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三都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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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都賦

    嗯,三都賦徐佑加重了語氣,做出肯定的回答。小說

    陸緒依然以為自己聽錯了,道:劉劭的三都賦專美於前,何敢造次

    三都賦其實有兩種說法,一是眾所周知的左思的三都賦,但曆史發生了偏移,這個時空裏沒有晉朝,自然也沒有了左思;一是曹魏劉劭的三都賦,劉劭的三都賦作於魏明帝時,為趙都邯鄲,許都許城洛都洛陽,因此陸緒以為徐佑口的三都賦,跟劉劭類似。

    劉劭的三都太過久遠,不如重新選過

    陸緒心生警惕,道:請說

    魏都鄴城吳都建業蜀都成都

    啊陸緒發現他低估了徐佑的野心,竟選了三國時的三座都城,道:你要在這裏,在雅集,作三都賦

    徐佑負手而立,微微笑道:不錯

    滿堂無聲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出現這種靜若寒蟬的境況了,但是沒有人敢於出頭質疑。徐佑給了他們太多驚喜和意外,誰知道這次是不是還能創造跡呢

    好,好氣魄陸緒氣極反笑,道:我倒要看看,你怎麽頃刻間作出三都賦

    徐佑道:三都賦乃大賦,可不是怡情逗趣的短賦,豈能在頃刻間寫陸郎君這話,實在不像浸淫辭賦多年的人

    你

    陸緒忍著氣,道:那你說多久要是八年十年,我等得,怕你等不得

    十年八年倒不至於,我還沒娶妻呢,哪有時光跟你耗著

    這話又惹得幾人捂嘴偷笑,徐佑卻笑容一斂,對著張紫華躬身一禮,正色道:大正,請恩準我和陸緒於七日內寫出三都賦,一決高下

    這

    張紫華有些猶豫,作詩但憑詩才,七步成詩,或終年苦吟都有可能,但作賦,從來沒有捷徑好走,沒有成年累月的構思,沒有天長日久的修繕,不可能寫出好賦。尤其像三都賦這樣的大賦,少則千餘字,多則數千字,七日而成,絕非人力可為。

    趁張紫華伏案沉吟,徐佑偷偷歪著腦袋,以眼神挑釁陸緒,仿佛在說,又怕了不是,怕了趕緊認輸。陸緒最受不得激,但這次沒有太過衝動,多在腦海裏尋思了一會:我以賦稱雄,三吳未逢敵手,又怎麽會懼怕徐佑這個三世不讀書的蠻子。再者,他或許是故意這般耍詐,以七日之期逼我退讓,說不定自己也在發虛。一念至此,再不遲疑,拱手道:七日七日,請大正恩準

    兩人都表了態,張紫華沒有拒絕的理由,道:好吧,等雅集結束,你們各自回府,七日後再來吳縣,到時候由我親自為你們品狀

    不可

    陸緒大聲製止,張紫華的不悅幾乎要溢於言表,但此時此刻,他顧不得許多了,道:既然要,要的認真一點。我和徐佑這七日不能下山,必須待在雨時樓,不得外出,不得見人任何人都不見。七日之期一到,還在雨時樓,請大正和諸位郎君,共同見證

    七日,讓所有人陪你玩

    陸緒你的臉可真大

    徐佑腹誹了兩句,識趣的沒有做聲。反正他是無可無不可,要不是太過聳人聽聞,讓他現在把三都賦背出來也是沒問題的,有問題的是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張紫華沒有做聲

    說來說去,陸緒還是堅持徐佑盜詩,怕他回府之後,找槍手代筆。這種對個人人品的正麵質疑,且沒完沒了,成功引起了多數人的反感。這時的人們講究風度姿儀,輸輸了,輸人不能輸陣,漂漂亮亮的說聲心服口服,不僅不丟人,而且還會讓人誇讚。陸緒現在的表現,除了讓人看到他那旺盛的得失心,還有被三吳第一才子的光環籠罩下的真實性情。

    三都賦沒有,其實陸緒已經輸了

    陸緒何嚐不知道這一點,但勢成騎虎,他已沒有退路好走,隻有孤注一擲。贏了,他贏回了一切,所有的質疑和不信任都會隨著勝利的呼聲,在時間的熬磨下消散的無影無蹤。

    要是輸了不,他不會輸

    絕不會

    正當大家都以為大正要發火的時候,顧允站了出來,道:束之所言,也在情理當。大正若是沒有急務,不如在錢塘小住七日。還有諸位,可在錢塘遊山玩水,此地山清水秀,風景獨佳,定不會讓大家失望

