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丹到的時候，也沒見到柔貴妃。

    木芮估摸著先前許夫人大概是看出來自己是故意的，態度恭敬了許多“貴妃娘娘自從懷孕之後便越發貪睡，奴婢去給您拿個凳子吧。”

    林丹掃了木芮一眼，淡淡道“不必了，就這麽候著吧。”

    不知道柔貴妃是有心還是無心，總之林丹和雲蘭一樣被晾了許久。

    當柔貴妃懶洋洋的更衣起身之後，才召林丹進來。

    柔貴妃因為有孕，以前許多華麗的羅衣都穿不上了，宮裏正在專門為她做著寬大的衣裙，來遮遮孕肚，免得影響柔貴妃的美貌。

    林丹微微屈膝“見過姐姐。”

    柔貴妃微微勾唇，帶著幾分玩味“雖說你是本宮的妹妹，但是在宮裏向來是先論身份在論情分的，妹妹當初與本宮一起學的禮儀，在那彈丸之地待了這麽多年怎麽全都混忘了？”

    林丹知道，按照柔貴妃的性子，又要開始作妖了。

    她重新跪在地上，行了一個叩頭大禮“妾身許林氏拜見柔貴妃娘娘。”

    柔貴妃這才滿意的點頭“妹妹不知道，前些日子妹妹不在郢都，姑母還念叨你來著，說妹妹你規矩好，人又聰敏，本宮還有些不服氣呢，今日一見，妹妹的叩頭禮行的真真是標準。”

    話中的嘲諷之意毫不加掩飾，要是擱在以前，林丹萬不會讓她，但眼下她剛經曆過生死，對於這種口舌之爭看淡了許多“姐姐才真是好福氣，讓妾身也沾染了一些，夫君升官妾身的日子也好過些。”

    這話很是中聽，要是換做旁人柔貴妃隻會不屑這種阿諛奉承之語，但這話要是出自林丹口中，便是難得，且中聽了。

    “這麽多年不見，妹妹容貌依舊不改分毫，想必是姑母私下給了妹妹不少財寶吧。”柔貴妃輕蔑的說道。

    許昌巍雖然是侯府出身，但是卻隻是個次子，承不了爵位，明明能靠著祖上的功勞吃穿不愁，如平洛侯薛府的薛懷玨一樣，但許昌巍非得堵個誌氣，自己出來單幹一路升到五品官。

    五品官，說低不低，說高也不高。

    五品官在許昌巍原本所任的地區算是高官，又有著侯府的背景，難免讓人萬分顧忌，但是放在郢都這種地方，便是毫不起眼了。

    隻是吃著五品官的死俸祿，是絕對養不起林丹的。

    林丹了解柔貴妃的弱點，柔貴妃亦是如此，說話專往心尖上戳。

    確實，林丹當初剛嫁給許昌巍時，正是與長懿太後鬧得最厲害的時候。

    林丹的嫁妝是在她母親的當年的嫁妝的基礎上，她母親又為她添置了許多，所以最初嫁到許府時，她手裏的月例銀子打賞人都有些緊巴，便一直倒賣著自己的嫁妝度日，她的嫁妝雖然不菲，但是倒底也撐不了多久，她的母親一直在暗中接濟她。

    這一點還真讓柔貴妃無意間給說對了，長懿太後雖然不喜歡林丹，但是這麽多年林丹母親接濟林丹，長懿太後不可能沒發現過，但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過去了。

    林丹垂著眸，道“姑母若真的肯幫我，我也不至於如此落魄了。”

    林丹這話引得柔貴妃正眼瞧了她一遍。

    柔貴妃對於林丹的穿戴不怎麽在意，她更在乎的是林丹的那張臉，所以林丹說出這話她真的有些驚訝。

    林丹穿的很是尋常，天水碧的上衣月白色如意扣對襟，下裙是層花緞的百褶裙，發髻挽的簡單的隨雲髻，插了隻細細的金簪作為點綴。

    層花緞仿的是大郢南方的一種綢緞名叫繁茉錦，隻是因為繁茉錦做工複雜且價格金貴，所以便有人尋了法子造出了價格低廉的層花緞，因為當年繁茉錦風靡整個郢都，各大貴族的夫人娘子皆有著數匹，所以導致層花緞賣的也很好。

    柔貴妃有些記不清了，但是按照當年晉國公府的權勢，到了季節時，應該會有人親自上門為林府的娘子們量身定製衣服，裏麵肯定會有繁茉錦的。

    沒想到，現在還會有人穿著層花緞。

    不過到底是美人，林丹穿上還算是養眼的。

    柔貴妃眯了眯眸，這是賣慘給誰看呢？

    林丹要是以為自己會顧忌當年的姐妹情誼那未免也太可笑了吧？

    “當年就聽說過層花緞，但是本宮還是第一次見呢。”柔貴妃笑著道，“聽說繁茉錦布料大多都是素色的花朵，而層花緞畢竟隻是仿製，顏色做不到像繁茉錦那樣素雅，隻是圖案上做到了幾分相似，現在看起來，妹妹似乎更適合層花緞呢，繁茉錦太素了，不穿也罷。”

    這話初聽像是給林丹梯子下，但是柔貴妃說話的陰陽怪氣，從林丹和她說話開始，她句句帶刺，整個人仿佛就是個刺蝟一樣。

    林丹全都受了，她與柔貴妃不同，她在泥濘裏掙紮，這是她應該受的，這些年的嘲笑她聽過太多了。

    柔貴妃又說了幾句，林丹跟個悶葫蘆似的，怪沒勁的，她又開始轉移了目標“妹妹聽沒聽說過南熏殿？”

    說沒聽說過肯定是假的。

    “略有耳聞。”林丹點頭，“明澤公主的居所，據說規模奢華程度完全不遜於九重宮，聽雨宮，清涼殿。”

    “其實奢不奢華也就那樣。”柔貴妃輕輕撫摸著肚子，白皙的手指上麵染著殷紅的丹寇，說的話輕描淡寫，一副司空見慣的模樣，“隻是裏麵各色的香料都是頂尖的。”

    這個林丹也是聽說過的，明澤公主喜香，所以虞後便變著法子搜集天下奇香。

    “其實香料頂尖也沒什麽，有銀子都好說。”柔貴妃淡淡道，“唯有一味香料，有錢，有權，都弄不到。”

    林丹大概能猜到了……

    “龍涎香，昭樂帝宮中用不完的，全送去了南熏殿。”柔貴妃笑著道，“這可是個好東西，香味特別又好聞，本宮有幸得皇上賞賜了一些，妹妹要是不嫌棄，一會走的時候可以帶點回去，本宮敢說，除了紫宸宮和南熏殿，也就能在聽雨宮找到一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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