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書雅刻意的放輕手腳，慢慢的從假山中走了出來，尋思裝作偶遇的模樣。

    卻不想……她還沒出聲，便有人先出聲了。

    “你在這待了多久了？”謝端沉聲問道。

    早在沈書雅開始動的時候，謝端便察覺到了，隻所以隱忍不發，就是想瞧瞧是誰，到底要做什麽。

    不出聲不要緊，一出聲倒是把沈書雅給嚇了一跳。

    她故作自然鎮定“也不是很久，比夫子來的早了一些。”

    “難怪。”謝端淡淡道，說完便沒了後文。

    好不容易有了獨處的時間，沈書雅不想錯過，就算被發現了，也不要緊，看謝夫子的意思大概不是有意來尋自己的，也罷，無意的話更是上天賜的緣分，能不能把握的住，全靠她自己了。

    “謝夫子。”沈書雅聲音帶著這個年紀的娘子特有的清脆，親昵的喚一聲謝夫子，隻讓人覺得酥到骨子裏，“為何來此？”

    謝夫子少言，她可以多言。

    其實按照沈書雅的意思，她很想告明玉一狀，但是背後告狀，她怕影響謝夫子對她的看法，隻是想了想，便打消了。

    不急，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這般嬌俏可人的娘子，嬌滴滴的喚著自己，若是換了卓嵩等人，就算無意，也會有意了，可惜，美色不入謝端的眼，沈書雅這般作態反而會惹得謝端的厭惡“與你無關。”

    “何為無關？”沈書雅沒有退卻，既然決定了那便豁出去了，“謝夫子沒聽到過什麽謠言嗎？”

    “謠言？”謝端完全沒忘心裏去，目不轉睛的盯著馬場上慢悠悠騎著馬散步的身影，“沒聽過。”

    “上次夫子救我，我很感激……”沈書雅的長篇大論還沒開始，便被謝端打斷。

    “這種話你已經說過許多次，這隻是舉手之勞，相信換做任何一位夫子，對於自己學生受傷，都不會坐視不理。”沈書雅的知書達理，落在謝端這裏，謝端隻覺得聒噪，打擾他看他的容娘。

    沒錯，他來著沒別的目的，馬場人太多，一個是不方便，一個是因為……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容娘的位置離著他偏遠，馬場又是平地，遠不如這看的仔細。

    “夫子救我本是好意。”沈書雅聽出了謝端話語中不耐煩，暗暗回憶是不是自己最近說的有點多，“隻是總是有些心術不正的人對此事……指指點點。”

    “他人指指點點，隻要你行的端，做的正，無需介懷。”這話是作為一個夫子的角度說出來的。

    但是謝端個人，謝端就不理解了，對此事指指點點，跟我有什麽關係？

    “夫子說的是，隻是女兒家的清譽，於我乃至性命般重要，那些謠言……”沈書雅一咬牙，沒給自己留後路，“若真傳開，我就算活著，也是在拖累家族。”

    說的這般嚴重，謝端這次挪開目光，詫異看了沈書雅一眼，思考自己的所作所為，到底是哪一點不對，讓沈書雅上了心思。

    謝端不傻，他精的很，上次容娘說的那般明白，他自然上了心，就不難發現，那次他的英雄救美，嗬，是被沈書雅算計。

    當時就他挨得最近，且有這個能力就他，他是沈書雅的夫子，與沈書雅又沒仇，馬術課開設這麽久，除了上次明玉縣主的意外，便沒有別的意外了，他焉有不救的道理？

    謝端冷笑，沒給沈書雅留一點麵子“這不正如你所願嗎？”

    沈書雅大驚“謝夫子，怎可如此胡言亂語？”

    劇本沒按沈書雅計劃的走，她已然失了剛剛的平靜之色。

    “有些事情。”謝端從假山上站起來，他算看明白了，他若不對沈書雅冷臉，她怕是會一直聒噪下去，“我不說透，不代表我不知道。”

    “你無需裝糊塗，我比你明白。”

    “你們沈家人的這些手段用一次就夠了，反複用？”

    “明的，暗的，都照顧到了，周到的很，堂堂靖遠侯府，竟靠女兒撐起來？”

    就算沈書雅今日不來這麽一出，謝端也遲早會找她的，沈書雅的小動作，謝端倒是可以無視，但是驚動容娘，謝端便容不得她了。

    沈書雅眼中已經閃爍著淚光，但是強撐著不落淚“我對謝夫子傾心一片，這本是你情我願的事情，與我的家族有何幹？謝夫子可以侮辱我，但絕不許侮辱我的家族。”

    此時倒是知道氣節二字，隻可惜，謝端聽了非但沒有起憐憫之心，反而更加厭惡“你也說了你情我願，若不是你先耍陰謀詭計，我又怎會對你惡語相向？”

    自作孽，不可活。

    謝端言盡於此，懶得跟她廢話，想想沈書雅的那些手段，看見她就倒盡胃口，淡淡道“隻盼望，若真像你所說，那靖遠侯府也算是有的救。”

    話畢，謝端剛想走，沈書雅不依“你到底喜歡什麽樣的娘子？我哪裏做的不好？我可以改。”

    “就憑你用的這些手段。”謝端冷冷道，“你我便無可能。”

    什麽樣的？容娘那樣的，可惜，沈書雅不可能跟容娘有任何的可比性。

    “我說了，我可以改。”謝端背對著沈書雅，沒看到，她眸中的淚掉落下來。

    謝端完全沒放在心上，腳步都不停，離開了沈書雅的視野。

    沈書雅在這片假山著呆呆的站了一會。

    從她出生之後，一路順風順水，就算不是原配嫡出，身份上有一個沈書箐壓著，但是她的母妃從來不許沈書箐出席重大場麵，沈書箐除了名義上比自己身份高一些，實際上在府裏，與庶出地位無疑。

    她從未受到過如此奇恥大辱。

    憑什麽，沈書箐都能嫁給謝謙，她退而求其次，卻被謝端這樣一頓侮辱？

    她本不是特別聰明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謝端對她刺激太過，突然聰明了一回。

    方才謝夫子對她的話避而不回，又突然出現在這，情緒未見波動，不可能是散心吧。

    何況若是散心，謝夫子是個負責任的人，什麽時候散不行，非要上課的時候離開馬場散心？

    除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