沒有惡意的，堂姐。”

    “我隻是……有幾分憐憫罷了。”

    薑如意不解“你為何憐憫我的貼身宮女？”

    薑如意雖然性格純善，但畢竟是生在皇家，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還是知道的。

    比如，墨竹墨菊兩姐妹，與薑容並沒什麽交情，何德何能引來薑容的憐憫？

    “我憐憫的不是堂姐的貼身宮女，而是墨竹墨菊這兩個人。”薑容糾正道。

    “我會派人去尋的。”薑如意說的很是認真。

    薑容垂眸，淡淡道“不用了。”

    “為何？”薑如意問道。

    “這個冬天太冷了，總有一些人熬不過去。”

    薑容說的淡然，話中的意思也不難懂。

    薑如意有些怔楞，她聰明，也明白，隻是……她不相信。

    想起薑容之前還想挑撥她和母妃的關係，薑如意看向薑容的眼神微變，警惕起來。

    薑容無奈“我說過了，我沒有幫你，我隻是憐憫。”

    “一對姐妹花，年紀不大，卻因為……”

    薑容拖長了尾音，沒再說下去，但後麵的話顯而易見。

    卻因為，自己的任性，而早早喪命。

    薑如意在心中自己補出了這句話。

    她經曆過生死，父王謀反失敗，似乎就注定了她命中某些不可避免的悲劇發生。

    她故作鎮定，無所謂的語調“兩個宮女而已，死了就死了。”

    她很想問一句，為什麽，為什麽會死了？但是她不相信薑容的話，薑容太危險了，問出來，薑容又指不定從哪裏繼續套她的話。

    嗬，這個傻姑娘啊……薑容心想，以為自己偽裝的很好，故作鎮定的堅強，和曾經的薑容何其的相似。

    薑容心已經麻木，在有利於自己的情況下，薑容也不在乎一些憐憫，便順手給了墨竹活命的機會，她賜墨竹的簪子，就是最好的利器，局中人，看不透，斷送了自己。

    薑容用著低低的語調，在薑如意身畔說道“那你……有空為她倆上柱香吧。”

    擦肩而過，離去。

    若沒有虞後這個變數，齊王謀反成功，薑如意現在所居的位置才是薑容的位置。

    幽禁一生，生不如死。

    還是李太傅說的對，那鸞鳳正座的背後是森森白骨，但是世人短淺，看到的總是那富麗堂皇的鸞鳳正座，看不到那森森白骨。

    薑容前世一生都沒想明白這個道理，為了情，為了愛，拋棄的唾手可得的鸞鳳正座，所以，薑容最後成為了那森森白骨中的其中一具。

    薑如意站在原地，咳了幾聲，她忍了很久，她不想再薑容麵前示弱，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但是這消息，卻是她最壞的打算。

    墨竹，墨菊，歿了。

    活生生的人啊……

    與那些驕矜的郎君娘子比，薑如意確實純善許多，尤其是在幽禁這麽多年以後，還能保持這樣的性情，十分難得，其中大概與墨菊墨竹兩姐妹的嗬護也有些關係。

    虞九瀟和薑容談話的內容，薑如意一句未問，要麽是完全不在意要麽是已經知曉，很明顯，薑如意是前者。

    以薑如意的聰慧，大概能猜到虞九瀟是求了薑容才有太醫為她診治，已經猜到了，就不需要多問了。

    可惜，她卻沒想過薑容為什麽，憑什麽幫她？

    薑如意沒問薑容也不會自找麻煩，虞九瀟母愛無私，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薑如意，那日，虞九瀟的目的應該是想讓薑容把薑如意帶出宮，薑容軟硬不吃，虞九瀟束手無策。

    若是不出意外的話，薑如意此時已經懷疑上了虞九瀟。

    墨竹墨菊薑容當然不在意，但是自有人會在意……

    薑如意，如意，哪有人能事事如意？不如做個局外人，別人不如意呀，薑容便如意了。

    薑容回了南熏殿之後，雲蘭便被周嬤嬤訓了幾句，時間太晚了，薑容和薑如意聊的時間不算長，但是潛禦殿來去一趟頗為耗時，難怪周嬤嬤不悅了，冬日天黑的快，早早地就點了燈，公主卻遲遲未歸，周嬤嬤等的心急。

    碧蘿為薑容準備好了晚膳，薑容沒什麽胃口，草草的用了兩口就擱下了筷，去洗漱。

    熱水也是備好了的，碧霞調好了水溫，伺候薑容入水。

    “聽聞公主午後找我？”碧霞問道。

    “最近本宮對你多加冷落，你可覺得委屈？”薑容問的直接，反而讓碧霞不知道怎麽回。

    薑容對碧霞的賞賜不斷，又很少讓碧霞跟著，這樣無功受祿，讓碧霞很是不安。

    碧霞搖頭，道“公主賞賜厚重，碧霞不敢收，整理好了一會就給雲袖送去。”

    薑容失笑，碧霞這幅麵孔真真是有趣極了，前世碧霞身為枕京王世子妃的貼身侍女，脫了奴籍，嫁的極好，是個寒門仕子，後來更是因為夫君步步高升，到了薑容臨死時，已得了個誥命夫人的名號，薑容當時身邊唯一的宮女雲袖，與碧霞出嫁前最是要好，在薑容落難時，曾求救於碧霞，碧霞時怎麽答的來著？

    “出嫁從夫，夫君因妾身受累，妾身自顧不暇。”

    哦對了，雲袖害怕薑容生氣，隱瞞了幾句。

    “雲袖，公主大勢已去，你危已。”

    “我隻可保住你，你莫要愚忠，好好想想。”

    碧霞的夫君確實官職不高，妄想求助他出獄，是不可能，隻是，雲袖當時求得隻是讓自己在牢獄裏暖和一些的棉被。

    薑容嬌養著長大，寒冬臘月裏牢獄是沒有棉被的，肯定是受不住的，雲袖看著心疼，才去尋的碧霞，若不是和雲袖相識，碧霞怕是連見都不會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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