    從竺無覺死開始,一直縮在人群不敢露麵的陸會瞅準機會,馬冒了出來,道:顧府君說的極是,請大正留住幾日,本縣父老多仰慕大正,想要求見請益,又恐誤了大正行程。這樣一來,總算兩全了

    陸縣令,你管束屬吏時多用點心,也不會釀成鏡丘之禍。若是斷案時多份明察,也不會有高氏一家的慘死。兩個案子都跟你的失職有關,還敢人前邀寵嗎

    陸會撲通跪了下來,戰栗不敢起身。張紫華歎了口氣,道:起來吧,你不辯駁,看來心有愧。有愧好,回去後寫一道請罪公交到吳郡,詳細說明這些事情的前後經過,由顧太守裁奪

    陸會心稍安,道:諾

    張紫華轉頭看著顧允,道:錢塘縣是你的治下,如何處置,你自行決定。不過你也是從錢塘出來的,知道當父母官的難處,有時候事情複雜,一時不留神會犯錯,犯錯了不要緊,能夠從吸取教訓,增加從政的經驗,是朝廷放你們出來曆練的目的。

    顧允雖然惱怒陸會,但百工院私借匠戶是監院失職,高氏的慘案牽扯到了大德寺,要不是高蘭吊前說出證據,誰也不能在短時間內查的明白。陸會固然有錯,但也不至於丟官去職,頂多申斥一番,考績時定個下,也是了。

    下官明白

    徐佑聽的真切,陸會的推托固然是有一定的道理,但治下出了這樣的案子,怎麽也得背一個領導責任,不說丟官下獄,至少降一品,另覓下縣安置。現在倒好,張紫華明裏斥責,暗保護,顧允也並不堅持治罪,說白了,不是陸會的理由有多麽牢靠,而是他的出身,他的姓氏,那張遮天蔽日的保護傘,高高的撐在無數跟他一樣的人的頭頂。

    那是門閥

    徐佑再一次告訴自己,這裏不是漢魏,不是唐宋,更不是明清,門閥世族,在一定程度可以藐視皇權,更可以藐視律法,也是說,他們犯錯的成本很低,行事肆無忌憚,沒有士籍傍身的他,不能不防

    處理好陸會的事,張紫華征詢徐佑的意見後,表態同意了陸緒的請求,讓兩人留在雨時樓三樓的兩個房間,派了三名部曲在房外守護,一應吃食用具,都由這三名部曲負責。

    然後封閉雨時樓,七日後重開

    今日雅集過半,興致盡矣,不如前往錢塘,由陸縣令安排宴席,與諸君共謀一醉張紫華笑道:定品一事,不必急等陸緒和徐佑分出勝負,我再一一為你們品狀

    好

    眾人歡呼,像這樣的壇盛事,誰也不願意錯過,現在得張紫華親口承諾,看熱鬧又不耽誤定品,自然人人高興。在錢塘住七日沒什麽打緊,正好呼朋引伴,遊山玩水,好好歇息一番,靜等七日後的大場麵

    當下一行人迤邐下山,徐佑留在東邊的房間,陸緒在西邊,間站著三名威武的部曲,想要見麵都難,基本確定不會發生打架鬥毆的事。或者也不能說打架,隻能說防止單方麵被打,陸緒那身板,一百個都不夠徐佑揍的

    當然,這樣的顧慮有個前提,沒人知道徐佑的身體狀況,其實他現在未必得陸緒呢,真打起來,拳頭可沒嘴皮子利索。

    七日時光,轉瞬即過,徐佑除了吃喝睡,沒有寫一個字。這樣的怪現象傳到了錢塘,張紫華皺眉不語,顧允心急如焚,其他人不明究竟,不敢多發議論。隻有私下裏說起,有人質疑徐佑會不會唱空城計,其實根本寫不出三都賦。不過也有人反駁,徐佑本來占盡風,若是沒有把握,何必自己挖個坑跳裏麵淹死沒道理嘛

    反駁的人說得合情合理,所以博得了大多數人的讚同,雖然還是不明白徐佑的用意,但是之前在雨時樓內的種種表現,讓大家對他抱有莫名的信心。

    這種能夠賦予別人怪的信心的能力,將伴隨徐佑一生,成為他逐步登南北舞台的最大的依靠

    十二月十六日。

    雨時樓前麵匯聚了黑壓壓的一群人,全是七日前參加雅集的士子,一個不少,沒人缺席。等樓門大開,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進堂內,各種造型的絲履接連邁過門檻,踏著陽光,伴隨著吱呀呀的樓梯木板發出的聲響,一步步的登了三樓回廊。

    三名部曲對張紫華行禮後,分出兩人打開徐佑和陸緒的房間,徐佑伸著懶腰先走了出來,披頭散發,任性自然,笑道:諸位是這樣擾人清夢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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