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

    莫筱正伺候著太後用晚膳，蘭芝便被太後宮裏的侍婢帶了進來。

    “見過太後娘娘。”

    太後剛打算用膳，便被蘭芝打攪。心裏有些不痛快。

    “怎麽這個時候進宮了，若是叫人起了疑心怎麽好？”太後放下手中的筷子，問道。

    蘭芝趴在地上，對太後有些懼怕。當今太後看著慈眉善目，可整治人的手段可不少。如今不過是不親自動手了，以前可是出了名的手段狠辣。

    “啟稟太後娘娘，奴被寧安公主趕出來了。”蘭芝戰戰兢兢地說道。

    “為何？”太後聽見蘭芝的話卻也沒多激動。而是擺弄著手帕問。

    蘭芝以為這次自己辦事不利，太後少不得要狠狠處罰自己。可卻沒想到太後是現在這個狀態。

    “奴偷了前任鎮國公夫人嫁妝裏的禦賜之物，想以此將辟芷給趕出侯府去。可誰知寧安公主好像早知道了這事是奴做的。便將奴趕出來了，但是奴在公主麵前將羽芝摘幹淨了。她日後還能為太後娘娘所用。”

    雖說太後知道寧安有些小聰明，必定會尋機將自己的人趕出來。可沒想到，寧安那麽耐得住性子，直到今天才動手。

    太後皺著眉“那東西你到手沒有？”

    蘭芝不答，心裏卻更是懼怕。

    “看來是沒有。”太後冷漠地說了句。

    “莫筱，送到浣衣局去。什麽時候哀家氣消了。什麽時候再回來。”

    “太後娘娘饒命，太後娘娘饒命。奴並非不盡心啊，隻是公主和侯爺實在是防備。奴婢沒有下手的機會呀。”

    太後不耐煩地擺擺手，莫筱便帶著兩個太監進來了。

    “蘭芝姑娘，若你現在安靜些。說不得太後娘娘過幾日便把調回來了。可若你繼續吵著太後娘娘，恐怕就得在浣衣局待上一輩子了。你是聰明人。”莫筱笑容滿滿，可蘭芝卻再不敢嚎叫了。

    低著頭的蘭芝被太監送到了浣衣局。

    太後因為寧安把蘭芝送回來的事心裏堵得慌，用了幾筷子便讓人撤下。

    莫筱扶著太後回了內室，一邊給太後捶著背一邊勸道“太後娘娘，您犯不著跟蘭芝那個蠢笨丫頭生氣。沒了蘭芝，不是還有辟芷和羽芝麽。莫雀確實當不得用，可好歹還能給辟芷姑娘和羽芝姑娘打個掩護。明日奴就叫人和莫雀聯係，把這事打聽清楚。”

    “不用打聽了，你剛才沒聽蘭芝說是她自己擅自做主要把辟芷趕出去。這才被寧安抓住了把柄。若非如此，寧安再怎麽樣也不會動手。平日在本宮麵前裝得一副小白兔樣，以為本宮不知道呢。”

    “可總得弄清楚，寧安公主是不是知道了娘娘你要找的是什麽東西吧。若是能打探出來寧安公主把那東西放在哪裏，再讓她們把東西偷出來。您不就徹底放心了麽？畢竟雲侯現在看著不太願意對寧安公主動手的樣子。”

    太後倚在榻上，眉頭緊皺。

    “皇帝太過信任鎮國侯，反到是對宓翊不太信重。這可不是好事啊。都說兄弟其心，和力斷金。皇帝怎麽就不懂呢。不止羽林軍交給鎮國侯統轄，先帝留下的那十五萬精銳也任命鎮國侯做統帥。若是哪一日鎮國侯有些許反心，我大衍可就危險了。季安那個老狐狸，當年就和本宮不對付。現在若是再由著他的兒子入朝和鎮國侯聯手。恐怕這朝堂就是他們兩家的天下了。”

    太後對皇帝過多地信任季安和雲修君，卻對宓翊多有防備而不甚滿意。但現在大衍局勢紛亂，朝中還要靠著這兩人去幫著皇帝。因此也就按下心裏的想法從沒跟皇帝提過。但找機會在這兩人府裏安插細作是少不了的。雲修君雖然掌管著皇帝暗衛，可是對於太後的消息。暗衛是不會報給他的。這是規矩，暗衛知道，雲修君也知道。

    莫筱溫和地笑著，看了看太後頭頂精致華美的金步搖說道“太後娘娘，陛下已然行了冠禮，便是成人啦。朝中之事陛下自然會有陛下的打算。太後娘娘就別太操心啦。”

    “皇帝再成人，也是本宮的兒子。本宮還是能教訓的。你去把皇帝請來，就說本宮有話對他說。”

    莫筱停下捶背的手，走到太後麵前道“娘娘，陛下這會應當正在皇後娘娘那裏呢。這會子叫陛下來，是不是不太妥當？”

    太後坐直了身子，斥責道“有什麽不妥當。身為皇帝，本宮不知告誡他多少次要雨露均沾。可是他呢，偏偏對那個不能幾年都沒消息的皇後寵愛有加。好好的後宮，連個公主都沒有。”

