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章 燕知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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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於將雲修君哄好的兮煌果斷帶著人出了書館。在王臨的目送下上了馬車。

    “王管事,回去吧。”

    “是。郡主。”

    王臨站在原地看著馬車走遠,反身進了書館。

    “王管事,那位便是寧安郡主?”

    王臨剛剛進了門,便被趁著午間出來的學子們給圍了起來。

    “正是,郡主今日得了空。便來書館看看。”

    “不知下次郡主來書館,王管事可否將我等引薦給郡主?”

    “正是正是,郡主大手筆開了這書館。我等得了天大的便利,可是要當麵感謝郡主的。”

    “這個小人也做不了主。郡主生性喜靜,平素並不常來書館。”王臨話說了一半便停了下來,好似是想看看眾人的表情。

    圍在王臨身邊的學子顯而易見的有些情緒低落。

    “不過這幾日書館中也確實有需要郡主親自處理的事宜,想必這幾日裏郡主還會來的。若是郡主來,小人便為各位引薦,如何?”

    “好好,多謝王管事。”聽了王臨說的話,圍著的學子們高興起來,一個個拱手行禮,對王臨很是客氣。

    “多謝王管事了。”

    王臨看著這群人散去,依舊是那樣好說話的麵相。

    這些學子到底是為了郡主還是侯爺,冷眼人一瞧便知。算了,恐怕郡主都不在意。自己又有什麽可在意的呢。

    兮煌端端正正地坐在馬車裏,跟隻小狐狸似地觀察著雲修君。這人,心情恐怕不好,還是明哲保身,別惹人家了。

    兮煌這麽想著,便覺著這馬車裏不說話有些悶,掀了簾子朝窗外往。這一看,兮煌的眉頭便慢慢皺了起來。

    “雲侯,陛下寬赦了邵慶明?”她聲音冷清,無喜無怒。

    雲修君本是笑眼看著自己的夫人,從兮煌剛才慢慢轉變的臉色上便覺得不對。這會聽兮煌這麽問,坐到了兮煌身邊,借著兮煌的手往外看。

    “不曾,邵慶明那樣冒犯你。陛下說了到開國公生辰再行處置。”

    “今日是開國公生辰?”

    “不是。”雲修君將簾子放下,靠著兮煌說道。可他雖嘴上這麽說,心裏卻有些不確定。難道是陛下的意思?想到此,雲修君對著車外喊了一聲“陸離,去查查。是怎麽回事。”

    陸離剛才便看見了本該關著的邵慶明被一群公子哥擁簇著進了一座酒樓,正對此情形摸不著頭腦時就聽見了自家侯爺吩咐。當下行禮退下,找人查邵慶明去了。

    馬車上的兩人一時冷場。兮煌對邵慶明那日的冒犯並沒有覺得到非懲罰不可得地步。可雲修君就不同了。當日陛下用兮煌為借口,處罰邵慶明,下旨重重斥責了開國公。並不隻是那麽簡單的讓開國公丟麵子而已。而是借此給朝中諸公一個信息,隻看有多少人能領會了。今日看來,朝中還是有人蠢笨了些。不過也無妨,正好趁此看看朝中哪些人跟開國公牽扯過深。

    兮煌雖對這事沒什麽感覺,可看雲修君那臉色。兮煌便知道此事小不了。恐怕過不了幾日朝中便會有一次大地震了。

    天子一怒,血流成河。今日是朝中官員做刀下鬼。

    待他日,血流成河的會是哪裏呢?

    兮煌一直盯著雲修君,自然是會被察覺。

    雲修君見她眉目清冷,便伸手愛撫著兮煌的眼睛。

    “夫人真是心中通透。”

    兮煌避開雲修君放在自己臉上的手,轉身背對著雲修君。

    雲修君坐在她身後,抓她到自己身邊不過是一伸手的事。可奇怪的是雲修君並沒有這麽做。他隻是在兮煌的身後深深地看著兮煌,眼底神色莫測。好似明白兮煌在想什麽似的。不過兔死狐悲罷了。雲修君想,天生對立,除非那兩人個讓一步。可想也知道不可能。可對於自己的夫人來說,心中在乎的恐怕也不是那個被夫人厭惡的父親。

    “夫人的兄長是怎樣的人?”冷不丁的,雲修君在兮煌背後冒出這樣一句話來。

    兮煌狐疑,看著雲修君,麵無表情。

    “為夫聽說,夫人在餘州時皆有賴兄長照顧。若是他日得見,為夫自當拜見兄長。”

