儲秀宮西殿，一張條桌上放著各式各樣的菜品，約有十二菜三湯，條桌周圍不多不少十八個矮凳。

    秀女們三三兩兩結伴進來，見上官璃在一道糖醋小排前坐下，才紛紛落了座。

    “楚姐姐，你這個帕子上的花樣可真好看。”施萍兒見坐在對麵的楚婉吟已經吃完，正用帕子擦嘴，無意中注意到帕子上的花樣，誇到。

    別的秀女聽見施萍兒的話，也往楚婉吟處看去，見帕子上的花樣確實新穎別致，好看極了，也都稱讚著。

    聞言，楚婉吟先是愣了一下，隨即說道:“這是我隨手畫的，你們若是喜歡，回頭我繡給你們。”

    “那謝謝楚姐姐了。”秀女們連連稱謝。

    正說著，施萍兒望著窗外若有所思，隨後對蘇嬤嬤沉吟道:“蘇嬤嬤，昨日聽您說院子裏那盆薜荔是宮中的一位婉儀的心愛之物，既然是心愛之物，為何會出現在這儲秀宮啊？”

    蘇嬤嬤端著飯碗，抬眼看了一眼說話的秀女，道:“食不言，寢不語。”

    眾秀女也被勾起了好奇心，跟嬤嬤撒起了嬌。

    其中淩墨祈最是好奇，搖了搖蘇嬤嬤的胳膊，道:“嬤嬤，你就跟我們講一講吧。”

    楚婉吟也放下了筷子，看著蘇嬤嬤，道:“攬木根以結茝兮，貫薜荔之落蕊。當年屈靈均借薜荔這種芳草來表達清高芳潔之意。想必栽下這盆薜荔的婉儀娘娘也是位高潔清幽之人。”

    楚婉吟的話，讓嬤嬤手中的筷子頓了一下，隨即把碗放下，道:“也罷，我就給你們講講這位婉儀娘娘，”蘇嬤嬤停頓了一下，似乎是在回憶著什麽，好半天才繼續說道:“婉吟說的不錯，婉儀娘娘確實是個高潔清幽之人，並且宮中一些宮人都承過婉儀娘娘的恩情。”

    “恩情？”淩墨祈打斷了嬤嬤的話，問道:“究竟是什麽樣的恩情，能讓不止一位宮人都受過？”

    聞言，蘇嬤嬤往淩墨祈的方向看去，解釋道:“記得那年，先皇後惡疾纏身，沒過多久就殯天了。依照當時的宮規，伺候過先皇後的宮女太監都要殉葬，”蘇嬤嬤臉色白了幾分，好像在回憶什麽痛苦的事情一般，沒多久，接著道:“那時的場麵現在想想都後怕，幾十個宮人，被侍衛驅趕著站到了矮凳上，每人麵前懸掛著一條白綾，全都麵無表情，隻等著時辰一到，把脖子伸進去，踢掉矮凳，結束自己卑賤的生命。”

    “那後來呢？”淩墨祈身邊的一位秀女問道:“那些宮人殉葬了嗎？”

    蘇嬤嬤搖了搖頭，道:“沒有，婉儀娘娘聽聞此事，去了先帝書房，不知跟先帝說了些什麽，再一出來，那些宮人都被釋放了，並且也再沒了殉葬這項製度。”

    “那位婉儀娘娘想必十分得先皇寵愛，否則先皇也不會為了她，改變這宮中的規矩。”李如蘭也發表著自己的見解。

    “嗯，”蘇嬤嬤點了點頭，笑著道:“說起來那位婉儀娘娘也是一位國色天香的大美人。”

    “就跟上官姐姐一樣嗎？”施萍兒問到。

    “對，就跟你上官姐姐一樣。”蘇嬤嬤看了上官璃一眼，心想著當初的婉儀可不就跟如今的上官璃一般傾國傾城，進退有度，又道:“記得約莫在二十年前，我還是儲秀宮中的一個小宮女，第一次見到那位婉儀娘娘可是連眼睛都離不開了，她剛來的時候，什麽也沒有帶，隻帶了一些薜荔的種子，我記得那時她求了當時的嬤嬤好久，嬤嬤才同意她將薜荔種下，沒多久，殿選開始了，不出意外，以她的美貌，最終被封了榮華。”

    “咦？怎麽不是婉儀？”蘇嬤嬤右手邊的秀女問到。

    “不是，”蘇嬤嬤拿起手邊的湯匙，喝了一口湯後，解釋道:“當時娘娘隻是一個縣承的女兒，能被封上榮華已經是天大的榮耀了。”

    “那然後呢？”蘇嬤嬤右手邊的秀女接著問到。

    “然後啊，”蘇嬤嬤臉上出現一絲哀坳，道:“然後娘娘因被先帝寵愛，而一步步的走到了婉儀的位置，並懷了龍肆，眼看位份就要更進一步，隻可惜，天妒紅顏，在婉儀娘娘生產當天，竟然難產，一屍兩命啊。”

    聞言，秀女們無不感到為這位婉儀娘娘感到惋惜，過了許久，最初開口說話的秀女才遲疑問道:“那這薜荔沒有被娘娘帶走嗎？”

    “沒有，不過娘娘會時常過來盯著薜荔看，一看就是一下午，還會親手給它們修剪枝葉，雖然，娘娘位份越升越高，可我始終能感受到她不快樂，後來，娘娘就去了，那些受過娘娘恩情的宮人會時常過來替娘娘照看這盆薜荔，隻可惜，不知怎麽回事兒，我們用了很多種方法，都養不活這盆薜荔。”蘇嬤嬤用帕子擦掉了不知什麽時候留下的淚滴後，笑著道:“瞧瞧，我跟你們說這些做什麽，不說了不說了。都快吃吧，吃好了就回內殿，接著學規矩。”

    聽蘇嬤嬤說了這麽一段略帶沉重的故事，秀女們也沒有心情用膳，紛紛落下筷子，進了內殿。

    蘇嬤嬤看著站了一排有些無精打采的秀女們，高聲說道:“都給我提起精神來，接下來要學的內容很重要，稍不留神，就容易駢興錯出。”

    “諾。”眾秀女低眉應到。

    蘇嬤嬤點了點頭，道:“接下來，我要教你們的是下跪叩首禮，”說到這裏，蘇嬤嬤如上午一樣，邊示範邊說:“所謂下跪叩首禮，就是雙腿並攏全跪，身子俯下，雙手碰地或接近地麵，與頭並列。”

    蘇嬤嬤示範完後，站起身來，道:“都學會了嗎？”待眾秀女說:“學會了。”後，蘇嬤嬤又看向第一排最右側的秀女，說道:“很好，老規矩，從你開始，我挨個兒指點。”

    蘇嬤嬤如往常一樣，指導秀女們的儀態，此時，外麵已快黑了，夕陽西下，雲朵泛著烏灰，大片大片的懸掛在天邊。

    禦書房中，龍煜晟端坐在上首，下麵站了四五個官員，龍煜晟將手中文件往桌子上一拍，道:“說說吧，關於靖康王爺說的這件事，眾位愛卿有何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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