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八章 性命垂危的寧安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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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著太後說了半個時辰話的皇帝走出慈安宮後,轉身看了看身後燈火通明的宮殿,歎了口氣,搖著頭回自己寢宮去了。
楊德跟在皇帝身後,不發一言。
夜已深了,宮中各處宮殿雖有燈火照明,但更多的地方被浸潤在黑暗裏。妖精鬼怪,輪番登場。但有些戲,人是看不到的;有些籌謀,亦從不顯於人前。
帝王自慈安宮出來便冷漠沉靜,被楊德服侍著安寢時也麵色沉沉。不該問的楊德從來不問,此為保命之長久,亦有為臣之忠心。
“楊翁也早些安歇了吧。”將帷幔輕輕放下的楊德聽見帝王低沉冷肅的聲音,頓了頓,而後道“是,陛下早些安寢。”等了一會後,確定皇帝再無吩咐,這才慢慢走出寢宮。
“明日恐有大雨呀。”深感疲累的楊德站在帝王寢殿門口,抬頭看著滿天繁星爭輝,莫名感慨道。身邊的小內侍不明所以,便也不敢隨意回話。小心扶著楊德回了他自己的住處。那是離帝王寢殿不遠的一處院子,自新帝登基後,便特意將楊德安置到那處,隻因心疼楊德平日勞苦。
到底也是養了二十幾年,母子情分哪裏會這麽簡單就被消磨幹淨?日後恐不太好辦呢。
卸了衣冠的楊德睡意濃重,緊皺的眉頭尚來不及平複便陷入沉睡。
罷了,日後再說吧。季相那裏總有法子吧。
今日無事,身體大致都恢複的兮煌早早地叫落蕊服侍自己洗漱,上床安歇了。躲在被子裏的兮煌抱著初雪,把其他四隻貓咪都攏到自己身邊,妄圖靠這幾隻小家夥給自己點安全感。雖然如此,可兮煌還是緊張兮兮地伸長了耳朵聽著房間裏的聲響,唯恐雲修君回來。
兮煌平日裏喜好在夜間看書,今日如此反常,倒是叫落蕊心生疑慮。落蕊服侍兮煌躺下,看了看刻漏,覺得時辰還早,便拿了繡樣在外間繼續手裏的活計。也是怕兮煌等會有什麽吩咐又找不到人。
自從落英照輝走後,落蕊的責任心便前所未有的強,對山莊裏的諸多事務也更加上心。
處理完公務的雲修君喚人將書房收拾妥當,又仔細檢查了書房的護衛情況,這才一臉笑意地往青蕪院走去。
雖然山莊護衛皆是兮煌自餘州帶來的人,但是山莊規模龐大,事務繁多,自然不可能隻靠兮煌帶來的護衛。平日裏丫頭們因為忌憚雲修君的名聲,對這位侯爺一向是避之不及。但這些丫頭們又都是青春靚麗,對美男子尚且關注三分,更何況是雲修君這樣的富貴王侯。雖然不能肖想,但看看總也是好的。
雲修君一路走來,因想著今日的喜事,麵上不免帶出笑容來,平日周身冷肅之氣都柔和不少。
幾個提著花籃和宮燈的丫鬟正好在花園與雲修君撞見,當即低頭退到一旁,齊齊問安道“見過侯爺。”
“嗯。”心中雖然急切,可似雲修君這般的王侯公子早已把風度教養刻在骨子裏。輕輕一聲回答,聲音低沉不似往日冷漠,甚至還帶著幾分溫柔。直叫這幾個丫鬟聽得心頭一跳,而後喜上心頭。這時雖有心抬頭一睹雲修君的冷峻容顏,卻還是礙於規矩按捺著心跳,直到雲修君走出幾步遠,這才敢起身往雲修君行處看去。雖然隻能看見個背影,但其身材挺拔,行動間風度翩翩,也是在叫人沉迷。