    他日得見?兮煌暗中握緊了拳頭,我的兄長不勞你拜見。

    “夫人?”雲修君痞氣十足,歪在座位上臉上是一貫輕佻的笑意。

    “夫人這是擔心為夫過不了兄長那一關?”雲修君看到兮煌的臉色,卻不甚在意,拿手裏的折扇掃了掃衣擺。又對兮煌說道“說來,夫人與本侯成婚之禮確實倉促。不然為夫定然是要請兄長來京中見禮的。”

    “雲侯,若你還想見我聽雲莊裏的人。就安靜些。”

    兮煌這樣冷硬的話說出口,雲修君原本輕佻的神色也冷了下來。

    “我知夫人是被晉王長公子帶大,可夫人不覺得做為兄妹。你們的關係也太親近些了?”

    “即便我與兄長關係親近,和雲侯又有什麽關係?”

    “自然是有關係,畢竟夫人如今嫁給了我。與兄長也應當避嫌吧?”

    兮煌看雲修君眼底掩飾的妒火,覺得甚是可笑。

    “雲侯,不說我是晉王府郡主,與兄長親近乃是天經地義。單隻說我是個活生生的人,與誰親近與誰保持距離我還是知道的。不用雲侯再三叮囑。更何況,自入京以來,我可還沒見過兄長呢。”

    “哦?那日落英姑娘送與夫人的信難道不是長公子的?”

    “你偷看我的信?”

    “非也,是落英姑娘打掃時不小心把信掉到了地上。這才被我瞧見。夫人,不過是兄長的家書而已,何必藏的那樣嚴。”

    兮煌不知自己這時該是個什麽表情,隻好說道“雲侯既然說了是家書,那我自然是想自己一個人看。哪裏藏了。”

    “夫人當真沒有藏?”

    “當真。”兮煌的眼神很真誠。

    雲修君也不願戳穿她,隻靠近了她。抱著兮煌的腰說道“日後兄長若是來信,可直接送到府裏來。送到那書館去還得落英姑娘時時去取。夫人難道就不心疼。”

    被發現了秘密的兮煌任由雲修君抱著,此時不知該說什麽好。

    雲修君見她低著頭神色不明,自顧自說道“兄長在信裏可說了些什麽?”

    “不曾說什麽,不過是關心我罷了。”

    “夫人覺得,為夫可要給兄長寫封信?”抱著兮煌的雲修君雖這樣說著,可眼底沒有半分高興的意思。

    “不用。”兮煌抬頭說道。

    “為何不用?婚禮倉促,委屈夫人。理應向兄長告個罪。”

    “兄長不會在意的,雲侯。到了,下車吧。”

    雲修君的本意也不是為了宓君,隻是不願兮煌經常與宓君聯係罷了。晉王長公子的名聲可不止在餘州流傳,京中子弟多少也有聽聞。甚至有人傳晉王長公子是當世可與陛下爭鋒的人物。此等人物,若是兮煌在信中說些什麽。保不齊會被宓君察覺到什麽。為了日後能幹幹淨淨鏟除晉王勢力,此時對可能影響時局的一切人事物都要多加注意。

    雲修君從不知兮煌早已給晉王長子寫過信,若是早知道。兮煌的這封信是無論如何也送不出去的。看來今後對兮煌的一切行動都要派人監看。若是能把這兩個小婢女調離兮煌身邊,那麽監看兮煌便會更容易些。畢竟在自己的侯府裏,兮煌在如何聰慧,若無人手可用,也是無計可施的。雲修君眼中盡是算計,可兮煌回身遠遠一瞧卻隻見個風姿雅甚的疏朗君子。

    “雲侯?”兮煌滿臉疑惑,這人怎麽了。今日這麽反常。

    雲修君看著前麵那一襲青衣的小女子,笑得滿臉春風。

    兮煌實在是不想理他,轉身跟在管事後麵去了藏書樓。

    聽雲莊原本並沒有藏書樓,但兮煌唯恐自己淘回來的那些珍品被損毀。便讓人蓋了這藏書樓。與其他藏書樓不同的是,這藏書樓地上隻有兩層。供人抄書之用。真正的寶貝都在密室中保存著。

