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你還是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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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三娘下山發現不止有她一輛馬車,居木和司水站在另外一輛馬車旁,見她過來,行禮問安。
“見過安樂郡主!”
“見過安樂郡主!”
“免禮!”
她微微抬手,注意到司水是扶著車轅站起來的,見她可憐兮兮的看著自己,回了一個淡淡的微笑,便往前麵馬車走去。
路都是自己選的,為自己的選擇負責,是每個成年人幾乎每天都要經曆的事情。
她不是誰的救世主!
她隻有一雙眼、一雙手……能看顧的人本也不多!
尤其是,她現在也沒有什麽能力去看顧別人了。
司水死死盯著宋三娘的背脊,眼中的恨意愈發濃烈,她已經做到這個程度了,宋三娘還要視而不見……宋三娘……你還是人嗎?
濃重的屈辱感滿溢胸腔,手指甲深深的嵌入掌心,強迫自己要冷靜下來……這個時候與宋三娘吵鬧,無異於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她還需要等待更好的時機。
“甭看了!”居木嘲諷的一笑,“你以為……你還是那個侍奉在她身邊的婢女?
趕緊給我進馬車裏!少在外麵給我丟人現眼!”
當他沒看見她那副作嘔的可憐樣子?
他料定以宋三娘這種性格,扔出去的破爛兒是不會再撿回來的!
隻是麵前的女人始終對宋三娘保留著一絲希望……
司水咬著牙,扶著車轅一點點爬進去,既然在行進路上,想來他也不會做的太過分!
當初自己被暴雨衝出楚州,讓一幫子流民撿到,白天幹的是最苦、最累的活,晚上幾乎一刻也不得閑……
好不容易在出去乞討的時候,碰見了居木,苦苦哀求他將自己帶走,才算擺脫了那幫人。
誰知剛出泥潭又入苦海,居木自從丟了楚州之後,性情大變,再沒了與黑蛋兒在一起的憨厚老實,整個人顯得非常殘暴。
麵對辛知州等一眾外人還好,麵對她的時候,經常拳腳相向,每次打的她遍體鱗傷,卻不準她去醫館看病,不許告訴任何人,不然,他就把她扔到流民最多的地方去!
這個威脅很管用……至少對她而言!
居木往山上看了看,沒見黑蛋兒的身影,心中有些失望,又有些慶幸。
她去哪裏了?
她與宋三娘不是形影不離的嗎?
還是說,她早就離開了,卻沒有去告訴他一聲?
“居知州,煩請您上馬車!”江林上前催促,“我們馬上就要啟程了!”
他本是看不上那個安樂郡主,但奈何李將軍喜歡,來之前還興致勃勃的與他探討娶安樂郡主需要多少聘禮才合適?汴梁哪個媒婆能說會道、懂分寸、知進退?
李將軍咋想的?
他連一次息婦都沒娶上,他與他討論二茬婚應該給女方多少聘禮?請哪個媒婆?
確定這不是在跟他炫耀?不是往他嘴裏硬塞狗糧?
結果安樂郡主將李將軍下藥蒙暈,直接打包送回將軍府,手段幹淨利落的讓他看得莫名暢快……終於有人敢收拾他心中威武的大將軍了!
越往揚州走,路上的人越是稀少,遍地掛著黑帆,食物也越來越貴,人臉色多是不耐與驚慌的神色,看誰都是一副戒備的模樣,多問一句話都不行。
距離揚州城十裏的地方,已經被官兵層層把守,見有人駕車前來,臉上都露出了幾分希望的喜悅。
當看見馬車上下來的都是人時,這種喜悅就悄然而逝,變成原來麻木的神色。
現在送人來揚州……和讓這人去死有什麽區別?
半點兒物資草藥都沒有,人進去又能起到什麽作用呢?
盡管如此,當他們拿著令牌的時候,守軍還是讓他們進去了。城裏天天都死人,多死這一個……又有什麽關係?
“江林小將軍,麻煩你們到這裏就停吧!”宋三娘從馬車上下來,將包袱斜跨在身上,用麵巾捂住口鼻,“就此別過,後會無期!”
她看著遠處的那座城,幾年前她路過這裏的時候,還是一片繁花盛景,如今已經蕭條至斯,難免讓人感慨唏噓,物非人非,春不在!
“呃……”江林有些為難的看著她,“我們接到的命令是送您進揚州城……侍奉左右!”
說的好聽點兒是侍奉,說的難聽就是監視……他也弄不明白,一個小娘子用得著這麽如狼似虎的防著嗎?
再說,他們即便是進去了,能常常待在郡主左右嗎?
“我倒是不介意你們進去!”宋三娘回身看了看他們,“隻是我不能保證……你們能活著出來!”
她都出不來,他們……更沒希望吧!
士兵們聽見這話臉色‘刷’的一下就變了,他們當兵,自然有戰死沙場的準備!
可他們不想無聲無息的死在這座城裏……靠近江林的士兵,在他身後捅了捅他,猛給他遞眼神,表情可謂是豐富精彩到了極致,逗得宋三娘都笑了。
“那如此……”江林抱拳行禮,“有勞安樂郡主了!”
他不過是個小將,既然郡主都說他們可以不用進去,他為什麽還要上前去冒險?
下命令的人說的倒是輕巧,到最後死的又不是他!
“不客氣!”宋三娘點點頭,轉身往揚州的方向走。
“郡主……”江林上前一步,想扯出一個笑容,卻發現這有些難,“可要留下什麽話?”
這一去……便可能再也出不來!
他對著這個至始至終都麵容平和的郡主心生敬佩,難怪李將軍會挖空心思想要娶她!
宋三娘想了想,“沒什麽話……望珍重!”
“唉!”
江林長歎了一聲,自古紅顏多薄命……安樂郡主便是其中之最吧!
“江小將軍,那邊怎麽處理?”士兵對著居木的馬車努努嘴兒,來到這兒連馬車都不敢下,還不如剛才進去的郡主呢!
聽說原來也是在戰場上下來的人物……怎麽就這麽熊呢?
“我們隻是來護送郡主的!”江林抱著肩膀,“他們愛哪兒哪去……我們不管!”
一路行車,一個大男人比郡主還難伺候,現在連頭都不敢露一下,跟縮進殼子裏的龜有什麽區別?
孬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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