    “陛下與皇後殿下尚且年輕呢，太後娘娘您別太著急。萬一為了周貴妃傷了母子情分就不好了。”

    “還有周氏女。鳳凰命格，便是皇後也當得。結果呢，皇帝不僅不寵愛周氏，反而為了皇後罰了周氏。至今都對周氏過分冷淡，一個月能去一次都是好的。莫筱，你說說，哀家作主把周氏抬進宮來是為了誰！如今皇帝卻如此傷哀家的心。”

    莫筱見太後越說越傷心，趕忙上前拍著太後的後背。希望這樣能讓太後舒服些“太後娘娘何必為事計較呢。陛下和皇後情深意長，帝後和睦，可是民間佳話呢。而且周貴妃也著實太目中無人了些。也怪不得陛下不喜歡。”

    “他是皇帝，哪裏有喜歡不喜歡一說。先帝那時不照樣不喜歡哀家，可為了子嗣不是照樣臨幸了哀家。不然今日哪有他宓壡做皇帝的份。”

    “哎呦，我的娘娘呦。這話怎麽說得呢，陛下也就是這兩年對皇後還有些情意。再過兩年，您給陛下再納些顏色鮮豔的女子進宮來。陛下這心不就從皇後身上挪開了麽。何必現在跟陛下置氣呢。”

    太後並非不懂莫筱說的，但是見到皇帝因為皇後的緣故至今一個孩子都沒有。有些心急罷了。今日寧安做了這事，氣得太後不知怎麽就壓不住對皇帝的怨氣。

    太後平複了心情後，叫侍女給自己補了妝，讓莫筱去請皇帝去了。

    今日這事，得好好跟皇帝說說鎮國侯。雖然皇帝現在需要鎮國侯，可對其也太過信任。蘭芝被送回來，說得好聽是偷盜禦賜之物被寧安逮著了。可若是沒有鎮國侯在背後支持，寧安膽子再大也不敢跟自己這麽明目張膽地嗆聲。

    堂堂太後送過去的人，隨意尋個理由就送回來。若是這次如此輕易的讓寧安過去，日後另外三個還不知會以什麽理由送回來。

    既然如此，本宮就好好跟皇帝說道說道。省得鎮國公忘了皇帝讓他娶寧安的用意。

    莫筱帶著兩個小太監走在去往長樂宮的宮路上，看著暗夜中有些滲人的宮殿。

    在心裏對剛才太後說的話冷笑了不知多少聲。

    太後，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你可千萬撐住，好好看看你的好皇兒會怎麽對你。

    夜風微涼，莫筱在心裏無聲微笑。並無人看見。

    宓壡和皇後剛用過了晚膳，兩人正鋪了宣紙打算作畫。秦雅瑜身為工部尚書之女，自然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宓壡不善琴道與畫道，但若說欣賞眼光卻是頂好的。

    莫筱到了長樂宮被宮人請了進去。

    此時的楊德因為皇帝的私心被趕了出來，便帶著人在外麵守著。

    “楊公公，太後娘娘命奴婢請陛下過去呢。有要事與陛下商議。”

    “莫筱啊，陛下現在正和皇後殿下在屋裏作畫呢。這個時候不好打擾。”

    莫筱微微福身，麵上有些小小的焦急神色“楊公公，太後娘娘特意囑咐奴婢。說務必要將陛下請過去。您就通報一聲吧。”

    楊德見莫筱似乎是真的著急，不得已對著房門喊道“陛下，太後娘娘有急事請您過去。莫筱姑娘在外等著呢。”

    正在給自家認真作畫的皇後搗亂的宓壡原本心情很好。可楊德這一喊，宓壡的臉色一下便冷了下來。

    秦雅瑜自然也聽到了楊德說的話，站在宓壡身旁。雖然還是笑著，可是筆下的畫卻畫錯了一筆。

    太後素來不喜歡皇後，這是宮中及朝中盡人皆知的事。可偏偏皇帝隻喜歡皇後，對後宮眾多嬪妃都沒有多喜愛。為了皇後的事，太後不知跟皇帝起了多少衝突。皇後為了太後和皇帝的和睦，不知勸了多少回。皇帝最看不得皇後傷心難過，不免就會對太後有所妥協。卻不料宓壡越是妥協，太後就越是咄咄逼人。

    周氏因命格得太後喜愛，因此也曾仗著太後撐腰針對過皇後。從那以後，宓壡對太後的態度就變得有些冷淡，反倒是對皇後越來越上心。每月有大半時間都陪著皇後。今日自然也不例外。

    宓壡眼神冷淡地問道“什麽事。”

    楊德道“老奴不知，莫筱隻說太後娘娘有急事請陛下過去。至於什麽急事，倒是沒說。”