    “郡主,這就是燕知行。”落英親自去將人帶了過來。

    兮煌坐在上首,看了眼堂下跪著的人。沒說話。此人偷書既然有其他目的,那自己是管不了的。

    “草民燕知行,見過侯爺,見過夫人。”你看,這人心裏亮堂著呢。知道誰能做得了他的主。

    雲修君見過有心思的人多了,這會子見此人如此行事,也不覺得奇怪。隻是看了眼正喝茶的兮煌,想來夫人也早已猜到了。既然如此,自己也不必有什麽顧慮。

    “說吧。”他隻這兩個字,堂下的燕知行便知自己所要告的事情有希望。

    “稟侯爺,草民並非故意偷盜。實在是走投無路,這才行此下策。”

    他頓了頓,以為雲修君會開口問他。卻沒想到雲修君隻是看著兮煌笑,仿佛半點沒將自己的話放在心上。

    燕知行低下了頭,繼續道“小民本也曾中過舉,如何能不明白那些人征兵的暗中交易。草民看不過眼,爭辯了幾句。誰知那縣官竟口出狂言,言道朝中有開國公這個靠山,便是打死幾個人也沒什麽可怕。小民本也覺得可怕。可又轉念一想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我不能為了我的安穩無視這種事。但京中官員皆官官相護,小民便是想告狀也不得法。那日在書館抄書時,見到了落英姑娘,想著郡主的夫君便是侯爺。這才冒險一試。”

    聽了這人這許多話,雲修君隻冷眼瞧著他。

    有野心,腦子也靈活。這樣的人若是當真入了朝堂,他日得勢還不如開國公。

    不怕君子無能,卻怕小人有才。

    “你說這些,可有證據?汙蔑朝中重臣,可是要受重罰的。”

    雲修君可不是說假話。大衍並不阻礙民告官,但得查有實據。若是查出來是誣告,一頓板子是少不了的。隻看能不能熬下來,大衍開國至今,這樣的事並不多,有時是官贏,有時是百姓贏。故此這燕知行才敢拿自己的命賭一把。若是贏了,少不了得鎮國侯青眼,到時就算不能入朝為官,做個小吏卻是沒問題。畢竟當年的事自己確實是被冤枉的。

    “有,草民被抓那些小吏毆打時聽到那縣官手裏有一本賬簿。專門記錄給哪位大人送過禮。好讓那些大人幫著隱瞞。”

    “行,退下吧。”雲修君得了自己想要知道的消息,便對這燕知行沒有半點興趣。在書館時還以為這人是個心懷天下的讀書人,為了村裏的孩子們竟不顧自己讀書人的名聲。可這一見才知,也不過是個想皆此得些好處的讀書人罷了。雖說他這種行為也沒錯,可偏偏利用了自己的夫人。雲修君自然是看這人不順眼的。

    燕知行聽到雲修君的話,有些懵。這位侯爺難道不覺得我心懷天下,可堪大用嗎?怎麽這麽輕易就打發了我?

    燕知行在堂下發懵,雲修君卻牽了兮煌的手往後堂去了。

    “落英姑娘,你雖是夫人貼身侍婢。日後行事還是多多請示為好。”

    雲修君這樣一句話,原本就因為燕知行對兮煌不甚恭敬而倍感氣憤的落英更是無地自容。

    落蕊照輝在一旁看著,雖麵麵相覷可也手足無措。

    落英是長公子親自訓練出來的人,心性沉穩。許多事情上比落蕊更加有主見。也更懂兮煌。但也正因如此,常常不自覺地便把兮煌當成要護著的小妹妹。雖然知道兮煌不喜歡身邊的人自作主張,可有時連落英是連自己越界了都不知道的。兮煌並非不知道,隻是不願意說。畢竟這是被她劃進自己保護圈裏的人,她自己都沒意見。就更不許別人有意見。

    “雲侯,落英不過是覺得那人可憐。你不用這樣說落英。”兮煌任由雲修君拉著,在他身後說道。

    “夫人就不怕身邊之人野心大了太過僭越?”雲修君腳步不停,直拉著兮煌回了兮煌原先在山上的院子。

    被雲修君拉著坐在榻上的兮煌看著雲修君倒水給自己的樣子,說道“這個吧,有時候也不能說不好。落英是兄長親自派給我的人。那自然是有兄長的用意。況且落英看著特別的老成麵麵俱到。可實際上她也隻不過才十六七,像燕知行那樣有些手段的。落英自然不是對手,以後多鍛煉就好了麽。”

    對於兮煌的話,雲修君並不認同。但是這樣也好,日後有自己安排的人護著。那兩個小丫頭怎樣都隨夫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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