“外麵都傳咱們侯爺是天人之姿呢,若我是公主就好了。”不知是誰在黑夜裏說了這樣一句話,剛才還沉迷雲侯絕美容顏的幾個丫鬟瞬間清醒,麵麵相覷後,默契地閉緊了自己的嘴巴。隻有領頭的丫鬟冷眼瞧著說話那人,秀眉一擰,壓低了聲音訓斥“雲侯是公主的夫君,是咱們晉王府姑爺。你們可別搞錯了主子。最重要的一點,不管有什麽心思,都給我收好了。別癡心妄想,否則前日裏被打出府的兩個丫頭就是你們的下場,今日這話,我便當沒聽到。再叫我知道,你就自去落英姑娘那裏分說吧。”
“可落英姑娘這些日子又不在府裏,說說又沒關係。”被訓斥的丫頭猶不死心,嘟囔著回嘴。
那領頭的三等丫頭見這人不知好歹,冷笑一聲,語氣陰森“若是落到侯爺手裏,更叫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公主心善,雲侯可不是良善之人,侯府裏的懲戒堂也不是擺設。下此再犯,好自為之。”
說完,再不願與那蠢笨之人多廢口舌,提著宮燈帶人回去了。
白天裏的花園陽光明媚,百花爭豔,煞是好看。可若是夜間,即便手提燈火,月光傾瀉,這偌大的花園也還是讓人覺得陰森恐怖。晚風一吹,更是讓本就心生恐懼之人渾身起雞皮疙瘩。
原本還賭氣的小姑娘此時摸著自己的胳膊,再不敢在此逗留,低頭快步走著,想快點走出這花園。
對於花園發生的事一無所知的雲修君滿臉笑意,踏進院中時正看見本應在房間裏伺候兮煌的落蕊坐在廊下打盹。
雲修君挑眉一笑,輕輕鬆鬆越過落蕊進了房中,半點沒驚動落蕊。
堂堂鎮國侯此時雀躍地像個毛頭小夥子一樣,進屋反手便插上了門閂。
今日是本侯與夫人的好日子,誰都別想打擾。
長袖一甩,臉上的笑容放肆而輕浮,活脫脫是個紈絝子弟,哪裏有半分曾經的穩重。
進得房來,隻見房中燭火安靜獨燃,一向喜愛夜裏看書的兮煌竟然不在書桌後。因兮煌並不喜熏香,因此無論是侯府還是山莊裏都將常用熏香這一慣例改了。平日裏落英落蕊用花木來裝點房間時,才會有淡淡香氣。
雲修君仔細聞了聞,並未聞到什麽特別的香氣,想來自己的夫人也隻是嘴上大膽而已。
既然如此,此刻心生逃避的夫人大約正躲在床上偷看自己吧?
心情很好的雲修君唇邊含笑,脫了外衫,用外間早已備好的清水洗去了一身微塵。而後走到兮煌梳妝的桌子前,不知在哪裏搗鼓了一會,站直身子後手上竟多出了個盒子來。
那盒子小巧精致,雕工非常。雲修君打開看了看,瞄了眼微微晃動的帷帳,感慨道“看來本侯今日真能得償所願了,果然還是夫人有先見之明。早早備下了這香。”
鬼個先見之明,自己挖坑自己跳。宓兮煌,你真是長本事了啊。躲在帷幔後偷偷摸摸的兮煌沒想到今天雲修君是鐵了心要圓房,更沒想到他竟知道自己這香藏在哪裏。此刻桌邊的小香爐裏,被雲修君點燃的催情香香氣氤氳。果真如草木般清香,即使兮煌一早就捂住了口鼻,可還是吸了不少進去。她一向聞不得這東西,此時這麽一衝,竟是神情都有些模糊起來。
壞了,壞了。今天看來是要交待在這了。兮煌在心裏念叨,拿被子蒙著頭,按著太陽穴,覺得腦袋昏昏沉沉的。
有句話叫自作孽,不可活。宓兮煌,你看看你幹得都是些什麽事,怎麽盡坑自己?兮煌拍了拍自己的臉,試圖讓自己腦袋清醒些。
換了寢衣的雲修君熄了燭火,借著月光挑開帷幔,正好看到兮煌從被子裏探出頭來,許是被悶著了,閉著眼的兮煌深吸了一口氣,可那一口氣還沒吸進去兮煌就被嚇得睜開了雙眼。
瞧著兮煌這一係列動作,雲修君覺得頗為好笑。當初不知是誰信誓旦旦要借著催情香輕薄本侯,如今卻是連吸口氣都不敢。
今日翻身上床的雲修君在兮煌看來不亞於她自己的閨房裏闖入了一匹狼,還是一匹對她虎視眈眈的狼。她雖然有心將這匹狼驅趕出去,卻被自己弄的香給迷得不知今夕何夕。
雲修君被人讚為有匪君子,平日行事作為也是一派君子風度。然而今日的雲修君卻似換了一個人,放肆邪氣不說,將兮煌從錦被中抓出來時更帶著一股咄咄逼人的強勢霸道。