    “讓莫筱給太後娘娘傳話，就說朕今日乏了。有事明天再說。”宓壡平靜地說道，又俯身去看自己皇後的畫作。

    楊德一聽這話，就知道陛下對太後娘娘時不時以急事找陛下過去的戲碼厭煩透了。這種情況無一例外，陛下最後都會被太後娘娘逼著去周貴妃那裏。

    可偏巧，周貴妃那裏是陛下最不喜歡去的。不止是因為此女性情暴虐，更是因為其父為了送女入宮而找人編的鳳凰命格。

    鳳凰是神鳥，能與代表皇族的金龍相提並論。當朝中宮尚在鳳位，你編出一個鳳凰命格是什麽意思？

    宓壡可不管這些子虛烏有的事，他不隻是單純地不喜周氏身上這個鳳凰命格。而且對周侍郎也不怎麽喜歡。其人在官場，整日不做實事，蠅營狗苟。現今又投到定國公府門下。因此更被宓壡厭棄，對於周貴妃自然也就一般了。

    楊德看著莫筱道“莫筱姑娘也看到了。陛下今日已然累了，恐一會就要休息了。太後娘娘有事明天再說吧？”

    莫筱雖然覺得這樣挺好，可麵上卻不敢懈怠職責“楊公公，可是太後娘娘給奴婢下了命令。說要奴婢一定把陛下請過去。現在可如何是好？”

    “莫筱姑姑，你隻管把朕的話如實傳達給母後即可。至於明日母後的怒火，朕自有分辨。去吧。”

    皇帝都親自出來說話。莫筱便知道再說什麽也無用了。恭敬地行了個禮後，帶著兩個小太監回了太後宮中。

    且不說太後知道皇帝的回答是個什麽反應。

    這邊侯府裏跟貓咪滾做一團的兮煌正聽著落英自照輝處聽來的八卦。

    落英收拾著浣衣房送過來的兮煌的衣物，跟兮煌說著話。

    “夫人，懲戒堂裏打起來了，那些護衛都在看笑話呢。說得那些話實在是不堪入耳。”

    兮煌揪著玄貓的一隻小爪子，笑得開心。聽到落英這麽說，隨口問了一句“都說什麽了。”

    落英把一件披風疊好放進了櫃子，轉身又去拿其他的衣物“還能有些什麽，無非是看了什麽女兒家貼身的衣物，還有個說要去求侯爺把辟芷賜給他，不喜歡就換。嗬嗬，升官發財換老妻。都是些什麽東西。”

    兮煌聽著落英話語裏的鄙視，無所謂地笑了笑“當兵當兵，拿糧吃餉。隻要能打勝仗，這些人才不會覺得德行有多重要呢。朝中選才時也沒見得都是品德高潔之士。況且現在又不是以後，那麽注意品德紀律。”

    “什麽以後？”落英覺得自己好似聽到了什麽。

    “沒什麽，這事是聽誰說得？”兮煌輕描淡寫地搪塞過去，拿了獅子貓的尾巴去逗最活潑的花狸貓。

    落英搖了搖頭，嚴重懷疑自己的耳朵“護衛裏傳的，照輝大人說給我們聽，說是讓我和落蕊離這幾個護衛遠一點。”

    “確實要遠一點，你讓照輝問問陸離。這事雲侯管不管。若是雲侯都覺得沒什麽問題，那你們日後就小心和那些人打交道。最好出門都帶一兩個咱們的護衛。”

    “是，奴婢遵命。”收拾完畢的落英打算去打些溫水回來讓兮煌洗漱。

    兮煌抱著五隻小貓咪翻身坐在鋪好的床榻上，奇怪地問道“落蕊呢？”

    “侯爺在府裏，陸離就得了一會清閑。小蕊兒這會大概是被陸離堵到哪裏說話呢吧。”落英提了銅壺，正要去小廚房。

    聽到落英回答的兮煌一邊抱著小貓咪不讓它們亂跑，一麵又覺得落英說的這事有些突然。

    “陸離喜歡小蕊兒？”

    “是，陸離對小蕊兒的心思有些日子了。隻是陸離常跟著侯爺，這些日子跟小蕊兒說話就說得少了。因此隻要有些空閑，陸離必然是會來找小蕊兒說話的。”

    “哦，這樣啊。那蕊兒喜不喜歡陸離？”

    落英笑了笑道“奴看著，是喜歡的。殿下不知道，陸離還送了小蕊兒一塊玉佩呢。說是傳家之寶，隻給未來妻子的。”

    兮煌驚訝道“是麽？當真？”

    “當真，奴還好好地看過呢。上好的玉料，刻的是雙鶴比翼。您說，這是什麽意思？”

    “那感情好。小蕊兒膽小，陸離這樣的就挺好。”兮煌說著，又看到了門口還沒走得落英。

    “那落英你現在有喜歡的人麽？若是有，我給你看看呀。”

    “沒有，奴整日要照顧殿下，還要幫著殿下照看手下的產業。哪裏還有時間。”

    “那不是還有蕊兒幫著你呢麽。”被落英眼神譴責的兮煌頗為心虛，抓著毛毛最長的小獅子擋著自己的臉。哎呀，毛毛好軟和。

    落英見自家公主那樣子，哪裏不知道她現在是個什麽表情。可對她的懶散實在是沒法子。便笑了笑打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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