“尋道,我頭好疼啊。”兮煌自知力氣不敵他,便改換策略,仰著頭軟軟地跟雲修君撒嬌,希望這人大發慈悲,放過自己。
早隻兮煌不會輕易跟自己圓房,因此聽了這話雲修君也不惱。將兮煌緊緊攬在懷裏,眼帶笑意地低頭在兮煌眼角輕輕吻了一下。
兮煌以為這樣便是雲修君同意了自己的提議,正打算叫雲修君去把房中的催情香滅掉時,聽得這人在自己耳邊說“這一日為夫等了許久了,絕不會因任何理由而放過夫人,夫人就死心吧。”
“可是我頭真的很疼,今天我們好好休息,明天繼續怎麽樣?”兮煌猶不死心,死命睜大眼睛保持清醒,好歹過了今晚再說,明天我就叫落蕊把那些催情香都丟到湖裏去,哼。
雲修君不答,隻是笑著將兮煌抱得更緊,似乎是要將兮煌嵌進自己身體裏去。
“尋道?修君?雲侯?”兮煌軟語求饒,卻沒注意到雲修君的眼中早已是風暴暗湧。
自己的夫人,向來歡樂,少有在自己麵前落淚的時候,就是被宓音刺傷時,也未曾顯露過半分軟弱。自從歸京路上認識她以來,幾乎未曾見過兮煌對誰撒過嬌,即使自己已與她成婚幾個月,也從未見她如此模樣。
宓兮煌向來都是理智,清醒卻又天真通透之人。如此失態之事,她並不願顯露人前。
雲修君墨眸深深,眼中盡是壓抑的狠戾,他低頭看著眼中含淚對自己撒嬌求饒的兮煌,再一次狠狠地吻住了她。隻是這一次,吻的是兮煌即使在意識模糊下還在咻咻不喋的紅唇。
宓兮煌,我知你為何抵觸圓房,亦知你將手中之人派去了哪裏,我亦明白你將眼前的局勢看得清清楚楚。
所以,今日我們才非圓房不可。不止今日,往後每日,我都不會放過你。
給我生個孩子吧,無論是男孩還是女孩,都無所謂。
隻要你懷了我的孩子,隻要你生下來,隻要你親手將他養大。那麽以後,無論我們之間會有什麽問題,你就都不能逃離我的身邊了。
我知道在你的心裏,我的分量並不足以牽絆住你,但是他可以,你親自孕育的孩子,無論你喜不喜歡,你都不會拋棄他。
我有這樣的自信,所以煌兒,給我生個孩子吧。然後,將你的一生都交到我手裏吧。
兮煌笑嘻嘻笨拙地回吻著眼前的男人,因他是自己喜歡的人而歡心雀躍。
但她並未看到雲修君眼中藏著的擔憂以及瘋狂。
無論如何,你都是我的妻。
被催情香迷得五迷三道,加之兮煌本就心悅雲修君,因此在雲修君試圖更進一步是她並未反對。
兮煌睜著迷茫的雙眼笑眯眯地對雲修君撒嬌,跟隻小貓咪一樣。
“尋道,尋道,尋道。”被雲修君親吻脖頸的兮煌軟軟地喚著雲修君的名字,好像是要將這名字狠狠刻在心裏似的。
“我在,一直都在。”他說,發冠早已被拋在地下,烏黑的眸子裏全是隱忍和。但聽得兮煌喚他,便抬起頭輕柔地捧著兮煌的臉靠近自己,好叫她能看清自己。
“嗯?”終於看清心上人的臉龐,兮煌開心一笑,伸手捧住了雲修君的臉,她眼神天真迷茫,說出的話卻叫雲修君心中一震“雲尋道,我很明白我現在在做什麽。也很明白我們的未來不一定美好。但是呢,我就是喜歡你,我就是愛你,這是我自己的選擇。所以呢,我不會把你看成我生命中需要仰視的天地。我們之間地位平等,若是以後我們真的無路可走,那便好聚好散。誰也不要覺得虧欠誰,好不好?”
沒有悲傷,沒有痛苦。她的眼中是全然的歡喜與溫柔。
雲修君突然就紅了眼眶“好。”他答,而後低頭再次狠狠吻住了身下之人,那吻激烈而狠戾,好似是要把兮煌拆吃入腹一樣。
不好,宓兮煌,不好。
你休想我放開你,既入了我雲氏的門,那便生死都是我的人。
紅被翻滾,淚盡天明。
你看到昨夜燃盡的燭火是代誰落了眼淚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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